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行婚礼的是一个十二月里晴朗的冬日,天空中几乎没有一丝风,因此这一天的温度比起之前几天都要高上不少。这一天的早上,举行婚礼的圣日耳曼教堂门口的台阶上和门廊里,都摆满了五颜六色的结婚花篮,一条长长的红地毯从教堂的大门里一路延伸到人行道上,如同一条蛇吐出的鲜红色信子,引来了无数好奇的目光。观众们站在马路的对面,隔着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察,观看一辆辆豪华的马车在教堂前面停下,每一次当某个有名的人物从车上下来时,他们就发出一阵起哄似的欢呼。
当吕西安走下马车时,他所受到的欢呼声之大,可以在今天到场的宾客当中名列前茅了。他转过身,朝着人群招了招手,随即就朝教堂那哥特式的中殿走去。
他刚一走进中殿,阿尔方斯就从前排的座椅上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坐过来。
“多有趣的场面!”阿尔方斯笑着对坐在身边的吕西安说道,“一个父亲同时把两个女儿交给丈夫,我虽然听说过这种事,但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真可惜我们的朋友德·拉罗舍尔伯爵没办法来开开眼界。”
德·拉罗舍尔伯爵是在三天前离开巴黎的,临走之前,他给吕西安写了一封短信——伯爵的母亲因为心力衰竭,已经在马德拉岛的别墅里病危了,于是德·拉罗舍尔伯爵不得不立即赶到西班牙去。自从那天他们在骚乱的中心分手之后,吕西安还没有机会见到德·拉罗舍尔伯爵,而他原本的计划是在婚礼期间向伯爵再次施展一番他那曾经取得过成功的吸引力,如今这个安排也不得不推迟到伯爵回来以后了。
“我有点奇怪,他们竟然没有让您和家庭成员坐在一起,”阿尔方斯朝着走廊对面努了努嘴,“您瞧,那是杜·瓦利埃家的亲戚,简直是一群奇形怪状的生物。”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还是别再提这茬了。”吕西安翻了个白眼,“我不想和杜·瓦利埃先生扯上任何的关系。”
“您刚来巴黎的时候对亲爱的杜·瓦利埃先生可不是这么嫌弃的。”阿尔方斯毫不留情的指出,“您真是个无情的小混蛋,利用完别人之后就一脚踢开,简直就像制糖厂榨取甘蔗汁一样,我们这些人总有一天要变成甘蔗渣的。”
“怎么,连您也要开始对我进行道德说教啦?”吕西安似笑非笑地看着阿尔方斯,“我觉得即便这世上所有人都能斥责我道德败坏,您也没有这个资格——我做过的一切事情,您都变本加厉的做过,我的这些雕虫小技也都是从您这个老师这里学来的呢!”
“我当然有资格啦,我是您的债主,您既然还要从我这里拿钱,那么我就要保留对您进行评价的权利。”
“别那么可恶,您觉得这样刺我一下很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