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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都主线8 降神 天同二十年七月(2 / 2)

祂的身体有些僵硬。这些布满金银宝石的饰品和衣裙让祂感到闷热,尤其在盛夏。在这时,祂忽然察觉到周围温度的降低,转头一看晋伏真仍然庄重地端坐着,玉石冕旒在日光中投下阴影,他身上散发出属于帝王的威严,人们无法直视他,只能跪地拜服。但晋援知道父皇为祂调节了周围的温度——这只是天地手足众多能力中最微不足道的那个。

国师的面容被面具完全覆盖,并且看不到他的任何一寸皮肤,他的声音也并没有感情可言,像深山中风声回响。过去祂听过一些传言,称国师并非凡人,而是天上使者,传递?瑀的圣音。

晋援对这高大神秘的国师愈发好奇,不由得神游天外,幻想起九重天外神界的景象。?瑀天神是否就在神界?那上面究竟还有多少天神呢?凡人对此所知甚少。

国师口中吐出不歇的祷告,伴随他逐渐高亢的声音,祭坛圣火凭空而燃,鲜红内部是琉璃般的七彩,这巨大的火焰在降神台上燃烧,这是?瑀降下的神启。

圣火几乎燃烧了整片天空,那高高窜起的火苗冲进云间,将云与天都燃尽了,只剩下一片旺盛的、斑驳的火红。

晋援看着眼前的景象,那片疯狂燃烧着的天空,像是末日的景观,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流满鲜血的古战场上,祂看见一人站在火一样的天穹下,身边落满尸体,那人和祂有着相同的脸。

自祂病愈后,祂被不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塞满,平时藏在深处,但总是在不合适的时候钻出来,占据祂的整个大脑。祂头痛欲裂,但这份痛觉如同被清风拂过转瞬无踪,待祂的视线变得清明,巫人的舞蹈、燃烧的圣火,以及圣坛前的国师,他雪白衣袂飘扬一尘不染,面具上繁复的花纹图样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转动,几乎形成漩涡,一个将天地全部吸入的黑洞,但回神之时——什么都没有发生。

面具是静止的。一个没有生命的死物。

猛然间,一个奇怪的想法出现在晋援的脑海:国师的面具下,究竟是不是人类的脸?

巫人围绕圣火手持杖铃舞蹈着,这圣火将燃烧至第二日的天明,在这段时间中,它不会衰弱,不会熄灭。国师的祷告停止,昭告了这场祭典的结束。

晋援听见耳边璎珞被风吹拂发出丁零的脆响,不知是否是祂的错觉,国师的视线透过面具,似乎在直直地望着祂。

“阿援!阿援!”

“你来做什么?”晋援刚摘下头上步摇,还没来得及换上常服,就被乌回舟缠上了。

门口的梨阿苦着脸:“公主,这不能怪我啊,谁知道他是从窗口翻进来的?”

传琼与宓霄也被这个从窗外翻进来的少年吓了一跳,晋援转头对她们说:“没事,你们先下去吧。”

祂回过头来怒斥乌回舟:“你到底怎么回事,不知道我在更衣吗?懂不懂什么叫礼节?”

乌回舟仗着亲爹是兵部尚书,去哪都没有人敢拦他。但他偏不爱走寻常路,能从大门进非要翻墙翻窗户,晋援诘问他,他就羞涩地说这样像私会的小情侣,让晋援很无奈。

其实晋援对乌回舟并没有特殊的感情,只当他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罢了。但乌回舟不知是不是看多了民间话本,总是对祂说一些奇怪的话,不是要私奔就是要幽会,要不就是殉情。他说他喜欢晋援,晋援说也很喜欢他,他看起来很失落,他们对彼此的喜欢完全不是同一种,但乌回舟坚持不懈,即便如此也不罢休,一定要和祂当上一对金玉良人,可晋援觉得自己的心暂时没有这种功能。

或者说,祂无法理解爱情,自然无法学会爱情。

此时,乌回舟又厚着脸皮道歉,完全看不出他有什么悔改的意思。道歉过后,他精神抖擞,说要给晋援看点好玩的,拉着晋援就要往外走。晋援裙上的饰物太重,裙摆太长,只能用另一只手提起。乌回舟拉着祂,在奔跑中,龙凤仿佛随着飘动的裙鲜活地飞舞起来,晋援的心脏由于运动怦怦直跳。他们跑过石桥,跑过竹林,跑过茂盛的花丛,将要入夜的天空变成透着火红的深紫,他们一直来到皇城的城墙下,晋援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里。“你真要带我私奔?”祂喘着气,被轻巧发簪挽起的长发已有些松散了,几缕发丝垂下来,黏在祂汗湿的颊边。乌回舟冲着祂神秘一笑,带着祂大摇大摆地走出皇城,监门卫不敢阻拦,整齐列队为他们放行。

他们来到内城,晋援从未仔细观察过的地方。从前祂想要离开皇城都需要经过父皇的允许,现在祂才知道,祂明明可以肆无忌惮地走出重华门。

祂看见拜神的人群,他们敲锣打鼓,占满每一条街道,感谢着?瑀的降临,感谢祂带来生命。祂看见戏台上的表演,寺庙里传出的香烟,嘹亮的乐声穿透了云霄,和圣火一起将天空染得更红。祂在此之前从未见过。

晋援的衣着太过高调,但欢乐的人们显然无暇顾及,仍然载歌载舞。乌回舟笑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现在正是拜神游行的时候,再晚点来就没有这么热闹了!”

在人群的欢笑声中,晋援转头看向乌回舟的侧脸,比一年前硬朗了很多,他已经是个极英俊的少年了。火红夜幕下,乌回舟偷偷拉住了晋援的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缠上公主细白滑嫩的指尖,不知是否由于映亮满城的冲天火光太过热烈,晋援看见他耳尖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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