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楚平下朝后没去书房,来了温氏这,温氏温柔小意地伺候着夫君。
她生得一张极美的芙蓉面,儿子楚勤都二十了,她还保养得跟二十出头的姑娘似的,和楚婳一同出门时,说她俩是姐妹都有人信。
楚平每每见到温氏就免不了产生点容貌焦虑,总觉得这么美这么好的夫人配给才貌平凡的自己有点过于浪费。
咳咳,不至于。
他都努力升到刑部郎中,已经是正五品官员了!
楚平在心中告诫自己一番,等卸下官服官帽官靴换上常服,他挥了挥手。
这是要和夫人说悄悄话。
屋里的嬷嬷和婢女识趣退下,出去的时候顺带上了门。
楚平拉着温氏的手在床边坐下,床是十分私密的物件,夫妻俩经常在床上温存,坐在床边说的话没有那么严肃,温氏见楚平神色平常,静静地听着。
楚平复述今日朝堂之上楚婳和系统的对话,温氏柳眉微挑,不动神色地继续听。
说完这一段,楚平问:“婉婉为何不告诉我?”
温氏单名婉,爹娘与手帕交叫她婉儿,唯有楚平叫她婉婉。
温氏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温婉笑意:“婉婉不懂政事也知当官不易,无法在政事上为夫君分忧,只能让夫君不为内院小事所苦,既然我能够处理,又何必叨扰夫君?”
男主外女主内,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其他官员的府邸之中也不例外,很少有主母会拿内院去烦夫君。
夫妻俩是分工协作提高效率了,却也生疏了。
过去楚平见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今日在朝堂之上听楚婳用那么冷淡的语气说自己年幼时被二哥污蔑,被祖母欺压,再对比楚勤和温氏的护犊子做法,他的心就像被黄泥堵住一般闷得慌。
“你知道那只玉兔子是琪哥儿给婳儿的?”
温氏:“知道。”
楚平:“你和母亲解释过吗?”
温氏笑而不语,见楚平十分执着于答案,只能诚实回答,就是笑容更盛了。
“人的心都是偏的,母亲不喜欢商户出身的我,也不喜欢我生的勤哥儿和婳儿,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只要能把这件事圆过去就行。”
所幸楚老太太、姨娘和她有着一样的认知,这才一直没有闹到楚平面前,维持了这么多年的平静。
楚平默念一遍“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心更堵了。
“类似的事不止发生过一次吧。”
一听这话的肯定语气,温氏就知道自己不用回答,楚平心里也很清楚,她就真的没有答。
楚平想起楚婳的那句“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糟心事”,这话还是出自温氏之口,可见楚婳得了亲娘的真传。
唯一的不同点在于:温氏不在意钱财,楚婳其实也不怎么在意,就是有点小气、记仇。
楚平不敢想象妻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受过多少委屈,抱着温氏说小话:“婉婉受委屈了。”
温氏脸上面具一般挂着的温婉笑意缓缓落下。
嫁入楚家前,娘亲就告诉她:你是商户女,商户女与士家女不同,楚家聘你是为财,楚家太太眼界狭隘,任人唯亲,你嫁过去必定会受些委屈。幸好楚平这人是个拎得清的,你把住他,过好自己的小家,钱财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用钱财解决的事就不要太费心费神。
温氏嫁入楚家后一直谨记亲娘的教诲,哪怕过门半年不孕老太太就要给楚平抬姨娘,还要她张罗得热闹些,她也没说什么,一一照做。
那时,楚平抱着她说“婉婉受委屈了”,今日他又说了。
温氏没有抬头:“夫君现在知道了,是想事后算账吗?”
“算什么账?”楚平诧异,“多给是你仁厚,收回才是正常,你只是给了他们妾室庶子庶女应有的月例,谁都不能因此说你半分。”
这就是温氏愿意嫁给楚平,也愿意多给些钱财维持内院平静的原因:比起有些婚前就有通房妾室,甚至眠花宿柳、宠妾灭妻的男人,楚平比较正常。
“那婳儿与母亲……”
提到这个,楚平顿时头疼。
从前一家人都尽力在他面前粉饰太平,他曾经也好奇母亲去别院去寺庙的频率有些高,却以为母亲是虔诚信佛,哪知道真实理由可能是不想看到楚婳啊?
大盛虽不以孝治国,其中也有母亲偏心偏信的过错,可哪家的孙女会对祖母说“你在想屁吃”?这事怕是已经传到所有官员和他们夫人耳朵,楚婳将来的婚事该怎么办?
楚平头好疼,楚平搂着温氏倒在床上,“就这样吧。”
他从前没管过内院,以后自然不会插手,一家人维持现状就挺好。
换言之:摆烂吧。
温氏微怔,眼里多了分真切的笑意。
当晚,话说开后,心更近了的两人闹得有些晚,自然而然起迟了。
楚婳在马车里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亲爹,眼看着再不走就要迟到,只好让马车先送她过去。
起迟了的楚平匆匆赶来,还是没有赶上,好在仆人准备了第二辆马车。
他去得晚了,和其他官员的马车走到一块,过去的速度就更慢了,没和同僚们寒暄几句,上朝的时间就到,他只好匆匆走到自己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