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上一个小小的上坡,车上惊人的载重让拉车的马慢了下来,车夫用力地挥着鞭子,拉车的马哀鸣了一声。
“瞧,就是那里。”杜·瓦利埃先生伸手指向窗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道路的尽头是一座意大利风格的二层小楼,二楼有宽敞的露台,楼下有着花园,大扇的玻璃窗里漏出金色的亮光。
“您花了多少钱在这上面?”盖拉尔先生的眼珠子转了转,饶有兴致地问道。
“没有您想的那么多,她想要一座戛纳的别墅,我用这个代替了——比戛纳便宜了整整六成。”杜·瓦利埃先生有节奏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我年轻的朋友,您不花钱是得不到女士们的芳心的,但若是您不加节制的话,她们会把您吃破产,就像是青虫吃掉白菜的叶子,很快您就只剩下一棵菜帮子了……啊,我告诉您,这可是一门学问,您还得好好学几年呐。”
马车进了前院,杜·瓦利埃先生跳下马车,以主人的姿态一马当先地走进门厅,“太太在哪里?”他把自己的帽子扔给仆人,笑呵呵地对走上前来的女管家说道。
“太太正和她的朋友们梳妆,她请您和先生们去小客厅稍等。”女管家说道。
七位客人被带到一间贴着玫瑰红壁纸的小客厅里,坐在扶手上等候,壁炉旁边的一扇门里传来女性的笑声和叽叽喳喳地说话声,像是寄宿学校的女生宿舍;而另一扇通向餐厅的门里则回荡着摆放餐具和刀叉的声音,门底下的缝隙亮闪闪的,那应当就是今晚用餐的餐厅了。
“这可真讲究。”老瓦朗坦先生猥琐地笑了笑,他同样是风月场里的人物,这类的地方不知去了多少次,早已经驾轻就熟。而他的儿子就稚嫩不少,他坐在父亲身边,呆呆地望着壁炉上方那幅香艳的画作,画中不着寸缕的爱神用勾人的目光盯着他,让他像一只蟾蜍一样,嘴巴一张一合,不住地朝外吐着气。
没过多久,通向梳妆室的那扇门打开了,一个金发的女人从门里走了出来,她长得很高,腰肢却异常苗条,脸上的线条带着些北欧民族的英气,可偏偏却有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这一对橄榄样子的漂亮眼睛,让她全身的气质变得柔和了下来,还带上了些南方民族的火热。正如报纸上所评价她的那样,“一位女武神瓦尔基里,却长了一对爱神维纳斯的眼睛”。她穿了一条白色的丝绸裙子,发髻上插着两根白色的羽毛,那两根羽毛像避雷针一样指着天花板,随着她的迈步不停左右摆动着。
“您真准时。”她亲切地向杜·瓦利埃先生伸出手来,投机商连忙捧住那一对奶酪般的玉手,响亮地吻了一下,那声音在客厅里回荡着,让吕西安想起将马桶搋子从马桶口拔起来时所发出的那种声音,他竭力忍住发笑的冲动。
“让您这样的美人久等,是一种犯罪。”盖拉尔先生插言道,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上前来,捧起了美人的另一只手,轻轻吻了一下手背,换来对方一个欣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