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的周景和,精于算计,好似能将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哪怕只是细枝末节的小事也尽在他的掌控之中,怎么可能这样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魏清嘉看向长星,确信没有从她的眼中看出分毫眷恋方才松缓了神色道:“我亲眼瞧见他被一支箭贯穿了胸口,然后从悬崖上掉了下去,便是那一箭不至于要了他这条命,那悬崖底下深不可测,他这条命定是保不住了的。”
魏清嘉这番话确实足以佐证周景和已经死了的事实,只是长星依旧觉得有些不敢相信,那样心机深沉的一个人,真就那么轻易的死在了魏清嘉的手中?
见她还有些没回过神来,魏清嘉弯腰扶着她的肩膀,让她不得不直视自己,然后认真道:“长星,咱们这一路走来遇到了诸多难事,当初你还是冷宫的小宫女的时候,我们的婚事就已经定下,若不是那周景和阻挠,我们应当早就成婚了。”
“如今横在我们二人之间的阻挠已经被我除去,三日后便是吉日,我们成婚吧。”
◎“我只在意长星的真心!”◎
“成婚?”长星还未从他方才所言中回神, 又听他忽然开口提及成婚之事,不由得心里有些发沉。
魏清嘉见她神色,以为她只是觉得时间紧迫来不及准备成婚的物件便笑着道:“你放心, 婚嫁所需的东西我早已吩咐人备好,就连嫁衣明日青州的绣房也会送来……”
“不是这些。”长星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鼓足勇气打算将她与周景和的往事说出来,她开口道:“我与周景和……”
可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魏清嘉打断, 他尽可能平静的握着她的手道:“长星,你要说的, 我都知道。”
长星愣住,“那你……不在意吗?”
“从前是我不曾护好你。”他声音微颤道:“长星,往后不会了,那样的事,往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长星听着这些话, 心中也不禁有些苦涩,确实他们这一路走来都太不容易了。
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那些话,她怎么得也说不出口,面对这样的魏清嘉,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再说出拒绝的话来了。
而她同样也能理解魏清嘉的急切。
魏清嘉应当也是在害怕, 害怕当初的事情重演,害怕好似明明一切都仿佛已经尘埃落定, 可却又偏偏生了意外。
被周景和逼入绝境,不得不松开长星的手的景象曾一日日的在他梦境中重复。
如今再有机会,他片刻都不想等。
等长星歇下, 魏清嘉方才掀开帘帐出去。
贺兰穆文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了。
见魏清嘉终于出来贺兰穆文连忙走上前来道:“将军, 周景和的尸身还是不曾找到。”
魏清嘉皱眉, “那山崖底下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山林, 里边野兽肆虐,周景和受了重伤,血腥味重,估计早被引来的那些野兽分食,找不到尸身也是正常,传信跟康王殿下说明白就是。”
“这个道理咱们倒是都清楚。”贺兰穆文叹息道:“可那康王殿下原本就说了,周景和性子狡诈,若是不见着他的尸身,是万万放不下心来的,我是担心他为借着这个由头来根咱们北岐谈条件。”
魏清嘉面上神色倒是并不曾有什么变化,只道:“按着我的话跟康王说明便是,他若是因此起了什么心思,我再去和他谈谈,算计周景和的事于他更不算是光明磊落,要说把柄,咱们北岐手里多的是。”
贺兰穆文闻言点头,刚要吩咐下去又听魏清嘉叫住他道:“三日之后的八月二十六是个难得的好日子,我与长星的婚期就定在这一日,请帖的事交由你来做,别忘记往萧府送上一份,他们帮我照顾了长星这样久,我很感激他们。”
贺兰穆文一开始还不曾明白过来魏清嘉的意思,都要答应了方才反应过来他说得竟是成婚的事,贺兰穆文不由得有些震惊的抬头,“将军您……三日之后便要成亲?”
不怪贺兰穆文惊讶,实在是这事安排得有些太急了。
他们现下正处理着北岐王交代的事,还是与北岐往后境遇息息相关之事,在这要紧关头,魏清嘉却要为他自己准备婚事,实在太过随意。
魏清嘉知道贺兰穆文的心里在为什么事担忧,便安抚道:“周景和已经死了,这件事情便也已经尘埃落定,没人能再掀起什么风浪来了。”
贺兰穆文无法反驳,但却还想劝他几句,可不等贺兰穆文开口,魏清嘉便接着道:“这事就按我吩咐的去做。”
贺兰穆文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容拒绝,只得无奈应下。
萧途是入了夜才回府瞧见那封请帖的。
自从长星被北岐人不明不白的带走之后,他便费了不少心思打听消息。
北岐的军队来到青州之后并不曾伤害过寻常百姓,虽说那些北岐人都因为过往不得不臣服的日子而对大周百姓心怀怨恨,可因为那位领头的魏将军约束,他们也不敢肆意妄为,但却偏偏强行从萧家带走了长星。
确实是件怪事。
萧途想不清楚缘由,也只能四处打听。
萧家从商已有几十年,在青州这地界上有交情的人实在不少,大多都还是消息灵通的商户,萧途便连着几日去拜访那些长年来往北岐做生意的游商。
还不曾说明来意的时候,那些个游商与萧途都是有说有笑,可一旦萧途开始打听北岐人的消息,他们就变了脸色,话没说几句就将萧途搪塞了出来。
整整一日萧途都奔走于那些游商之中,只是可惜没人愿意真的跟他透露些什么,实在与他关系好的,也只是压低了声音提醒他几句,让他不要在这事上继续费什么心思,如今的青州是北岐人的天下,若是惹恼了他们,便是富甲一方的萧家往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话说到这份上,若是萧途再问,便是与他关系再怎么好的,也皆是闭口不言了。
直至夜深,萧途才回了府,一回到府中,富贵便一脸担忧的走上前道:“少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江洲传了书信过来,说是夫人本就身子骨不好,听说了青州的事,日日为少爷忧心,竟是病倒了……”
萧途脸色一变,“母亲病了?”
富贵叹息点头,“是,老爷知晓了这事,已是吩咐底下人简单收拾,说要带您回一趟江州去。”
萧途心中也担忧,只能点头问道:“舅舅打算何日启程?”
富贵看了一眼萧途方才小心翼翼道:“老爷说,明日便启程。”
“明日?”萧途有些奇怪道:“萧家在青州的生意盘根错节,若是要走没有个几日功夫怎么能将事情都安排妥当?”
“依着老爷的意思,几个明面上的生意早在北岐军队刚来青州的时候就已经停了,剩下的琐碎之事,吩咐底下人去处理就好,还是人最重要。”富贵按着萧争的意思将事情一一与萧途说明。
萧途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去见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