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会的。”吕西安承认。
“那么我们更应该达成默契了,”俾斯麦往外吐了一个烟圈,“现在您可以告诉我,你们和沙皇在圣彼得堡究竟谈了些什么吗?”
“您这么关心这个,是害怕在贵国和我们开战的时候,俄国人突然从东边进攻吗?”
“我过去十年的努力,都是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俾斯麦也十分坦诚,“我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可不希望因为一场输掉的战争而身败名裂。”
“您倒是也没必要来问我,”吕西安淡淡地一笑,“我记得关于您和沙皇之前签订的《再保险条约》,您的儿子曾经评论过——‘这个条约能拖住沙皇一到两周,因为毕竟它是个条约;可这个条约最多也只能拖住沙皇一到两周,因为它毕竟只是个条约而已’,我们和沙皇的谈判无关紧要,沙皇会按照他的利益见机行事,无论有没有条约。”
俾斯麦缩了缩肩膀,“很妙的回答。”他扭头看向窗外,“啊,天已经亮了,我想在到柏林之前睡一会。”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吕西安站起身来。
“我很享受和您的谈话,”俾斯麦朝着吕西安伸出手,“您是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吕西安向前走了几步,握住了俾斯麦的手,宰相的手有些粗糙,但十分有力,完全不像是个七十多岁的人。
“所以我们达成协定啦?”俾斯麦松开吕西安的手,小声问道。
“您可以理解为我们之间有了默契。”协定意味着责任和义务,而默契只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配合,在政治上,一字之差往往就是生与死的差别。
俾斯麦点了点头,重新开始翻阅起文件来,火星子从嘴角的雪茄烟落到腿上的褥子上,在上面烧出一个个黑色的小洞。
“铁血宰相”无疑是一个当代的巨人,然而这个巨人正在衰朽,野心勃勃的新一代人,正虎视眈眈地要把他,连同他所取得的一切荣耀,一道扫到垃圾堆里去。吕西安怀疑,即便一切都如俾斯麦预料的那样发展,新皇帝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而宰相的权力归根结底来自于君主,俾斯麦最后的结局,恐怕只能是被不体面地解除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