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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鹤(其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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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鹤已经失踪一个礼拜了。

这就是我与妻子心目中最想看到的结果吗?或许是吧!但如果以血脉相连的道德伦理底限来看,妻子心中的城墙似乎比我想像中还要脆弱,毕竟千鹤也是在自己体内待了十个月,最后哇哇落地的亲生骨肉,想要藉由自然而然,演化成内心想要达到的结果,确实是万分痛苦的煎熬。并非身为父亲的我无法体会女人怀胎十个月的痛苦,减轻罪恶感,但如果真要用什么标准来形容自己为什么之所以比妻子还要不在意此事的话,可能应该说……我比她还要憎恨对方吧!

千鹤的罕见疾病,以及逐渐异常的行为,的确渐渐让池家的声望,与生活走到山穷水尽,纵然我们也知道,那只不过是医学上的罕见疾病,而非危言耸听的古怪诅咒,但惧怕「绝望」的诅咒降临到这个家里的念头,也让血缘关係產生动摇,亲情之间產生矛盾。

我想不论是此时的池家,还是一般民眾,一定都会有相同的经验,而这种经验也常常出现在正值叛逆期,共同存在的学生班级之中,也就是──排挤。

人的双眼所看到的永远会是前方,如果在没有镜子辅助之下,是不会看到自己的优点或缺点的,所以有时候才需要身旁好友的提点,或是讚赏,才会知道自己的优缺点到底在哪里。

可是人类是一种会将「恶」这样一个事物,无限放大的生物,而且当发现那样的產物在一个人身上出现同时,就可能会将既定印象瞬间排除,接着将新的认知直接套在他身上,有可能从此后就以这样的观点端看对方的人格,使对方无法再翻身。

虽然一个人的缺点,也就是「恶」,就如同优点一样,不可能就代表对方所有的一切,亦或是就这样将对方之前所做的努力,一概否定,但人的天性就是如此,不管是你、我都是一样,我在求学或是孩童时期并没有过这样的经验,所以这种道理是现在发生到我们池家本身的同时,才会感觉如此强烈。

而且,人类心中本身就会有一座隐型的天平,假如之前的建构事蹟,无法跟现在的「恶」达到一定平衡时,极端的排斥现象自然就会出现,再加上,如果极端的反应大于理性,接着发挥到群体上,渐渐就连可能会影响站在犯错者立场设想的社群,最后逐渐被拉拢,形成群体暴力的「从眾效应」。

所以,当你发现再也没有人会替你说任何一句话,或接近你时,内心深处的「绝望」将会被唤起,它会像一座磁场,让人无法靠近,也会将身边的人捲入无底的深渊,即使从一开始你根本就什么都没做,但它确实会像诅咒一样,在身边徘徊,可能等到你死去,或是到达完全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才会消除。

又或者是,永远像鬼魅一般,席捲后代的每个子孙。

我的想法可能太过极端,但并非不可能发生。这时候应该会有人想问我,那离开村子不就没事了吗?大可在另一个地方重起炉灶,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吧?

不可否认,妻子跟我的确都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是我们改变了,千鹤会从此改变吗?

千鹤与我们是生活在不同时间的人,如果迁往另外一个地方,由于她是我的女儿,势必要让她陪在我们身边,假如这时候当地的人也发现那个事实呢?「不老症的病患不会成长」,那是否意味着我们两老到死之前,都必须打理她的生活。如果没有我们,千鹤有办法自己生活在这个社会上吗?

假如我们夫妻俩死了,那谁要来照顾她呢?祥居吗?恶性循环的结果,最后还是殃及了下一代不是吗?那我说这是一种诅咒那又有什么不对。

如果真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生活圈势必要做大幅度的改变,以目前池家的经济状况,可禁不起这样的赌注,再说,到达那里有了新生活,不能够理解的邻居我们又该如何消除他们心中的疑虑,难道最后还是要将千鹤藏在家中某处,永远见不着光明吗?

其实想到这里,我心中早已得出一个连我也不太敢接受的结论,也就是「隐藏」曾经千鹤存在的想法!

池家到我这一代为止,都是人偶铸造师,所以村人才会对千鹤还有池家遭受鬼怪诅咒而深信不疑,可是没想到这样平顺且出色的家史,竟然要在这一代就此断绝了。

应该说,我想将这时代怪力乱神的迷信之说,就此打住,连同千鹤、池家与人偶匠师有关联性的这一点,让它永远在尘土下掩埋,然而……必须是完美无缺,就像我打造的任何一尊人偶一样。

所以我决定将池家的族谱做小小的修改,虽然对不起自己女儿,但我还是忍痛将她的姓名从上头抹去。看见末端的空白,我一度陷入恍神,这种行为就像也间接否定我跟妻子的存在一样,但为了让池家这一代的黑暗面消失,我不得不这么做。

「想必千鹤以后知道,一定是可以理解的吧?」

我不断自我安慰,坐在人偶屋内,看着排列在里头真人大小般的祭祀用人偶,它们目光好像无形的利箭,以沉重的压力压迫我的敏感神经,外头天色已黑,月光惨澹的照进小屋,我却没有感到一丝的恐怖,反而觉得「它」们才是真正能够理解我内心煎熬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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