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两清了。”他说着,把收据重新放回保险柜里,关上了柜门。
“我该怎么用这些钱呢?”吕西安感到自己依旧没有从震惊当中舒缓过来,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不真实,如同掉进了爱丽丝的兔子洞。
“这都悉听尊便。”阿尔方斯摊开手,“这都是您的钱了,您可以买辆马车,买两匹马,哪怕是用这些钱在歌剧院找个小演员……这都随您的便。”
“我租下了一辆马车,因此没必要急着买,而且我也养不起马。”
“那么或许您可以买套房子?六万法郎可以在郊外买上一座不错的小别墅,或是买下城里的一套公寓,当然可能比不上您现在住的那套好,但那总是您自己的房子。”
“可德·拉罗舍尔伯爵给了我一个优惠价。”
“是这样吗?那我想这当中的差价总有一天您要用别的方式还回去的。”阿尔方斯颇有深意地看着吕西安,“万物守恒——这是这世界上最基本的法则,这世上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吕西安感到自己更加透不过气了,他拿起自己的帽子和大衣。
“非常感谢您。”他咕哝了一句,逃跑似的冲出了房门,身后隐约传来几声阿尔方斯的笑声。
在回去的马车上,吕西安的右手一直放在装着这笔钱的兜里,用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些花花绿绿的纸片,他的神经高度紧张,马车车轮轧过铺路石之间的缝隙时候产生的颠簸都让他心神不宁。
一到家,他就冲上楼梯,屏退了仆人,将自己反锁在书房当中,把兜里的银行本票和现金放进了保险柜。
做完这些之后,他仰面朝天地躺在写字台前的椅子上,心中的激动仍然未能平息。
如今他有了十六万法郎,这虽然不足以让他成为一个富翁,但至少也可以算是颇有积蓄了。在他的故乡布卢瓦城,那里的头面人物当中,许多人的家产大致也就是在这个水平线上。如果有人在一年前告诉他,一年之后他将会拥有这样的一笔积蓄,他一定会觉得对方在说疯话。
那么要不要从德·拉罗舍尔伯爵的房子里搬走?吕西安想了想,还是否决了这个想法。这样的一座公寓,要买下恐怕至少要接近五十万法郎,即便是出租,市场上一个月的租金也要到将近三千法郎,如果要维持如今的居住水平,那么他每月要多掏出两千七百法郎,一年就是接近三万法郎,这对于目前的吕西安而言也算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继续住在这里,就意味着要接着欠下德·拉罗舍尔伯爵的人情,可他现在欠对方的人情已经不少了,毕竟如果没有伯爵的提携,他也不会有机会进入政府工作;如果没有伯爵让他写一篇关于突尼斯的文章在报上发表,他也没有机会出名,更不用说在投机交易里盈利或是得到荣誉团勋章了。
既然已经欠下了这么多,那么再多欠上一些也无妨了,吕西安心想。等到他成为了议员,会在议会里为这个讨厌鬼多说几句好话来还债的。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应当购置房产,但并不是购买自己住的宅子,而是购买用于出租的公寓楼。如今巴黎的房地产生意非常火爆,无数像他这样的外省人心怀出人头地的梦想涌入这座世界之都,他们对于住处的需求让公寓的租金一路水涨船高,而吕西安所打算的,正是买下一座这样的公寓楼用来赚取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