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紜希拿起自己的东西,扶着cire的手臂。
cire站定在别墅门口,放轻了声音。
「他忙得脚不沾地,却还在处理展览的事……尤其是卧房里那幅画,他不让任何人近身……」
cire打开别墅的门。
漆黑一瞬流窜而出。一股潮湿的味道蔓延开来。
墙上无数隻眼睛睁开来。窥视她们。
季紜希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视野模糊扭曲,她当然怀疑自己看错。
但当cire引她走近,季紜希尝试伸手触碰,发现是真的。
——大厅里,江暮云笔直地躺在沙发床上,左手吊着点滴。
季紜希凑近他的脸,很近很近,想看清他的眼睛。
记忆里那双桀驁不驯的眼睛消失了。
只剩他眉头紧蹙,紧闭双眼,很痛苦的模样。
「结果就是,他累倒了。」cire压低声音说,「他不肯去医院,我只好请医生过来替他输液……」
季紜希仍贴着他的脸,想把他看得更清楚。
——江暮云怎么会变这样?
凤凰浴了火却没能重生,反而沾了一身黑稠黏腻。
潮湿。黏腻。黑暗。黑暗。黑暗。没有尽头的黑暗。
顏料泼洒了一地,汩汩流淌,浑身陷在黏腻氾滥的潮水里,一点一点下沉……
大声呼喊,扯开嗓子大声呼喊,用罄力气大声呼喊,消融在黑暗里大声呼喊,所有声音融在顏料里大声呼喊。一颗颗漆黑泡沫咕嚕咕嚕。
只剩下一双眼睛,浮在水面上咕嚕嚕地转呀转。
画室的门开了扇窗,孱弱的光透进来——
眼球窜出眼眶,衝上前,紧紧咬住那束光。
女孩的侧脸被咬了一口,她若有所感,停下脚步。
「季紜希……」他无声吶喊。
她看过来了。
视线交会的瞬间,光芒灌进来,驱散整片黑暗。
轻轻地,她笑了,笑得浑然不觉,笑得明媚烂漫。
「季紜希……」
她掉头。离开。
不不不不要走救救我——
黑暗争先恐后涌上来,紧抱他按住他舔舐他吞噬他啃食他鲸吞他——
她消失了,捲走所有光芒。
他跌落在黏稠的黑暗里,摔入万劫不復的深渊,溅起水花。
谁?是谁的呼吸?温热的真挚的……救救我,我快要无法呼吸……
「江暮云……你醒了吗?」
他猛然睁开双眼。
熟悉的那双眼眸,正静静凝望着他。
什么?
他不是已经在地狱了吗?
那……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妈的,季紜希为什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