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后冷哼一声,明显并不?信。
【哈哈哈昨天?一直想看周太后被打脸的剧情,今天?看见她?白跑一趟被气了个半死?,我终于安心了。】
【笑死?,如果?周太后知道清清是?为了给我们看,才让这些禁卫进来陪周太后溜一圈的,不?知她?是?什么感想。】
【周太后也不?想想,现在?宫里基本都是?绿名了,她?跟贤妃的那些事,难道不?会有想要功劳的宫人偷偷举报给清清吗?】
【太后也是?在?赌吧!其实很多时候有人会做出在?局外人看来很傻的行为,但人真不?傻,往往只?是?因为没有选择。太后没了兵,克零七又被清清抢走了,她?只?能赌一把了。】
快到慈安宫时,周太后终于还是?开口,“蛮族人,打到哪儿了?”
提起这个,纪禾清略有些沉重,“目前正盘踞在?凉州主城。”
闻言,周太后面上淡去的怒容再?度浮起,“该死?的蛮人。”她?骂了几句,就?听纪禾清道:“眼下,有一份手札,请娘娘解读。”
纪禾清缓缓展开那份竹简,“我们把老太师的住所挖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找到,却从纪尚书那里拿到了一份老太师生前留下的手札,上面都是?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不?过我想如果?是?太后娘娘,应当能看懂。”
周家
周太后的确看懂了那份手札, 就是因为看懂了,她目光深深一颤,眼神中有什?么东西顷刻碎裂。
“不、不、不!”
她歇斯底里起来, 忽然摔掉了那份手札, 而后像是避开瘟神一样,癫狂般往远处跑, 却被纪禾清一把扯住,“太后,那上面写了什?么?”
周太后双眼布满血丝,目光忽然凝固在纪禾清脸上, “你是骗我的是不是?手札是伪造的是不是?”
正在此时, 被?提溜过来围观了一会儿的纪尚书被肖未寒从躲藏的阴影里推了出来, 纪尚书踉跄几步, 才站定拱手道:“太后娘娘,当年老太师身体每况愈下, 自知时日无多, 才将这份手札亲自交到我手里,说若是有人追查当年之事,就将这份手札交出去。这上面是老太师亲笔, 不止是我,当年在老太师座下当过学生的都认得出来, 娘娘若不信, 大可找人鉴定。”
周太后嘴里喃喃着不信,可那手札上不知写了什?么, 令她心神俱震, 再者她年纪也大了,今晚这样轮番打?击之下, 一时失魂落魄,竟晕倒过去。
与此同时,纪禾清耳边响起清越的一道水滴声,关?于周太后的一张资料卡,出现了。
纪禾清经过长期的实?验,发现事实?跟弹幕科普的有些不同,并不是她跟谁相处的时间久,就能开出谁的卡,而是谁因为她产生剧烈的情绪波动,才能开出一部分对应的卡。将手札交给?太后,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目的。
庞太师作为与当年之事密切相关?的另一人,必定也怀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它们也许就记载在那份他临死前托付出去的手札里。可时间毕竟过去太久了,纪禾清一时根本?找不到任何解读那份手札的头绪。
况且如今前线战事吃紧,不宜将时间浪费在钻研手札上,如果这份手札根本?没什?么关?键内容呢,那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于是纪禾清想到了周太后,她询问过不少人,发现周太后与庞太师在赵岚瑧登基后就交往频繁,也许周太后能看懂手札上的秘密。纪禾清仔细思量过,如果手札上的东西无关?紧要,那她就不必为此再浪费光阴,如果手札上的秘密十分要紧,那她就能通过周太后间接得到这个秘密。
她也不怕周太后撒谎骗她,毕竟想要骗人,总要在假话里头掺些真话,正如她不选别人接近周太后,而是故意放贤妃这样一个真正对周太后有孺慕之情的人过去,才能骗得了太后的信任。而只要得到周太后的资料卡,再结合周太后半真半假的话语,她就能推敲出真相。
因此她才设计了今晚这一出,这自然不是单纯地演给?直播间观众当乐子。
当初芋子山那一次没能得到周太后的资料卡,也许是因为她还留有后手;今晚叫她以为成功近在咫尺的时候,忽然遭遇郑义的背叛,连最后的底牌也失去,她必定心神不稳。
但纪禾清没料到周太后的心智如此坚定,一直捱到看见手札才破了心防,看着晕过去的周太后,她有些意外,让人将周太后扶进去,才点开了资料卡。
也许是因为这张资料卡是几经波折才开出来的,所?以这上面的内容很丰富,纪禾清好?半晌都没看完,等她看完最后一个字时,她跟直播间的观众一样,陷入了片刻沉默。
月在天心,却逐渐被?阴云遮蔽。没了无私倾洒的月光,原本?暗淡的宫灯在黑暗里终于亮得跋扈。
纪禾清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她呼出一口寒气,轻声道:“赵岚瑧,你要听?我讲一个故事么?”
赵岚瑧自然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虽然两人吵了一架,但吵架归吵架,并不影响真有正事的时候两人有商有量相互配合,否则那么多禁卫根本?不可能走进后宫。
然而这场戏看到现在,他其实?并不觉得跟他有什?么关?系。可他知道纪禾清不是个无的放矢的性格,更?何况现在局势复杂,她也不会开玩笑?跟他荒废时间,于是看了眼周围,“这里挺冷,去携芳殿说罢。”
他是不怕冷,寒冬腊月也能只着一件单衣,但纪禾清不一样。纪禾清却摇头,“故事不长,就在这里说吧!”
“好?。”
天气太冷,每一次呼吸都是一团雾气,纪禾清的双眼也仿佛藏在雾气之后,朦胧得叫人看不分明,“大约四十年前,京都周家还是世袭罔替的勋贵之家,同时也是代?代?出名?将的开国功臣之后。当时的皇帝,也就是先帝耽溺享乐奢靡无度,于是周家的独女周敏入了宫。”
“周敏当年十六岁,嫁给?已经四十岁的先帝,外人看来自然是委屈了周敏,毕竟她年少貌美,又有显赫家世,尽可以选择年纪相仿的少年郎作为夫婿,皇亲贵胄也任她挑选。但她不觉得委屈,因为她是报着忠心爱国之心入的宫,她不是男儿身,又没有精绝武功,上不了战场,便想以妻子的身份规劝皇帝改邪归正。”
“皇帝似乎很喜欢这个年轻貌美的小妻子,两年后周敏生下第一个儿子时,他就封她为后,周家一时风光无限,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没过几年,蛮族忽然进犯边疆,守城边将连连败退,周家儿郎理?所?当然上了战场,却是输多赢少,国朝跟蛮族打?了七八年,周家儿郎十八人,也一个接一个战死沙场。周敏的父亲、兄长、弟弟、侄子……全都没了。”
“也许是忧思过度,周敏二胎临盆时难产,艰难熬了几日后,生下一个死婴。那时候她几度濒死,哪里看得清是什?么情况,只知道自己醒过来时,产房内一片哭声,奶嬷嬷说孩子生下来一片青紫,已经没了气。”
“先帝不顾产房血气闯进去安慰她,只说自己有个法子能令她的孩子死而复生。周敏只当夫君是在哄她高兴,心里感?动,却并不放在心上。然而先帝将那孩子抱走几个月后又送回来,说仙人降临,将那孩子复生了。”
“周敏大喜过望,然而她很快看到这孩子身上多了个她没见过的胎记,发现这一点时,她只当是先帝为了安慰她才从外面抱回来一个孩子,后来却发现,这孩子跟常人不一样,他不会哭,不会笑?,不会恐惧,也不会欢喜。周敏有时候梦见这个孩子的眼睛,都会从夜里惊醒。”
“先帝这才告诉她,这孩子不是人,是仙人施法做的傀儡,等他长大,就是国之利器,有了他,再也不必惧怕蛮族,她周家死在蛮族手里的人命,那一条条血债,都能讨回来。”
“在被?先帝领着见识过仙人施展的奇迹后,周敏信以为真……后来那孩子果真长大,越过前面的数位兄长,被?立为太子,他也果真展露出惊人的才能,令所?有人刮目相看。”
“先帝临死前,一直紧攥着周敏的手,告诉她,让一个毫无皇室血脉的傀儡登基只是权宜之计,他心里属意的始终都是他们的亲生儿子,等那傀儡将蛮族击退收复国土,必将他除掉,扶自己的孩儿上位。”
“周敏答应了。但她不知道,立她为后,是先帝刻意为之,为的就是将周家架上炙手可热的高位,周家儿郎一个接一个死在战场上,嫡系主枝连个血脉都没留下,也是先帝暗中授意,只在战事关?键时刻,断了粮草,不给?支援,任是再才华横溢的将领,也要被?困死在战场上。”
“她更?不知道,她的孩子并没有死,只是被?仙人改造一番又送回来。婴儿出生几个月就大变样,又多了个胎记,她怎么认得出来呢?”
“她屡次对坐在皇位上的那人下手,她用周家的办法偷练精兵,其实?挥刀相向的,都是她自己的血脉。”
太史局的测算又出了错,今夜下雪了。
雪花纷纷扬扬,像盐霜,洒在枯枝的伤口上。
赵岚瑧的脖子有些僵硬,“你是说?我是周太后的亲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