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西安点了点头,他们穿过花丛,重新回到客厅里,新的一曲华尔兹刚刚开始,一对对舞伴围绕着客厅转了起来,在外面的花园里跳舞的人则是围着一个喷水池转着圈。喷水池的中央是一尊雅典娜女神的雕像,她正带着嘲讽的笑容看着这些像野鸭子一样打着转的先生女士们。男士们互相把自己的舞伴扔到对面人的怀里,随着舞曲的旋律,所有人依次和屋里的每一位异性拥抱,然后转圈,再转向下一位,男人们频频顿足,裙钗则急剧旋转,转的人头晕目眩。
吕西安和阿尔方斯沿着一条小楼梯上了二楼,进入吕西安的房间里,阿尔方斯锁上了门,他看到被吕西安从衣服上剪下来的缎带,颇感兴趣地弯腰捡了起来。
他用缎带套在吕西安的腰上,将他套到了怀里。
“我们正处于悬崖的边上,确切地说,我,您,我们所有人,乃至于这个世界,都已经到了悬崖的边上。”他咬住了吕西安的一缕头发,“您害怕了吗?”
“有一些。”吕西安点了点头,他看着房间对面穿衣镜里的青年,那影子也同样躺在阿尔方斯的怀里,影子的金色头发上闪烁着金子般的光泽,像是古希腊人传说中的金羊毛,似乎天花板上煤气灯投下的所有光泽都被聚集到了那一头金发上。
他微不可查地朝影子挤了挤眼睛,影子也回应以同样的动作。
阿尔方斯用手握住吕西安的下巴,让他面对着自己,“但我一直认为,人生就是一场冒险,而风险越大,乐趣越多。”
吕西安搂住阿尔方斯的脖颈,“那您想要冒多少风险?”
“越多越好。”阿尔方斯伸出一只手,盖住了吕西安的眼睛。
乡村生活
八月的最后一天,吕西安向伊伦伯格一家告别,乘火车去奥尔良附近杜·瓦利埃家的别墅,他答应了杜·瓦利埃先生,要在假期结束之前去那里住上四五天。这一天的中午,吃过晚饭后,阿尔方斯驾着马车,将他一直送到河对岸的火车站。
“那里既烦闷又无聊,”在站台上等车时,他对吕西安说道,“如果您实在忍受不下去了就坐火车回来,我们一家还要在这里呆上一个星期呢。”他陪着吕西安上车选好了座位,看着听差放好行李后方才下了火车。
吕西安打开车窗,用手肘靠在窗口上,两个人隔着窗户又谈了一会。当列车发车时,他将身子探出窗外,向阿尔方斯告别,“巴黎见!”
“巴黎见!”阿尔方斯挥手,目送他离去。
吕西安坐的头等车厢的包厢里只有他一个人,他靠着带弹簧的靠背,将脚搭在对面的座椅上,半躺着看着今天的报纸,诺曼底乡间那些被树篱分割开来的小片田地从窗外一闪而过,时不时能看到几座房子,或是一个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