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的晚餐结束后,吕西安找上了莱蒙托娃小姐,从对方口中,他得知这个词是“春天”的意思。
“那么普希金有没有写过一首以此为名的诗呢?”他追问道。
“他当然写过,事实上,我还会背呢。”莱蒙托娃小姐回答,“需要我给您背一遍吗?”
“能用法语吗?”吕西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俄语很美,但我实在是一窍不通。”
莱蒙托娃小姐抿了抿嘴,以掩饰自己的笑意,她转向窗户的方向,外面又飘落起雪花来,雪花在月光下成双成对地打着旋,融入到广阔无垠的白色雪地里。
莱蒙托娃小姐的清脆嗓音响了起来,正如吕西安所希望的那样,这一次她说的是法语:
“春天,春天,爱情的季节,你的来临对我是多么沉重——”
“在我的心灵里,在我的血液里,引起多么痛苦的陌生——”
“一切狂欢和所有的春光,只会将厌倦和愁闷注入我的心——”
“请给我狂暴的风雪,还有那幽暗的漫长冬夜!”
授勋
雪又断断续续地下了一晚上,星期一早上,客人们才谢过主人殷勤的招待,乘雪橇去镇上的火车站乘早班的快车离开。受到大雪的影响,铁轨上结了冰,列车的行驶也变得断断续续,因此等他们回到圣彼得堡,已经是当天的深夜了。
在俄国外交部举行的谈判于星期二重新开始,参加的大人物们刚刚从周末的娱乐当中返回,一个个都精神不振,弗卢朗部长更是眼底青黑,还不住地打着哈欠——他被俄国外交大臣请去了一座拉多加湖边的意大利式别墅,据说同去的还有一打圣彼得堡正当红的交际花,其中至少有三个在当天晚上进到了部长的卧室里。
正如之前所预料的那样,谈判进行的非常顺利:当大人物们纸醉金迷的时候,他们的下属们已经加班加点地解决了双方的绝大部分分歧。于是星期四下午,在外交部的大礼堂里,满面春风的弗卢朗部长和俄国外交大臣一道,在《法俄联合公报》的正式文本上签下了名字,当天晚上的晚报,就发表了这个联合公报。
联合公报的文本,同样被送去了德国大使馆,并用电报传递给正在巴登-巴登的温泉疗养的俾斯麦侯爵,第二天,柏林的德意志帝国外交部也发布公告,宣布德国完全赞同《联合公报》的“协作精神”,并愿意“与法兰西和俄罗斯两个伟大国家一道,维护欧洲的和平与稳定”。
英国,奥匈帝国和意大利,对三国联合宣言发表了官方的抗议,但这只是一个姿态而已,人人都看得出,俄国只是在寻求一个体面的台阶以从保加利亚危机当中抽身,英奥意三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自然也愿意让沙皇保留面子。
整个欧洲欢欣鼓舞:一场欧洲大战的可能性暂时消弭了,或许战争之神终有一天要降临在这片大地上,收割一百万条,一千万条年轻的生命,让从比利时到喀尔巴阡山脉的土地被鲜血浸透,但这至少不会发生在今天,也不会在明天。欧洲还将要和平繁荣下去,直到那命定的日子到来,到那时,“美好年代”的浮华下隐藏着的一切丑恶,都将要迎来最终的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