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
两声一男一女的童音从门口处传来,手拿礼单的纯禧抬起头就瞧见自己八岁大的儿子牵着三岁半女儿的小手, 兄妹俩身穿厚实的蒙古袍、戴着毛茸茸的帽子,一并迈过门槛跑进了大厅里。
三岁半的娜仁一蹦蹦跳跳的来到额娘跟前就立马松开哥哥巴图的手, 穿着一身火红色蒙古袍的小女娃,像是一只喜庆的红色小蝴蝶般扑进纯禧的怀里,仰起脑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大公主奶声奶气地说道:
“额娘,玛嬷说我们马上就要去京城皇宫里看望郭罗玛法了对吗?”
纯禧一把将小闺女抱到大腿上,看着身穿深蓝色蒙古袍、同样目含期待的儿子笑道:
“是啊,你们俩的耳朵倒是灵敏的很,咱们今年同你们二姨母、三姨母一道回京过年,想必会在那里待上几个月,等到明岁春日庆贺完万寿节才会重返蒙古。”
兄妹俩闻言眼睛变得更亮了。
“额娘,你总说京城繁华,这回我倒是要好好在那四九城中逛一逛、玩一玩,看一看那里究竟与我们大草原有何不同!”
巴图边说边搓着双手,满脸期待,情绪激昂。
听到儿子这话,纯禧在高兴的同时,心中又不禁生出一股子酸涩感,她已有多年未回过京了,自己的一双儿女更是出生以来连母族亲人的面都未曾见过,此次倒是能见上面了。
似是感受到了母亲突如其来的失落,娜仁用小手拽了拽纯禧的袖子,看着低下头瞧她的额娘疑惑的用小奶音询问道:
“额娘,皇宫里是不是住着很多人呀?等我们到了京城也会住进皇宫里吗?”
“哈哈哈,娜仁,皇宫里的确住了很多很多人,不过那是你郭罗玛法与太子舅舅住的地方,咱们在皇城附近有亲王府邸,到时候同你二姨夫、三姨母一样住在宫外面。”
纯禧还未来得及开口,身后就传来了她夫君——科尔沁亲王班第的朗笑声。
“阿玛!”
瞧见自己父亲了,坐在纯禧大腿上的娜仁又忙伸出两条胳膊让自己阿玛抱。
穿着一身藏青色蒙古袍、下颌上蓄着短须的班第弯腰将闺女抱到怀里,瞧着坐在圈椅上的纯禧笑道:
“公主,我看咱们的行礼已经拾掇的差不多了,何时动身去京城啊?”
“那条水泥官道刚修了一短截时,我就骑马跑去看了,又平坦又防水,我真是想去体验一番马车行驶在上面究竟是什么感觉啊!”
作为皇家第一个出嫁的公主,又是嫁到了与清廷关系亲密的科尔沁部,纯禧与班弟大婚近十年,夫妻俩的关系处得挺不错的。
看着一向稳重的夫君因为一条水泥路竟露出了像是少年般的猴急模样,纯禧也不禁笑着摇头道:
“你总说那水泥神奇,倒是勾得我也迫不及待想要去踩一踩那邦邦硬的水泥地面了。”
“我可没有说大话啊,公主瞧见那水泥路必然是会欢喜的,即便是下雨、下雪了,也不会踩出一脚泥巴的。”
“我还想着这回见汗阿玛了,要与他老人家商量一番这水泥能不能引进蒙古做生意呢。”
看着班第兴致勃勃的样子,纯禧也只好点头笑道:
“不用急,我今日上午已经收到二妹和三妹那边的回信了,等到十二月初一就同时出发,马上就是月底了,也等不了几日了。”
听到这确切的出发时间,班第嘴角的笑容变得更灿烂了,而后又抱着女儿看着纯禧一脸感慨地说道:
“公主,我觉得汗阿玛这几年可真厉害啊,做了不少事情,算算日子,我差不多也有两、三年的时间未曾去过京城了,也不知道京城里如今是个什么光景了。”
“听说排序靠前的几位皇阿哥都已经开府在宫外住了,这次回京咱们倒是免不了得挨个去宫外郡王、贝勒府邸里拜访一下了。”
纯禧也认可的点了点头。
“这次咱们会瞧见太子舅舅家那个衔玉而生的小表弟吗?”
听到自己阿玛的感叹声,巴图也好奇的对着父母询问道。
娜仁闻言也来了些兴趣,同样转头看向大公主。
她可是听额娘说过多次了,太子舅舅家那个小表弟只比她小一个月,却十分聪慧伶俐,平日里非常受皇帝外公的疼爱,她对皇帝外公没有兴趣,只是想要看看小表弟那块玉长得什么样子,有没有那呼风唤雨的本事。
纯禧一脸肯定的笑道:
“是啊,咱们回京第一件事情就是入宫给你们郭罗玛法请安,太子与太孙都住在皇宫里,到时候你们不仅能瞧见小太孙,还能看到别的舅舅家的表姐、表妹与表弟,像你们大舅舅家就有四女一儿,你们的同龄玩伴儿绝不会少的。”
兄妹俩闻言忍不住咧嘴笑着互相对视一眼,对于去京城玩儿的心情愈发迫切了。
纯禧一家四口温情脉脉的为几日后的行程做准备。
与此同时,在漠南蒙古巴林部内的二公主荣宪也正风风火火的准备着省亲的行礼。
她只比自己大姐晚成婚一年,康熙三十年时,十九岁的荣宪嫁入巴林部,一晃眼在大草原上也已经快度过九年的光阴了。
在这近四千天的日日夜夜里,她与额驸巫尔衮共孕育了两个嫡子,如今大的六岁、小的四岁。
兄弟俩都是整日骑在小马驹上、弹弓不离手的皮小子。
此刻在二公主府内的大厅里,父子仨穿着同款的蒙古袍坐在坐在圈椅上,一大两小目光直勾勾地瞧着荣宪公主像是一只不知疲倦的小蜜蜂般,脚步不停地穿梭在各个弯腰打包行礼的宫人之间,叮嘱着这个要带、那个也千万莫要忘记了。
作为长子的阿古拉盯着自己额娘的身影看了许久,眼睛都酸了,他不知道他额娘累不累,反正他是看累了。
阿古拉忍不住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张嘴打了个哈欠,看着不远处的荣宪公主瓮声瓮气地说道:
“额娘,咱们只是去京城过个年,需要带这么多东西吗?又不是住在那里不回来了?”
听到大哥的话,四岁的那日松也一脸疲惫地点头道:
“是啊,额娘,我觉得你让人准备的行礼实在是太多了,如果再多几个箱子,马车就要拉不动了。”
看着两个儿子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同样无聊瞌睡的快要睁不开眼睛的巫尔衮也认同的在心中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