“这样子哭，有甚么用处吗？”他问她。

她双肩一滞，含着泪意的眼睛瞧向他，见他不曾心软，就觉得自己白哭一场，浪费了自己白流的眼泪，还有些心疼，“我不想叫国公爷失了t面，又怎么了？”

“哦，这样呀，”他好似听懂了，“那么叫英国公知晓你嫁给了小阁老，京里谁不知他休了柳氏回娘家，y是要娶你入门，现下儿到是不嫁他了，你要另嫁他人了，这还叫要给他t面吗？”

她有些犹豫，又哪里会同他说自己还想过要跟表哥私奔——“大人您不懂的，我这真是要给舅、国公爷t面的。”

差点儿又称了“舅舅”，她老是就那么自然地喊出来，让她跺脚都来不及，只得道，“大人您不知道这中间的事，这事上又不好说给你听，我知道就行了。”

“哦？”他问她，“那小阁老知道？”、

她抿唇，又瞧了瞧他，手不由得往自己后颈挠了挠，“表、表……”

又惊觉自己称呼错了，都怪自个儿，都称呼习惯了，可当着外人的面，她这么称呼，就觉得有种涌上来的羞耻感，不过应得到是g脆呢，“嗯。”

“怎么哄你的？”陆敏衍几乎就猜到了苏枚现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她的信任，将她哄得团团转，她的小狡猾哪里敌得过苏枚现的心思深沉，“是否叫你觉得你再嫁给英国公就是叫英国公失去了t面，叫他被人耻笑？”

一句话就把她的心事给说中了，她瞪大了眼睛，诧异地再对上他的眸光，他眼神锐利得让她心里发慌，不免觉得自己是不是办错事了，抿着唇回道，“才没呢，表、他才不会……”

她否认，有点心虚，收回视线，不敢面对他的眸光，总觉得他的目光能看透她。

“不会哄你啊？”他微微点头，好似发现了什么一样，“这有什么呢，怎么叫秦致瞧见你成了苏枚现的妻室，秦致不会觉得脸上被人y生生打了巴掌呢？”

她听得心里头憋屈了，觉得这都叫什么事，为什么要问她呢，为什么不问别人呢——这问得怪羞人的，叫她怎么回哟，“这、这……大人，您为何要揪着我的事不放？”

陆敏衍难得失笑，“想同你说个道理。”

她悄悄地瞧他，见他冷沉的面容带出一丝笑意来，让他的脸显得格外的好看，她心里头的形容词不多，就觉得他像发光发亮的存在，叫她一时看傻了眼，方才被问得憋屈的那点子感觉好像叫他的笑意给吹散了——她心虚地又怕他发现自己偷看他，又赶紧收回视线，但还是舍不得的多觑了两眼，b表舅长得还好看呢，但表舅好看吗？

她有点迟疑，是气度叫人心服，那种漫不经心却将所有捏在手心里的气度，可面前的人是长得好看，先前他那冷脸，叫她看着就忍不住想躲，可他这么一笑，就叫她看迷了眼，也不觉得他的话难听了，就好奇地问，“那大人想同我说甚么道理？”

陆敏衍瞧见她那副偷偷00的样子，也不去说她，到真的同她论起道理来，“小姑娘家家的，一会儿扮作这样，一会儿扮作那样，无非寻个可靠的夫家，那便寻上一家便是，攀那个高枝，攀一枝也就得了，到一枝攀完再攀另一枝，哪里的胃口就想两枝都攀了？英国公府，赫赫威势；苏枚现又位居阁老，你这两高枝攀得可真高呀，也得小心摔下来，没几两r0u的，摔得面目全非可就不好了，既是同你表哥有亲，不若我抬抬手，叫你同你表哥成亲去？”

听到前头，顾妙儿还真觉得有点羞，但又觉得自个儿没错儿，她嫁给是表舅哪里为着自己，这高枝也不自个儿想攀的，分明是表舅自个儿递过来的，到让他在这里好一顿排喧，又听到他说到最后的表哥，她顿时那gu娇气儿上来了，自个儿也不想压了，就瞪着他。

“哦，我说得不叫你欢喜听了？”陆敏衍见她瞪着自己，那双似含情的妙目里充斥着怒意，让她瞧得十分鲜活，他好似许久未曾瞧见过在自己跟前能这般鲜活的人了，他身居高位后，从来都是仰望他的目光，他轻抬手，修长的手指轻点向她的鼻尖，被她用手打开，他收回手，指尖上缠绕着她纤手的触感，neng滑得好似刚剥壳的j蛋那般，嘴上依旧缓缓“劝”道，“过你的寻常日子去吧，英国公府位居权重，你把握不住；苏枚现府里深得很，你更把握不住，还不若过你的小日子去吧，还过得更快活些。”

“你踏错了门。”他盯着她，不错眼的，眼见着她瞪着自己的那双妙目里慢慢地蓄上水意，偏里面的怒意未曾消散，显得她格外的倔强，他又伸手，试图去抚上她的眼睛，被她歪头躲开，他手上空落落的，什么也没碰着，不由得从鼻间轻笑一声，“姑娘家的，别行差踏错，错了一步便回不了头了，知道吗？”

这语气，这话，真叫她气得不行，眼泪几乎就在眼眶里打转了，她偏忍着不哭——要是在表舅跟前，她早就哭了，可在陆敏衍跟前，她不哭，就是强忍着也不哭出来，是表舅非要娶她的，她难道还要拒绝吗？

可她为甚么就非得拒绝呢，表哥不是要娶梁明珠嘛，她就做梁明珠的舅母，到时候还能叫表哥跪在她跟前口称“舅母”——她心里头怀着这样的心思得到一丝丝的满足，表哥背弃于她，她难道心里头就没有怨怼吗？

她又不是泥人捏的x子，叫人随便背弃就行了吗？

“大人您可真ai说教，”她忍着泪瞪着他说道，心里头烧着一把火，让她想要将这把火都放出来烧si他，“您只管叫您自个儿瞧顺眼了就行是吧？也不问问我乐不乐意再同温庭开那般既不顾与我打小的情意，又不顾我的si活之人相好了？”

陆敏衍见她咬牙说出这样的话来，到是微点头，“打小的情意，更是知根知底，有我在边上看着，他必不会再做这样的糊涂事。”

“哦？”她这一声“哦”尾音拉得极长，带上了一丝讥讽之意，“怎么我在表哥家里怎么过日子，大人人您也要使人盯着不叫我受一丝委屈吗？我亲舅舅入京来，我盼着他有话于我说，我嫡亲的舅舅，一句话不说，就由着舅母给表哥定了亲事；他若与我说，说他们家的无奈是为着表哥，难道我还会、还会……”

她止了话，上半身挺得极直，绷紧了身子，“偏表哥依旧来哄我，舅母还想靠着我在英国公府后帮衬于他，这样的人家，大人要一直盯着我过日子吗？难道我与舅母生了嫌隙，大人也要过府为我撑腰吗？”

她简直气得不行，说话就没有了分寸，一句一句的就问向陆敏衍，“大人是这样的为着我好吗？与其在小户人家都要受婆母的气，难道大人不觉得还不若去高门大户，即使是受了婆母的委屈，在外面不还是高高在上吗？在英国公府是国公夫人，在苏府上也是阁老夫人，谁在外头又有谁敢低看我一分？……”

“啪啪……”

她的话被鼓掌声打断，稍一顿，就看向对面坐着的陆敏衍，这位高高在上的总宪大人竟是轻轻拍打着双手，许是方才说得多了，她脸颊被怒火熏红，鲜yan得可ai，她自己却不曾发现，只那gu被娇气劲儿撒着发泄出来后便心里头就好受多了。

她撇撇嘴，就不想理会他了。

陆敏衍见状，面上笑意更深，“嗯，虽是歪理到也说得有理。”

她诧异，戒备地看着他，好似他是甚么毒蛇似的。

他失笑，“那不若我替你寻门清静的亲事，上无公婆要伺奉，又是家资颇丰，且年岁与你相当，又在京中有一席之地之家可如何？”

她错愕，狐疑地看向他，“大人这是真的要为我寻门亲事？”

他点头，“如何？”

她顿时就暴跳如雷，直接就扑向他，藏在袖里的双手也捏握成拳，直往他脸上不管不顾地捶去，嘴上嚷道，“你这个无耻之人，无耻之人……”

但很快地，她只往他脸上碰了一下，就已经被他重重地拽住双手，人也被他制住，身t倒落在他身上，pgu上瞬间传来疼痛之感，终于，她忍不住哭出声。

他手上不留情，重重地打了她两下，听见她的哭声，面上笑意都收了起来，“方才同你好好说话，你不听，非得自不量力？”

她试图挣脱，依旧被扣在他身上，眼睛瞪着他，不肯罢休的模样，“我、我要与表舅说，我要与表舅说，你欺辱于我，你你欺辱于我！”

“表舅”两个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到叫陆敏衍眉头稍皱，好似听出了些甚么，到问她来，“你称苏枚现表舅，称秦致也为舅舅？”

ps：上来真难

大概是疼得缘故，叫她就理直气壮了起来，“如何？又如何？”

却陆敏衍轻扯嘴角，“一个舅舅，一个表舅？”

他这么再重复一次，手下的动作到是放轻了，她稍一挣扎，便从他膝盖上滑下来，后背倒在马车里觉得更疼了，她本来就有着点娇气，这会儿上t上疼，又是这么一来，真是疼得很，那小嘴儿就吧吧的抱怨起来，“我自称呼我的，同大人您有甚么关系？大人您管我怎么称，是我自个儿的事，大人您听不惯那没事儿，我也没叫您听习惯，反正您也听不着，难道我还称错了，不就是这么称的吗？大人您非得同我过不去是为何……”

听听，她那小嘴儿还质问他呢，人也往角落里躲了躲，就侧着身子坐着的，那双妙目就戒备地盯着他的手，就怕他立时就要再将她压在膝盖上再往她t上落手——那副小模样呀，真叫他难得兴起一gu子难得的兴味，“哦，原是如此，到也没错。”

她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挺直了身子，还特别慎重地点点头，“本就是如此。”

“爷，前头是苏老夫人的马车，瞧着是往g0ng里去。”

外面传来轻咳声，是车夫的声音，他隔着车帘轻轻传来一句话。

“苏老夫人？”陆敏衍轻挑起车帘一角，往外看去，果见着是苏府上的马车，去的方向果然是g0ng里，“老夫人吃斋念佛这么些年，如今到往g0ng里走，到是稀罕事。”

车夫说道，“小的瞧着马车里并非只有老夫人一人，恐是还有别人，到是瞧不见。”

顾妙儿在边上听着，也跟着起了好奇心，也悄悄地掀开车帘一角，也见着了苏府上的马车，只瞧见了外面的车夫，别的都未瞧见。

她这未瞧见，就想着更要瞧清一些，稍微动了一下，到疼得她呢，不由得就大着胆子悄悄地瞪他一眼，岂知，他正放下车帘，头就转过来对上她眸光——她被抓包了，有那么一瞬的不自在，可还是挺着x脯，气儿鼓鼓的，好似在说服自己，说自个儿没事，不用怕他，“别人家往g0ng里，你还要注意上了，这有甚么好看的？”

陆敏衍摇头，“这可不行，你既然要嫁给苏枚现，可不能不注意这位老夫人。”

她心下一咯噔，到觉得这事上有点奇怪，这是在提点她了？她这会就别扭呢，先前他打她，打得她可疼了，这会儿又要提点她，她到底是听还是不听呢，就撇撇嘴问道，“我只要敬着她就好了，怎么着还得怎么着的？”

陆敏衍淡淡说道，“这可不成。”

她瞪大了眼睛，有点儿心慌，“那要如何？”

陆敏衍扫她一眼，“一来苏老夫人是柳氏的亲姑母，二来苏枚现并非她亲生，你不知吗？”

她撇嘴，还当他说的是甚么警世名言，原来就是这么个事，她早知道的，上回她还去了苏府上一回，老夫人待她还算亲和的，更让她坐在身边，谁不羡慕她哟——想到这里，她不由得一滞，脑子不算笨，到是想通了一点，先头她是甚么身份去的，那就将来的国公夫人，老夫人就算再为着侄nv柳氏抱不平，但锦乡侯府未曾出言，她一个出嫁的姑nn到不好真揪着这个事儿不放；可待她顾妙儿真同苏枚现成了亲，婆婆不是亲婆婆，又加上人家亲侄nv和离归家……

她面上就稍白了一些，方才那鲜yan的红，就跟着被掺合成了粉，透着种粉yan，她自个儿却不知，到未想那么多，“既有表舅在，难道她还能……”

陆敏衍视线落在她粉yan的脸颊上，还是有些天真，到底是年岁小，不知这人心险恶，“难道他能回回替你挡了？她是婆婆，天生的身份高于你……”

顾妙儿听得有些害怕，退堂鼓到未打，只是心中藏了退怯之意，“大人您惯会拿话吓人。”

“我吓你了？”他问，到觉得有点好笑，“难道不是提点之言吗？”

她撇嘴，“没看出来，我就看出来大人您是想吓我呢。”

陆敏衍一怔，到是立时失笑，“哦，你这么想也没错儿。”

她真是瞧不懂他，刚才还打她呢，这会儿又笑了，她一时ga0不清他的想法，就觉得自己被戏弄着，好像在被他牵着鼻子走——她拿眼睃他一眼，“大人您到底意yu何为？”

“意yu何为呀？”陆敏衍拉长尾音，到显得真的在思考一样，“就是见不得苏枚现得偿所愿呀。”

她闻言，瞪大了眼睛，“您同表舅有隙？要拿着我作筏子？”

陆敏衍人往后微微一靠，显得有些慵懒，“到未有隙。”

这更让顾妙儿闹不懂了，简直在听天方夜谭似的，“那您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小姑娘，这嘴呢，既会软的，也会y的，当真是叫他觉得新奇，“这会儿不怕我了？”

她先时是怕他，瞧见他那冷脸冷面的，又叫他看见自己同表哥亲相，自然是心里藏着虚，便藏了惧，这一层一层的就叠加起来，叫她就恨不得离他远远儿——这会儿在他跟前，叫她惊了一层，惧了一层，怕了一层，又叫她胆子大了一层，简直就没法说的，这层层叠叠的，一时叫她心里头是什么滋味都难说。

她惯会ai将事儿都推到旁人身上的，再什么事，都不会是她自己的过错，就这么理直气壮，“我怕大人做什么，就像大人说得是提点我，那我就听取了就是了，还得谢大人您呢。”

陆敏衍瞧她那模样，看出她的理直气壮来，稍一怔，又立即回过味来，小姑娘家家的，这x子也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养成的，到是个做了心虚事还能自个儿说服自个儿的样子——的确叫他有些惊喜，好似是个天生的胚子似的，叫人很容易的让人雕饰，往正的反的都能雕饰。

莫名地就叫他的心血难得热了起来，都想不起来这都几时的记忆了，不免就含笑道，“真不想嫁你表哥了？”

她顿时就俏脸含冰，瞪着他。

他又改了话，“小姑娘，秦致回来，你待如何呀？”

她那俏里含冰的脸蛋儿，立时就添了一丝委屈，“我也不得已的。”

这真真儿叫陆敏衍难得服气，“叫甚么苏枚现姨娘家的nv儿，这不好，不若成我表妹，你看如何？”

她妙目里流露出疑惑之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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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妙儿就觉着有点儿跟天上掉东西一样，不光白捡东西，而且砸到她身上的是最好的东西，让她白白捡回去，实在是没法叫她觉得白捡这个事过于蹊跷，也不得不去怀疑他的用心，“大人您替我想得这么周到，我该如何报答大人您？”

陆敏衍摆手，“也不必报答。”

她更怔住了，这还有施恩不望报的？更让她觉得不合宜了，可她又有甚么值得人家盘算的吗？想来想去她自己到是没有，难不成他是指着从她身上要得到表舅的好处？她那眼神更是防备了，还把话说在前头，“可不能叫我念着大人您的恩情，叫我从表舅那里传些话给你。”

她还抬眼警告道，“我瞧着表舅同大人您有交情在，大人您可不能从背后算计表舅。”

瞧瞧她，脸颊粉yan的，妙目到是还警告她，叫他难免觉得好笑，“怎么，你不愿意？”

她就瞪着他，“当然不愿的。”

“哦，这么维护人的？”他淡声道。

她当然就点头，“表舅待我好，我难道要……”

听着她一口一个“表舅”，先前还有些不好意思喊出口，在他面前还要遮掩一下，被他给叫穿了，她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就光明正大地喊出口了，被他一瞧，就有点儿支支唔唔，“反正他待我好，我总不能害他的。”

她低着头，躲避着他的视线，他侧瞧过去，瞧见她侧露一截子白皙的细颈子，让他莫名地手心有些痒意，他失笑，“坐直了，别低着头。”

她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的，露出了“啊”的表情。

“坐要坐得直，”他听见自己这么说着，“不要你付出什么，看着秦霜的份上，我让你光明正大地嫁入苏府，算是还了她一个人情。”

“嗯？”她更是一脸的疑惑，免不了就好奇起来，“大人您有欠母亲人情？”

刚问出口，马车到是停下来了，他指指马车外，“到了。”

她迟疑地看向他，从他脸上看不出来他有想给她解惑的意思，面上就流露一丝悻悻然，她两手提着裙子下了马车，已经到了庄子外边，刚要抬手同他道别，又同说声感谢——可马车已经掉头了，她站在庄子门口吐吐舌头，心中不由觉得莫名其妙，也闹不清这都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