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黎他们总下意识觉得,“三人”都在考场之内,npc是本体,另外两者都是他们的影子。不是在地上,就是在海上。
可是错了。
地上的影子是虚幻的,那些npc同样是虚幻的,这个考场本身就是两重影子。
对影成三人,那个真正的“人”在考场之外,是整个监考区。
那些npc被轰了半个小时毫髮未损,却在这几分钟裏陆陆续续挂了彩。这并不是因为他们那身铜皮铁骨终于抗不住了。而是因为秦究他们这群真正的监考官受伤了。
要打伤npc,必须先伤他们自己。
同样的,要轰开核心位置的白色哨塔,必须先炸掉考场之外真正的那座。
那一刻,游惑几乎要冷笑出声。
系统打了一手好算盘——如果他和秦究还像当初一样,独狼似的杀进来,那么这场考试就是他们最大的剋星。
哪怕再多的武器、再多的准备,也不可能打穿这裏。
他们会在这群打不死的npc包围之下,耗光弹药、精疲力竭,直到妥协退让或是困死在这裏。
不仅是他们,任何试图暗中摧毁系统的人进来都是这个下场。
它之所以这么设定,就是因为它非常笃定,甘于以身犯险的人永远是少数,永远是孤军。
但是很可惜,它的计算又出了谬误。
游惑和秦究不再于城中心纠缠。他们开着装备车穿过炮火,直奔山边和众人汇合。
在那裏,他们用922的特製机跟154接通了联繫。
瞭解全情后,154问:“你们能保持火力,分散系统的注意力么?这样才有可能短暂地钻个空子。”
游惑问:“多久?”
154说:“给我15分钟。”
“好。”
下一秒,冲天的炮火再度笼罩了整个山林。
于此同时,真正的监考区正处白天,14点37分。
这是一天之中人员最集中的时刻,留在监考区的考官们正聚在会议中心开日常例会,其他人员大多在城市中心,商店、酒吧或者街道上。还有一小部分人依然在守双子大厦。
三分钟后,整个监考区突然拉起了长长的警报声。
监考官、生活人员、值班者们在那一刻悚然一惊。
紧接着,监考区万千建筑和街道广播同时沙沙作响。
就在人们以为系统又要发通知的时候,一个沉稳冷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是监考官154,全区六万七千个广播器暂时由我代管,我来播送一道指令。】
监考区各个角落裏,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他们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
会议室裏一阵桌椅翻倒的响动,众人譁然起身,惊疑不定地望着广播口。
【我们正在做一件有点疯狂的事,鉴于我正用这种方式跟你们沟通,这件事是什么,你们应该都能明白。现在我们碰到了一点小麻烦,止步于最后一道门前。有708人正困在系统特设的障碍裏,其中37位现任监考官,包括主监考官001,以及前任主监考官a。】
【既然叫一声同事,我想你们应该不会介意在这个关头帮个小忙。】
【监考区共有可移动武器12300箱,监考官可自主动用的一共3700箱,防弹车400辆。这些武器车辆集中于会议中心和双子楼地下仓库。请在5分钟内拿上武器前往东北森林哨塔,帮我们炸毁它。】
【事关重大,时间紧急。所以很抱歉,不得不采取一点非常手段。】
【我手裏有本组队名单,可能有些人不太明白组队的意思。就是我只要在这份名单上写下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不论是考生、监考官、还是其他人员,只要你人在系统裏,就会被拉进队。现在队长是a。】
【麻烦各位二选一,要么炸塔,要么进队。】
广播安静了一瞬,154话音落下的时候,监考区各个角落一片死寂。
接着就像沸水入油,嗡地炸了。
议论和惊呼充斥在高楼广厦和街头巷尾,还没等他们消化过来,广播再度响起,154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监考区:
【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存在比较特殊,大概可以算作系统曾经的一部分,因为情感思维受人影响太多,数年前被它清除出来,借着监考官的名头存留到今天。】
【某种程度上,系统能做的事,我也能做。所以刚刚那些话,不算威胁,但也没开玩笑。】
【我知道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系统有很多运算法则,它总在用那些预估你们的行为,也只相信那些预估结果。所以它永远不能理解一件註定危险的事情,为什么总会有人愿意做。】
【但我可以理解,这是我被清除的原因。】
【既然我都能理解,我想你们一定也可以。这是我来找你们的原因。】
154的声音其实跟游惑有点像,跟系统更像。但他在说话的时候,没人觉得广播背后的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说:【监考区总在固定的日期下雪下雨,固定的时刻天黑天亮。千篇一律的风景你们看了好几年,也该看腻了吧。】
【给你们1分钟时间考虑一下,是继续困束在这裏,还是帮我们一起炸了它。】
考场内,在两任主监考的带领之下,盛大火光包裹着象征核心的白色哨塔,炮弹的轰鸣从未止歇。
硝烟弥漫,流弹横穿。
夜空被映照得一片雪白。
15分钟漫长又短暂,终于在炸响中走到尾声。
就在即将结束的那一瞬,另一片盛大的炮火笼罩下来。
它不知从何而来,像一道陡然投落的虚影,却让白色哨塔脱掉了铜皮铁骨的防护层,终于被打上了斑驳的痕迹。
两种火光在夜空下交织成片。
半分钟后,高塔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