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官a没说话。
秦究又说:“考试的宗旨不是在于选拔么,据我所知是这样。题目难度挺大的,我想不到特别完美的办法通过它,只能退而求其次。如果有更好的方法,我何必违规呢?谁不怕处罚。”
考官a:“鬼话说两句就够了,适合而止。”
秦究笑起来。
他笑了一会儿,说:“我认真的,你信么?”
“不信。”
秦究一脸遗憾,看得人牙痒。
“第一次清理考场,你裏面埋了一个干扰器。”
“第三次清理考场,你把题目引导得逻辑混乱,那个考场后来投入使用,半途就全盘崩溃,到现在也没修復成功。”
考官a一条一条地数着。
秦究闻言不急也不恼,辩白说:“恶作剧而已。”
考官a:“第五次,你说弄丢了一张重考牌。”
秦究:“那片树林四面八方长得一个样,有可能是我掏指南针的时候把牌带出来了。我记得当时就跟你提过?”
考官a停了一下:“再上一次,你藏了小抄。”
秦究:“助人为乐。”
考官a不说话了。
他浅色的眼珠被灯光映得更浅,静静地盯着秦究。
秦究也回视他,并不避让。
半晌,考官a瞥开目光,扫了一圈又落在那盏地灯上。
过了片刻,他忽然说:“算了,交个底。
秦究:“什么底,说说看。”
“我有无数机会可以拷问你这些问题,但选在这裏,知道为什么么?”
秦究想了想说:“不知道。”
考官a:“……”
秦究看着他的脸色,忽然笑了一下,说:“行吧,认真回答,因为这裏是禁闭室。”
考官a眸光一动:“这么说你知道。”
“恰好听过这么一个说法。”
“禁闭室是系统唯一不能检测的地方,这是最初设计理念留下的余地,算是规则下的避风港。”
秦究顿了顿,又说:“我还听说,今年之前这个避风港都没有打开,是有人向系统提出做法不合规,才给禁闭室开了豁免。”
考官a听完,说:“听谁说的?”
秦究:“查过的人,参与的人,刚好知道的人。”
这话相当于某种坦白。
考官a静了一会儿,说:“所以你确实是带着任务来的,然后盯上了我。”
这应该是个疑问句,但他说得很平静。
秦究:“考官a跟系统有很深的渊源,这是我得到的资讯,不特殊对待一下,实在说不过去。你说呢?”
考官a冷哼了一声,算是应答。
这种反应似乎取悦了对面的考生,他盯着考官a看了很久,又说道:“我刚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跟系统是一边的,和设计人员、维护人员以及其他参与者中的鸵鸟一样,捂着眼睛和耳朵,假装看不见系统的问题,因为控制不住了,贸然阻止倒楣的是自己。”
“但是后来发现,似乎不是这样。”秦究说:“不过你太难猜了,不知道是你演得太好的原因,还是我的某些原因。你的立场我一直不能确定,其实就在刚刚,我还动摇了一下。”
考官a从眼角看着他,依然说不上热情:“现在呢?”
“现在?我们换个方式吧。”秦究说:“你能给我一句准话么大考官?我猜了很久你的心思了……”
他顿了一下,又说:“再猜下去,我都快要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身份?什么意思?”
“你知道哪种关係的人把猜测当情趣么?”
考官a看着他,没说话。
秦究也没说话。
安静再度蔓延了好一会儿。
考官a忽然开口说:“给禁闭室开豁免,这件事我干的。算准话么?”
秦究的眼睛含着亮色,他说:“算吧,勉强可以算。”
考官a又看了一眼时间,终于直起身。
秦究这才发现他连军靴都没脱,似乎还要出门。
“你慢慢勉强去吧。”说着他便要往门口走。
秦究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来:“你不给我鬆个绑么?”
考官a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说:“你明明一分钟就能弄开,一定要装得这么惨么?”
身后响起了轻笑声,接着是细细索索的绳响。
“行吧,不过你说错了一点——”
考官a没再回头。
他刚走到门前,身后就多了一个人。
“——其实只要几秒钟而已。”
秦究在他身后站定正要说什么,忽然伸出拇指在他颈侧抹了一下:“领口有点潮,外面下雨了?”
指腹摩挲而过的触感温热干燥。
考官a握着门把手没动,只有眼睛很轻地眯了一下。
过了片刻,他说:“没有,下雪了。”
游惑在这时候忽然醒来。
就像这些年偶尔的几个梦境一样,清醒的瞬间,内容便模糊不清,怎么也捕捉不住。
只能在急速模糊的影子裏抓到零星。
游惑只记得梦裏似乎有秦究,还有绳子和房间。
再细节的部分就想不起来了。
外面不知哪里响起几声撞击的动静,闷闷的。
游惑从床上坐起来,捏着鼻樑缓过困劲。
刚揉两下,他忽然觉得不对劲……
梦想成真,梦想成真。他如果真梦见了秦究,那不是——
游惑猛地睁开眼。
他先是看见了对床的秦究,跟他一样刚刚清醒,同样有一点点懵。
接着,他默默转头,看见了宿舍裏多出来的人——
在他床边不远处,一个被皮绳捆着手的人正懒洋洋地坐在书桌上。
而在刚睡醒的秦究旁边,一个身穿衬衣长裤军靴的人正靠在阳臺门边,抱着胳膊垂着眼皮,冷冷地看着他们。
他的右臂别着一枚制式徽章,上面镂有“监考a”几个金属字。
谁梦的谁,泾渭分明。
游惑:“……”
秦究:“……”
气氛特别凝固,月光特别美。
难忘今宵。
作者有话要说: 天没亮都是今天,保住了做人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