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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2 / 2)

纪禾清看着有趣,忍不住微微笑起来。问赵岚瑧道:“你觉得好看吗?”

赵岚瑧显然并不觉得好看,露出个疑惑神色,估摸在他眼里,就是一群木头人机械地涌进来,他看不到他们身上的生动。

纪禾清道:“那以后每次早朝,你都带我过来看吧!我要数一数他们是不是每日都有变化。”

赵岚瑧轻声道:“这怎么可能,运算量要超标了吧!”

但他还是答应了……

纪禾清脚步一停。“运算量”这个词,纪禾清结合弹幕的说法,自己能勉强理解。也就是说,在赵岚瑧眼里,这个世界是一只容量有限的水缸,他所看见的一切,就是这水缸里的水,沙石、小鱼、水草、落叶等等,里面的一切变化都要依托水缸里原来的东西,如果想要水缸里的变化更多,例如要让里面的小鱼生更多小鱼、水草长得更多更茂盛,那就要往里加更多营养。

可水缸的容量是有限的,不停往里填东西的后果就是水分全被挤出,水缸承受不住而破裂。因为真实的世界每时每刻都有无穷变化,而一个水缸根本装不下。

所以要让赵岚瑧意识到这个世界是真的,首先就要让赵岚瑧知道,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变化。

想想赵岚瑧身上一堆谜团,再想想这危如累卵的大晋,纪禾清心里忧愁叹气,好个任重道远啊!

“不叫你们吃点苦头,就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看你们日后还敢不敢仗势欺人!”

清脆的少女声音从远处传来,纪禾清回神,远远望见宫道某处,几个身着粉衣的少女正指着两个跪在地上的人斥骂。

纪禾清顿了顿,想起来这是当日跟她一同进宫的秀女。

回忆起入宫时这些人憔悴的模样,以及伍灵秀握着拳头发誓早晚有一天要报复回去的模样。纪禾清弯了下嘴角。

当初骗钱的两个内侍忽然被贬成了最底层的杂役宫人,还当众被打了十几板子,连从秀女们那里骗来的钱也如数还了回来,可叫伍灵秀等人大大出了口气。

前些日子她们连在宫里喝口水都要给钱贿赂,一个个数着仅剩的银子愁得睡不着觉,这几日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忽然间一切都秩序井然了,宫里不仅按照宫规给她们发了份例,让她们不再缺衣短食,还惩治了骗钱内侍,可真是天降福泽,让秀女们脸上的愁苦也少了几分。

趁着天气好,伍灵秀听说那两个内侍被罚跪在宫道上,就带这几个姐妹出来骂骂人松快松快,正骂得起劲,忽然有个姐妹扯了扯她的衣角,颤巍巍道:“灵秀,前面来了好多人,难道是陛下来了?”

不可能,天子不是上早朝去了么?她们可是特意找了这个机会才敢出来的!

一回头,见前方浩浩荡荡一堆人举着华盖簇拥着一位贵人,伍灵秀吓得跪到了地上。

一群人颤颤巍巍趴在地上,刚才骂人最大声的伍灵秀此时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个纸片。

很多脚步声越来越近,没多久就停在了她们身边,伍灵秀浑身直冒冷汗,小脸发白。片刻后,她的脑袋忽然被人摸了摸,动作轻柔,伍灵秀呆呆地抬起脖子,看见一张温和亲切的熟悉脸庞。

不久后,秀荷院内。

秀女们都坐在大厅里,抿着嘴不敢说话,只是时不时拿眼去觑坐在主位上的纪禾清。

她跟半个多月前完全不同了,身上穿的戴的无一不精,就连气色看着都好了很多,之前苍白到有些发黄的面颊,现在也显出了一点血色。

伍灵秀看看她黑亮了许多的头发,再看看她透出莹润的肤色,心里稍安,却还是忍不住道:“陛……没有人打你吧!”

纪禾清明白她想问什么,摇头道:“陛下对我很好,他为人其实不错,你们不必这样害怕,没事多出去走走,不必总闷在秀荷院里。”

秀女们半信半疑,却也不敢怠慢,好几个出声附和,更多人则是默默垂着脑袋不说话。纪禾清一眼扫过去,发现表现积极的都是刚刚大着胆子跟伍灵秀出去,其余的都谨慎保守,轻易不敢冒出头。

以纪禾清如今对赵岚瑧的影响,她轻易能把这些秀女放出宫去,让她们出去嫁人也好,另寻活路也好,总归好过在宫里守活寡。不过她进宫第一天就被赵岚瑧带走了,跟这些人说到底也不熟,要是贸贸然说出心里的想法,属实是有些交浅言深了。

伍灵秀一直是个活泼性子,别人不说话,她就使劲儿说,尽力不冷场,她说起刚刚进宫时的遭遇,又说起这些日子的改变,感慨道:“贤妃娘娘、陈昭仪还有高总管,他们都是好人呢,贤妃娘娘斥责了苛待我们的宫人,把份例还了我们,陈昭仪时不时就送些东西给我们解闷,高总算还把当初欺负我们的内侍罚了一遍……”

纪禾清一边微笑听着,一边分心去看弹幕。

【这些宫里呆久了的可都是人精啊,想刷清清的印象分,却不直接表示,而是迂回到秀女这里,让秀女帮他们说话。】

【因为清清目前还没有册封,名分上还是秀女吧!而且这些人跟清清同一天进宫,身份上遭遇上比较接近,他们从这里入手比较方便。】

【可惜这个秀女也太直了,大咧咧就这么说了,效果减弱,让人怀疑她是同时被贤妃、陈昭仪和高总管收买了。】

【哈哈哈,确实,直接说就跟做买卖一样,显得好市侩。】

纪禾清心里点头。伍灵秀确实直了点,但她胆子大,敢报复,这一点比那些循规蹈矩的姑娘可好太多了,是个值得培养的。

心里这样想,纪禾清告别了秀荷院,回到携芳殿,一进去,就被满屋子摆着的箱子布匹惊了下,怀疑自己走错地方,走到仓库去了。

“这些都是各宫还有不少勋贵府邸送给贵人的贺礼。”费司赞笑道,随着纪禾清的地位水涨船高,她的态度也转了好几道弯,再不复以前横眉冷眼的模样,“宫里的也就罢了,外面送进来的可得转好几次才能到贵人这里,可是辛苦。这些是右相府上送来的,右相夫人亲自挑选的贺仪。”

礼物太多太杂了,基本全是看清天子对她的纵容后赶着来巴结的。

纪禾清收拾了几个时辰都没理完,期间还要招待上门做客的嫔妃,而到了晚上,她还收到了那个便宜父亲送来的家书。

打开一看,纪禾清陷入沉默。

与携芳殿相隔甚远的另一处宫苑里,陈昭仪也收到一封家书。看清上面所写,她浑身一颤,眼泪就滚了下来。

怔怔呆坐半晌,她自己换了件素服,扯了布自己做了朵白色绢花,刚刚戴上去,却被身边的陈嬷嬷一下子拔下来,“昭仪,您是君,他们是臣,哪里有为臣子披麻戴孝的,要让外头人瞧见可得惹祸上身!”

陈昭仪闻言,一下将她推开,怒中含泪,“进宫八年,我一次也没见过家人,如今我娘去了,我连戴孝也不成了?”

说完,倒在床上哭起来。

纪禾清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看错了,第二反应是怀疑自己读书太少没看懂礼部尚书暗搓搓的话外之音。要不然怎么能看出礼部尚书有谋反的嫌疑呢?

如果他是红名,赵岚瑧怎么对他没反应?

纪禾清仔细看这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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