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西安咬了咬牙,“既然您觉得我们之间如此相像,那么如果您在我的位置上,您会怎么做?”
“或许和您做同样的选择吧,”阿尔方斯耸耸肩,那种玩世不恭的样子真让吕西安想要冲着他的脸来上一圈,“但我并没有处在您的位置上——在这场游戏里我出了钱,因此我也有权利提一些过分的要求。难道您真相信那些‘人人平等”的废话?即便人人平等,那么像我这种人也天然就比其他的人更平等些。”
“您当然比其他的人更平等,我们其他的人不过是您游戏人间的玩具罢了。”吕西安感到一阵无力感,或许阿尔方斯的确对他和对其他人有所不同,但恐怕他也不过是一个更珍贵些的玩具罢了。作为一个玩具,主人无论如何玩弄它,毁弃它,甚至把它从中间撕开,在主人看来都算不得什么大事,“而且在这场游戏结束的时候,您不但把自己花的钱都赢了回去,还额外大赚了一笔——我们其他人哪里有这样的福气呢?”
“或许是吧,”阿尔方斯刻意地打了个哈欠,“不过现在我已经对这个游戏感到厌倦了。”
“那么我又算什么?一个失败的试验品?一个被玩坏的玩具,只等着被装进箱子里捐给孤儿院?”
“我觉得我给您的补偿已经称得上是慷慨了。”
“不,还不够。”吕西安咬了咬牙,他回想起了自己初来巴黎时落脚的那间寒酸的公寓,那屋子里常年不消散的臭气似乎又出现在了他的鼻子里,让他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没有铺地毯的地板,沾满了虫子尸体的墙壁以及窗外铁路线上传来的刺耳噪音仿佛都还是昨天的事。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种苦涩的滋味:一无所有的滋味。他从那里开始已经向上爬了这么多,这不是终点,这绝不能是终点,“我需要更多。”
“那就是您自己的事情了,”阿尔方斯摆了摆手,像是在驱赶一只在他眼前飞舞的苍蝇,“不过为了您好,我还是要提醒您一句:无论您做什么,别忘了我手里可有足够让您遗臭万年的把柄——您总不希望俾斯麦先生亲笔签名的那封信被登载在报纸上吧。”
吕西安的目光越过阿尔方斯的肩膀,他看着壁炉里逐渐平静下来的火焰,它明亮又温暖,在即将到来的寒冷冬季若是没了它免不了要冻死;但如果和它贴的过近却又不免烫伤,若在那之后依旧抱着它不放,那恐怕就要被烧为灰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