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到位于走廊尽头的电梯,入内,电梯竟比医院搬运病床的电梯大上两倍。方毅看向面板,最高才到五楼,往下的楼层却多达八楼。
张骏文点击b6的按钮,电梯下降,灯光明明灭灭。张骏文骂:「靠,这什么鬼?怎么没人修?是在製造氛围吗?」
地下六楼的电梯门开啟,一股潮湿的气味扑鼻。
方毅摀住口鼻,想到周予铭被关在这种环境,心里难受。宛如进入流浪狗的收容所,四周尽是野兽的哮吼,往那些铁牢看去,却是人类的身躯,长着熊耳和长毛,不像人,不像兽。
方毅胸闷,张骏文则大摇大摆地走。方毅忍不住问:「为什么人被关在笼子里?」
张骏文说:「牠们不是人,牠们是怪物。」
抵达最尾端的铁牢,里头一片漆黑,张骏文不耐烦往里头喊:「食人兽,被你咬断手的朋友来看你了。」
方毅瞪大眼看张骏文,要是里面真的是周予铭,他想把张骏文的嘴巴缝起。
此时牢内传来鋃鐺之响,似乎有东西在移动。方毅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这令人震耳欲聋的空间,他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那东西移动极缓慢,好像是生病或是受了伤,来到铁杆前,用手抓住栏杆让自己爬起,脸印上格子状的光,方毅的心立刻被狠狠捏一把。
周予铭比过去更加羸弱,脸凹陷剩骨头。手上佈满咬痕,身上还是那一週前被捕时穿的制服,布料被脏污与血跡染色。
他嘴脣也被咬破,双眼有血丝,皮肤青一块紫一块,不晓得怎么造成的。
「周予铭。」方毅靠近他,彷彿踏上充满刺的铁板,走每一步都是煎熬。
周予铭那双在消瘦脸庞更显深邃的眼眸,被困惑与眼泪淹没。
「学长?学长怎么在这里……」他声音嘶哑,忽然又止泪大喊:「不,不要。学长走开。」
方毅没有止步,朝周予铭走去,他想摸摸他的脸和肩膀,看这些人究竟把他欺负成什么样子。
周予铭忽然长毛,张嘴,朝方毅咬,牙齿和方毅的手以一毫米的距离擦过。方毅吓得向后摔,压到左手的伤口,他摀着手大声哀号,剧烈疼痛使他有手掌再次断裂的错觉。
张骏文被这画面吓着,拿起一旁的木棍敲打周予铭,像在玩打地鼠。「又发疯。你朋友欸,还咬人家?你这怪物。」
骂骂咧咧半分鐘,嘴巴累了,棍子仍不停歇落下。
周予铭被打得头昏,但总算恢復理智,其实他很感谢张骏文打自己,那棍子便是用来让食人兽从发狂中清醒的,和方毅那日捏他的脸一样。
他一面挨打,一面看着地上疼得雌牙裂嘴的方毅,周予铭彷彿受到和他相仿的痛苦。「学、学长,对不起。」
下一秒方毅却忍痛从地上爬起,抢过张骏文的棍子,再也把持不住对周予铭的疼惜,右手伸入牢中,隔着铁栅将周予铭沾满泪的脸揽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