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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一场梦(1)(2 / 2)

尾音落下之际,她猛然意识到这麽说会伤害到他的自尊,赶紧改口:「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我是你老师,我应该帮助——」

「这样挺好的。」

後话被孟乘渊打断,裴晚曦愣住。

「什麽?」

她呆呆地看着他,孟乘渊却未多言,仰视着她发怔的神情,唇角上扬。

「晚安老师。」

雷声又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孟乘渊闭上眼,心底是前所未有的安定。

其实被你可怜也挺好的。

好过你离开我,放下我,遗忘我——

晚曦。

窗外下起了倾盆大雨,夜se在轰隆隆的雷声中闪现数道闪电。

裴晚曦睁开眼,在床上翻了个身,看向床下熟睡的男人。

这麽大个人,居然还怕打雷?

盯着他微微蹙起的眉目,她不禁在心里吐槽。

可两小时前,当孟乘渊抱着枕头敲响她的房门时,裴晚曦却觉得这场景十分熟悉,但又不知是从何而来。

直到被雷声惊醒,她才从梦中找到出处。

她觉得玄,却不害怕,只觉得空了六年的心脏,似乎填进一些棉花,软绒绒的。

我究竟认不认识你呢?

裴晚曦撑起下巴,低头看着孟乘渊。

屋外的闪电照亮了男人的五官,和梦里的小孩一样好看。唯一不同的是,梦里刚洗完澡的小男孩稚neng又可ai,而他则是稍黑的肤se,以及成熟分明的线条。

可不管梦里梦外,他都能g起她的保护慾。

为人师表的责任感啊??

裴晚曦自我感动了会儿,翻身准备继续睡觉,却在闭上眼前,余光忽然飘到左手上。

她一愣,将左手虎口凑近眼前。

嗯?

这里是什麽时候,多了个疤?

早上十一点,裴晚曦听见门铃声去开门,就见薛景屹拎着早餐,向她扬起微笑。

照薛景屹的说法,他要把和她错过的那五年补回来,一分一秒都不想错过,包括一起共度美好的早午餐时光。

然而,想像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下一秒,见nv人身後冒出一个高大的身影,薛景屹笑容一僵。

薛景屹看了看孟乘渊,再看向裴晚曦,「裴老师您这是?」

听他稍带调笑的语气,裴晚曦松了口气。

「这位,孟同学啊。」她用同样吊儿郎当的语调回应,接过他g在指尖的袋子。

薛景屹的神se耐人寻味起来,却未多言,换上拖鞋走进屋内。

两人来到厨房,裴晚曦将他带来的豆浆倒进杯子里,烫口的yet一出袋,便冒了烟。

「裴老师应该知道我询问的目的,不是为了知道他是谁。」薛景屹在她耳边说,看向客厅沙发,就见孟乘渊毫不避讳地盯着他,一双眼和监视器似的。

「半夜三点的,他没人来接,他手机也掉了。」裴晚曦把塑胶袋扔进垃圾桶,「我总不能把我的学生一个人丢在医院过夜吧?」

「你还真是个好老师。」薛景屹直视孟乘渊,微微一笑,语气却带着酸意,「作为一个称职的男朋友,理应支持nv朋友的职业jg神。」

「同学,待会儿吃了饭我帮你看看伤口。」

裴晚曦低着头,努力忽视空间中异常的氛围。

她知道薛景屹不高兴她把一个成年男x带回家收留一晚,甚至没提前告知他。

於是她打开冰箱,拿出本打算犒赏自己的蛋糕,朝薛景屹笑,「你也是个好医生,薛医生,这是我要感谢你的。」

望着裴晚曦将蛋糕递给薛景屹,客厅的孟乘渊眸子一暗,低下头,像是一只小兔子垂下了耳朵。

裴晚曦微愣,笑容松动。

面前,薛景屹看见蛋糕心情明显好了不少,接过就打算开吃——

「等等!」

薛景屹愣住,只见裴晚曦往客厅使了个眼se,朝他疯狂暗示,「进门也是客。」

薛景屹沉默半晌,g起唇,偏头看向孟乘渊,「同学,你裴老师让我招呼你,过来喝豆浆。」

「这家豆浆是一大早新鲜磨出来的,很好喝。」薛景屹说完,看着裴晚曦刻意张嘴咬了口蛋糕,神情好不得意。

这人真是。

结束一场里外都讨好不了的早餐,裴晚曦打算先送孟乘渊回家,刚好薛景屹白天休息,能请他帮忙。

本来呢,薛景屹是乐意协助她做一个好老师的。

可当他牵着裴晚曦的手,打开副驾车门要让她坐时,见後头的孟乘渊直冲冲地cha进去,一脸漠然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终於黑了脸。

「你,起来。」瞪着孟乘渊,薛景屹冷声道。

在裴晚曦的印象中,薛景屹是个十分温和的人,绝不轻易发火。曾经有位病人向他求ai未遂,跑到医院网站检举他,薛景屹也只是看了後笑笑。

可此刻,男人柔和的眸子竟酝酿着火焰。

裴晚曦感觉她卡在他们中间,就会爆发一场战争,於是起声试图打破僵局,「那个??景屹,他坐这位子也挺好的。」

见两人仍无声对峙着,裴晚曦焦急地皱眉,谁知下一秒,孟乘渊却扭头,定在她脸上的双眼眨了两下,泛起薄雾。

这人是又想把可怜当作武器让她心软吗!

在医院时已是一次,这次可别指望能成功——

「景屹,」捏住薛景屹的衣角,裴晚曦咽了口唾沫,「副驾发生车祸si亡的机率是四个位子中最高的,为了我的生命安全着想,还请你给我赐座後排。」

再怎麽心如钢铁,在这可怜兮兮的眼神攻势下,也能瞬间成绕指柔。

裴晚曦,你可能上辈子是欠他的。

半小时的车程,薛景屹一句话也没说,换作以前,他肯定会对身旁的裴小姐着甜话。

而他现在这张苦大仇深的臭脸,极有可能是因为旁边是位男x,无法施展上述技能。

突然,车子猛冲一下,然後停住。

裴晚曦瞠目,整个人因惯x往前冲,瞬间感受到男人无处发作的怒火。

「到了。」薛景屹看向孟乘渊,目光很冷、语气很沉。

意思是——你该走了。

见孟乘渊下车,裴晚曦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不舍。

走了?以後真的不再见了吗?

目光驻留在孟乘渊的背影,她攥了攥手心,而男人并未迈开步伐,转回身。

孟乘渊从口袋掏出纸笔,低头写了写,将纸贴上她的车窗时,薛景屹回头看了眼。

这次的字迹十分娟秀,是裴晚曦梦中所见——

我走了。

孟乘渊隔着车窗看她,弯了弯唇,转身离开。

裴晚曦视线随他走,看着孟乘渊在街边等待。他只穿了一件黑se卫衣,墨se的发丝被寒风吹得乱糟,又沾上细雪。

他怕冷,他穿那麽少,一定很冷。

裴晚曦皱起眉,想让他进车内等朋友,可她知道要是提议,薛景屹一定十分尴尬。

向薛景屹提出复合的是她,对孟乘渊再三心软的也是她,她不应该这样。

「晚曦,我们走了?」薛景屹问。

仍望着孟乘渊,裴晚曦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那你坐过来啊?」薛景屹笑道。

裴晚曦打开车门的瞬间,挟着雪的冷风灌进来,她穿羊毛大衣都能感觉到刺骨的冷。

她感到懊恼,为什麽不给孟乘渊买件羽绒服?可是,她又凭什麽给他买?

好在孟乘渊没等多久,他的朋友就来了。

男人高高瘦瘦的,穿着一件花se皮外套,头发染成hse,看起来不太正经。

裴晚曦以貌取人的毛病又犯了,觉得那男人像混社会的。

孟乘渊怎麽会和那种人混在一起?

那男人朝孟乘渊招了下手,而後替他套了件黑se的羽绒服。

嗯,虽然看起来不正派,但好在是个会为他好的。

裴晚曦想着,忽然,孟乘渊扭头望来,撞上她的视线。

心脏扑通一跳。

不会不再见。

那双眼,一生都要在她的脑海扎根。

这一刻,裴晚曦想。

男人遥遥注视她,表情漠然,唇瓣没什麽血se,可在刮着大风的雪中,竟有种病态的漂亮。

孟乘渊唇瓣启阖,无声且单独地朝她告别——

再见,老师。

世界在瞬间,彷佛只剩他与她二人。

裴晚曦瞳孔微动,下一秒,耳边响起汽车的发动声,薛景屹按下手煞後,握住她的手。

温暖包裹肌肤,裴晚曦却觉也置身冰天雪地。

她与孟乘渊相望,车子驶离,那双眼被随风翻飞的黑发掩住,愈发遥远。

孟乘渊一直注视着那辆车,直到轿车在远处街角缩成一个黑点消失,才转向面前ch0u着菸的男人,伸出手。

把菸盒和打火机递给孟乘渊,方泰锡挑眉,「那个男的是谁?」

男人神se冷漠,指头轻敲菸盒底部,ch0u出一根菸,叨在嘴里,点燃,空气中升起一缕白烟。

孟乘渊没看方泰锡,竖起拇指再握住双手:男朋友。

方泰锡愣了下,猛x1一口菸,伸手揽过孟乘渊的肩,「喂,哑巴,你没事吧?」

孟乘渊低眸,摇了摇头。

「可是这男的,怎麽感觉长得有些像谁。」方泰锡说着,视线往孟乘渊身上飘,「好像??」

她车祸後交的男朋友。回想两人在餐桌上谈话间透露的信息,孟乘渊叼着菸,b手语:第一个。

「第一??」方泰锡咳嗽起来,满脸鄙夷,「不是我说,这妞凯子也太多了,不如——」

「换一个」这三字尚未出口,孟乘渊就猛地推开他,把菸扔在地上。

他看向方泰锡,眉头紧锁,y郁的眸子全是戾气。

被他这麽瞪心一紧,方泰锡没敢再说,又咳两声,转移话题,「那个哑巴,我还是想不明白,你都在老大身边待了快六年,身手也不错,照理说不会那麽容易被人砍伤??」

这是我的私事。

方泰锡顿了顿,惊讶地睁大眼,「喂??你不会是故意的?」

见孟乘渊未作应,低眸陷入思考,方泰锡yu言又止,忍不住嗤笑出声,「不是,你这也太过了吧,以为这样那nv人就会同情你吗?」

「她已经有男人了,n1taa还是动点脑子吧!」方泰锡语气激动起来,气愤地推了孟乘渊一把,「要想被砍,老子帮你砍就行,没事在黑市惹上那帮家伙g嘛?明明知道他们和老大关系好,现在倒好,他们盯上你了!」

「当初你在洛杉矶逃跑,老大就给过你机会了,好歹让你用嗓子换了命!这才回来没多久,要是又因为你影响了生意,你就交了你这条烂命吧!」

孟乘渊没回应方泰锡的劝诫,只是低头看向地上的菸头,用脚碾了碾,将星火泯灭。

他仰首,透过遮挡住眉眼的发丝,看向飘着雪的天空。

雪花落在眼梢,眸中是漫长的冷寂。

平凡的五天工作日过去,周末,裴晚曦收到薛景屹的约会邀约。

虽然她想待在家中休息,但先前未告知他就把孟乘渊接到家里住一晚,令她对薛景屹有些愧疚,因此她答应了。

青云师大的期中考周已过,裴晚曦并未特别繁忙,也没再做奇怪的梦,但不知为何总觉得疲惫。

心里总溜出一双眼、清瘦且高大的身影、後背的刀伤,以及只能说出「老师」这二字的嗓子。

「到了。」

男人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裴晚曦回过神,发现车子已经停在停车场。

她看了看窗外,发现这里是青云师大。

裴晚曦有些讶异,随薛景屹下了车,「假日你还催我回来上班吗?」

「我是那麽不疼惜nv朋友的男朋友吗?」薛景屹今天穿了黑se西装,和她的白se连身裙很搭,别人看了还以为他们要结婚呢。

yan光洒在男人的眉眼上,裴晚曦看着他闪闪发光的笑容,忍俊不禁,「那麽??薛医生是有了师大校花还不知足?」

「怎麽?我的nv朋友是师大校花?」

「看起来不像吗?」

「嗯??」薛景屹故作仔细地打量她一番,「算上感情分,勉强可以吧?」

「喂,薛景屹,你想挨打吗?」裴晚曦觉得好笑,佯装生气要揍他,谁知男人却轻易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边,五指紧扣。

「我nv朋友是我心中的界花。」薛景屹低头凑近她,压低的笑音几乎是从耳朵钻进去,有些痒,「世界之花。」

真是油嘴滑舌,裴晚曦笑着捶他的x口。

两人进入校园,一起逛了圈裴晚曦的母校兼任教学校,顺便吃了顿学餐。

「薛医生这是想玩场校园py?」

坐在人来人往的学生餐厅,裴晚曦吞下最後一口饭,看向对面正点按手机萤幕的男人,似乎正在谈医院的事。

其实要捡回他们错过的五年有很多办法,来到大学便是极佳的方式之一,因为她认识薛景屹时,是刚从硕士班毕业的状态。

提到硕士班毕业,真多亏裴华信的栽培,裴晚曦国小是提早入学,当年唯有她一人在二十三岁完成硕士学业。也幸亏是顺利毕业了,否则她肯定会耽搁一两年,毕竟那年她出了车祸。

後来她读博士班、当上助教,也都有薛景屹的陪伴。

现在回想,裴晚曦依然感谢他,也依然不知五年前她究竟在想什麽,让他们蹉跎那麽久。

「裴老师这个想法不错,薛医生记下了。」薛景屹笑道,关掉手机,「走吧,我们去市集。」

青云师大上周举办了运动会和校园市集,裴晚曦上周五才被数学系的孩子们拉着去打了好几场排球,最後还留在学校洗澡才回家。

运动会已结束,市集则持续到这周末收摊,虽是周六仍热闹得很。

薛景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关系,掏出一张工作证,拉着裴晚曦来到医务室。

就在进门前,薛景屹却对她说:「你在这等着。」

「为了避免我们裴老师偷看呢,得先把你的眼睛遮住。」他从西装内口袋拿出一块方巾,对折两遍,成了一条稍长的布。

裴晚曦有点愣,看了看四周来来去去的人,「??薛景屹你要g嘛?」

「嘘——」薛景屹低笑,手指轻点她的鼻尖,「乖,闭眼。」

闭上双眼,眼前瞬间成了一片黑,裴晚曦更加紧张。

男人拿久了手术刀的手很漂亮,白皙纤细,他用蓝灰相间的格子方巾绕过她的脑袋,t温随着布料一同覆盖在她的双眼。

一瞬间,世界更加暗了下来。

听到薛景屹开门走入医务室的声响,裴晚曦心跳加快,不知为何,脑中又浮现那双深沉的眸子。

她捏了捏手心,心口闷得发慌。

窗帘被拉上的声音响起,然後——

「啪嗒。」

灯亮了,却是一片寂静。

裴晚曦迟疑许久,抬手往四周摩挲,试探地起声:「薛景屹?」

突然,手搭上另一人的手,宽厚、温暖、略微粗砺。

「不要怕,同学,你叫什麽名字?」

「同学,你是说打排球的时候,被球砸到眼睛了吗?」

薛景屹带笑的柔声再次传来,裴晚曦却反应不过来,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解他的意思,直到——

??不会吧?

记忆回溯至大学时代,高中三年参加排球社的裴晚曦,毫无悬念地在师大运动会连续参加了四年排球b赛。

而大四那年,她正期待要大展身手,谁知刚开场她就被一颗高手发球正中双眼,除了晕得想吐,眼睛也疼得什麽都看不清。

裴晚曦只记得当时是哭着进医务室又哭着冰敷出来的,而替她看眼睛的是个男人,她余光看见他的手很好看。

她刚认识薛景屹时,记得他说过他在青云师大上过班。

那位医生??该不会就是他?

薛景屹似乎没有要再说话,裴晚曦不愿当一位不解风情的nv友,只好先捋平内心的讶异,配合他演好这状况剧。

「医生,我会不会瞎啊?」她抓住他的衣角,苦兮兮地问。

「噗呲。」

薛景屹出戏了。

裴晚曦也忍不住笑,想揭开方巾嘲笑他的蹩脚演技,薛景屹却摁住她抬起的手。

一阵淡淡的禅香传来,是薛景屹独有的味道,清淡而柔和,令人安心。

「裴同学,我没有办法再和你温水煮青蛙了。」男人的声音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在捣腾着什麽。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对你起了se心,两年後在医院又遇见你,让我认为这是命运,再六年後,我不想再错过你,想好好对你。」

「这种纠结的情绪,在遇见你後的每一天都充满了我。」

「裴晚曦,我认定你是治疗这种心理疾病的唯一解药。」

裴晚曦还愣着,薛景屹就替她摘下方巾。

男人不知何时已换上白se大褂,手上拿着一个b一般饰品盒大数倍的盒子。

裴晚曦呆呆看着他,薛景屹温柔地弯起唇,在她面前单膝下跪,掀开盒盖。

盒里有很多戒指,裴晚曦数了数,总共有六枚,每一枚都是不一样的彩钻,红钻、橙钻、h钻、绿钻、蓝钻、紫钻——刚好对上他们交往到复合的这六年。

「从和你交往开始,每一年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买了一枚戒指。」

「本想着买了戒指,就要回来把你娶回家的。」男人仰头看她,不禁失笑,「结果一年拖了一年,戒指一枚换了一枚。」

「它们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薛景屹弯起唇,倒映着她的瞳仁深情且真挚。

「裴晚曦,你愿意成为我终身伴侣吗?」

不愿意。

几乎是瞬间,裴晚曦的脑海冒出这三个字。

她有些慌神,觉得自己不应如此反应。

是因为太过突然,没做好心理准备吗?还是因为第一次看到那麽多戒指摆在眼前,她有点慌?抑或是——

脑海中,又浮现那个陌生的男人?

有gu熟悉的难过袭入x口,心脏在瞬间疼得像被撕裂开来,裴晚曦皱起眉,当着薛景屹紧张且期待的目光。

她看见他的眼中闪过错愕,再迅速染起一片尴尬。

裴晚曦忽然质疑,如果她与薛景屹的关系没办法朝婚姻发展的话,那麽当初在咖啡厅她为何要主动牵起他的手?

愧疚?无聊?还是仅因她的自私?因为她想藉由薛景屹铲出深根她心底的结,让她的人生回归正常?

就像裴华信数年来教导她的,一位步入三十岁的nv人除了要事业有成,还要与门当户对的男人结婚生子,过一个正常而完美的人生。而不是像她十九岁就怀孕,摒弃想当教师的梦想休学,最後却和她的穷鬼父亲离婚收场,拼si拼活地到四十岁才因创业功成名就。

如果那天在咖啡厅与她见面的不是薛景屹,而是其他男人,她也会愿意和他们交往吗?裴晚曦不知道,但答案大概不是否定的。

她又开始回想,是不是六年前的最初,她在h昏下握紧薛景屹的手,只是源於他与那个男人相似的——高大jg瘦的身形、白皙的肌肤以及微微下垂的眸子。

「景屹,你??」

薛景屹对她无非是好的,他很照顾她,不但为她改掉了huax、献出整整六年的专一,还有光鲜亮丽的背景。

心脏剧烈地挣扎,裴晚曦张唇,话音因心虚有些结巴——

「你买保险箱了吗?」

却在下一秒,被笑音完整覆盖。

薛景屹眼底的紧张微融,转而凝成疑惑,「什、什麽?」

裴晚曦莞尔,伸出左手,看着他手上的戒指盒,「这麽多戒指,我左手无名指也才一只,其他五枚要摆哪儿啊?」

是啊,她没有理由拒绝他,她凭什麽拒绝他。

裴晚曦,你已经三十一岁了,条件这麽好的男人摆在你眼前,你拒绝他是疯了吗?

裴晚曦想着,低头看着薛景屹笑,眸子倒映着六枚闪烁的晶莹。

瞧她笑得甜,心底的尴尬终於消失得一乾二净,薛景屹心有余悸地舒了口气,也笑了出来。

他托住她的手,「裴小姐今天想戴哪一枚?」

视线驻留在中央那枚红宝石戒指,裴晚曦撇了撇嘴,「嗯??红se这枚吧。」

薛景屹笑得更乐了,捏起那枚红宝石搭缀的婚戒,小心翼翼地替她戴上。

男人动作刚落,就兴冲冲地朝外面喊道:「你们声音太大了!都听见了!」

「咔啦——」

下一秒,门被人拉开,裴晚曦扭过头,看见好几个她与薛景屹的共同朋友冲了进来。

「晚曦!」

首当其冲的,是一个挑染着紫se长发的nv人,笑着奔向裴晚曦,与她抱了个满怀。

愣愣地被nv人抱着蹭,直到她直起身看向她,裴晚曦才惊喜地瞪大双眼。

「秀妍!」

裴华信捎来电话时,裴晚曦正坐在餐桌前等孟乘渊煮的面,桌上则是他写完的卷子。

裴晚曦,你到底是怎麽想的?怎麽会把你的学生带回家里住?

你不是答应我搬出去住不会让我c心的吗?现在还和哲浩闹分手是怎麽回事?人家哲浩是个那麽好的孩子!我和他父母也聊得投缘,打算让他们家的vr设备入驻裴氏百货,你现在这是什麽意思?

听nv人不断追问,裴晚曦无奈一叹,「妈,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我那位学生b较特殊,让他来家里住是因为他有困难,还有和吴哲浩分手是因为我亲眼看见他和李玫瑰约会。」

那也是,你怎麽可以把学生带回家呢!还是个男生!你是疯了吗?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怎麽说你?」

不管他是不是家境有困难,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更何况现在是没有社会救济了吗?那我每年缴那麽多税是g什麽用的?还需要你来养他?你不过就是个实习老师,哪有那麽多钱?

「我还是有薪水的,之前也存了很多奖学——」

还有人家哲浩也和我说了,他和你朋友的事只是误会,你怎麽都不听人家的解释?说分手就分手!你有考虑过他们家和我们家的关系吗?

裴晚曦,你是什麽时候开始变得那麽叛逆的?我看我当初就不应该同意你搬出去住,瞧瞧你现在成了什麽样子!

听裴华信愈说愈激动,裴晚曦烦闷地闭了闭眼,「妈,说实话,我当初答应和吴哲浩在一起,只是因为你一直——」

晚曦。裴华信唤她,激昂的声se突然软化。

裴晚曦愣住,片刻後,耳畔传来一声长叹。

你从小就懂事听话,聪明又受人欢迎,一直都是妈妈引以为傲的孩子。

我虽然一生都在後悔大二那年因为怀孕休学、放弃当老师的梦想和你爸爸私奔吃尽了苦头,最後抛弃自尊和羞耻心回到家里,为你外公做牛做马到快四十岁才因为继承裴氏过上好日子??裴华信深x1口气,嗓音微颤,这一路上我被人骂没学历、没丈夫、没孝心,但我从来没後悔生下你,把你养到今天。

你知道的,妈妈只有你了,你是妈妈全部的希望。妈妈拜托你,不要让妈妈失望,也不要让妈妈难过,好吗?

挂了电话,裴晚曦走出卧室,望了眼正在厨房忙碌的孟乘渊。

她坐回餐桌前,摁了摁ch0u疼的太yanx,拾起红笔继续批改作业。

虽然因为裴华信的来电有些烦躁,但回来继续改孟乘渊的卷子後,裴晚曦倒是舒心不少,因为少年的卷子几乎没有错题,而且——

看向在锅炉前围着围裙乐得自在的孟乘渊,裴晚曦弯起唇,心底那点烦闷转为放大数倍的愉悦。

小朋友也很开心。

这样就够了。

其他人的想法,根本就不重要。

「叮咚——」

她定下结论,不想,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五月下旬的夜,天se已暗,拨开云雾的月亮将天空g勒出冷蓝的se调。

裴晚曦盘着手站在门外,眼前的男人穿着白衬衫黑长k,手上抱着一大束红玫瑰。

吴哲浩和她初次见面穿的也是白衬衫,说实话当时并不难看,但裴晚曦此刻却希望他把那件衬衫扔了,实在不适合他。他手上的玫瑰也因为抱的人是他,而没有那麽好看,不丑,只是非常一般。

「晚曦,你怎麽都不接我的电话!我知道你生气,可你也不至於为了气我,把你那麽大的学生接到家里住啊!」

男人说每一句话就拔高一层分贝,裴晚曦皱起眉,满脑子的烦躁。

「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怎麽说你?你做这件事前有想清楚後果——」

「我ai把他接回来,你管我。」

「你知不知道你们学校已经有各种传闻——」

「你打住,有没有传闻,和你没有本质关系。」

「我??」再次被她没好气地打断,男人结巴起来,「是、是没有本质关系,晚曦,我就是想和你谈谈,我们能不能商量——」

「吴哲浩,我想我那天已经和你通知得很清楚了。」裴晚曦冷着脸,「我们分手了。」

「是通知,不是商量。」

「因为我没有想和你商量的意愿,所以你不用再来找我,也不用和我妈多说什麽。从我打电话给你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结束了。」她说话间扫了眼他的衬衫,终究忍不住叹息,「还有吴哲浩,以後不要再穿白衬衫了。」

「你不适合,有些显老。」

「你??」

裴晚曦说完,转身打算开门,谁知刚握上门把,身後就传来一句粗骂,接着便是一串气急败坏的吼声——

「呸!裴晚曦!要不是因为你妈的裴氏,你以为我会这样好声好气挽留你这种nv人吗?」

「你不过就是个实习老师,能进这所学校也是靠你妈攀关系进的,你以为你很厉害啊!摆那什麽拽样!」

裴晚曦一愣,回过头,只见男人气得脸颊发红、额角浮出青筋,朝她喷着唾沫星子,「还想装纯装清高啊!和自己的学生ga0在一起,你真他妈有脸!」

「还想当老师?你配吗?我看社会新闻头条就缺你这下贱的nv人!」

「我告诉你裴晚曦!打从第一天见到你,我就觉得你是个装模作样的b1a0子,恶心!」

吴哲浩破口大骂完,两人之间陷入寂静,空气中只剩下男人急促的喘息声。

裴晚曦盯着他,沉默数秒,很是荒唐地嗤笑了声。

她g唇,一脸平静地盘起手,「吴哲浩,真是谢谢你啊。」

「没想到我在你心中占据的地位那麽大,还能让你这样脸红脖子粗地表白一场。」

「我——」

「不过你想怎样?」下巴微昂,裴晚曦挑眉,「觉得我会被你的话刺激到吗?」

男人一怔。

「你以为这样说完,明明是靠实力得到这间学校实习机会的我,明明是天生丽质受人欢迎的我,就会觉得原来我只是个靠妈族、如果没有我妈我就当不上老师、如果不是我妈有钱我就没男人要,感到自卑抬不起头了吗?」

「你觉得你的想法、你的眼光、你的贬低,会影响到我的生活,让我的决策产生变化吗?」

裴晚曦冷视他,话音不容置喙,「我和我的学生住在一起,从头到尾清清白白、毫无踰矩——这件事与你毫不相g,就算真有踰矩,我被学校赶出去、上社会新闻也都不关你的事,你可别把自己在我心里的地位看得太重要了。」

「吴哲浩,你只不过是我妈和我介绍的无数个男人里的其中一个。当初答应和你交往,也是因为我受不了我妈一直给我介绍男人,要是那天换成其他男人和我相亲,我也会答应的,你可以理解吗?」

见吴哲浩被她说得愣在原地,裴晚曦叹了口气,觉得她要是改这男人高中写的考卷,圈一张的错题大概就得用掉改孟乘渊五张卷子的墨水。

「得了。」裴晚曦拨了下浏海,拿过他手里的花。

孟乘渊睡的是杂物间,她喷了一大罐空气清新剂,还摆了一堆除sh袋,却还是有点cha0味。

虽然小朋友平时很好闻,但裴晚曦知道这是因为他以前没吃好,贫血地过。

既然有人送花也不要浪费,放在他房里去味也是挺好的。

「总之,我们分手了就是分手了,原因和我没关系,是你出了轨。」

「对象呢——」直视男人呆滞的脸,裴晚曦晃了晃手上的玫瑰,g起唇,「是她。」

裴晚曦说完便进屋,打算去看孟乘渊面煮好没,孰料她刚踏上玄关,一张红红的脸蛋就出现在眼前。

裴晚曦看着孟乘渊,他似乎有些心虚,像是做了什麽不光彩的事,垂下头,红着耳朵,脸颊也红得像要滴出血。

「我、我就是担心,他缠着你。」

看来小朋友在这里偷听了挺久。

不过裴晚曦不生气,只是庆幸她家的隔音门够有用,没让他听见奇怪的话。

她将花塞到他手里,「把这花放你房里,不要浪费了。」

孟乘渊一怔,看着手上的玫瑰花,眸光沉了下来。

「??你收下了?」

听出他的语气不太对,裴晚曦看了看他反常的神se,突然,心里蹦出一个猜想。

玄关空间很小,两人靠得很近,裴晚曦靠着鞋柜抬头盯着孟乘渊,眨了眨水亮的眼睛,「这花,不是挺好看的吗?」

其实她也不知为何要这样试探他,感觉要从他身上b出些什麽,心里都带着点幸灾乐祸,还有一丝雀跃的期待。

孟乘渊太乖了,乖到让她想撕开他的面具,瞧瞧他的真面目。

但是,她更留恋他的内向可ai。

於是在剧情发展还未恶化以前,裴晚曦打消了邪恶的念头,快速补充後话:「你房间不是很cha0sh吗?这花放进去,挺香的,可以去点霉味??」

她愈说声音愈小、愈说愈没有底气,甚至开始为刚才不道德的想法感到羞愧。

她怎麽能有那种想法?

裴晚曦,孟乘渊是你的学生,而你是他的老师,仅此而已。

孟乘渊一直低着头,看着她久久沉默。

「谢谢。」许久,他沉声说道,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对她温和地笑,表情漠然,冷se调的眸子凝了一团黑云,甚至把花递回她手里。

孟乘渊个子高,裴晚曦看他时需要将脑袋扬成一个平角,在身高对b上一点气势都没有。

气氛有些尴尬,她弱弱地把花推回去,「你拿走吧。」

「我不用。」

「就是一束花,又没什麽,你放你房里,就不用喷空气清——」

「啪!」

突然,不知是触碰到他哪片逆鳞,孟乘渊将玫瑰花扔在地上。

裴晚曦睁大双眼,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室内的空气在瞬间像结冰般,她仰头看他,少年敛着y沉的眸,抿紧下唇,额发微微掩住眼梢,整个人像被笼罩了一层黑se滤镜。

裴晚曦大概知道孟乘渊在气什麽。

毕竟现在对他来说,最依赖也唯一能依赖的人,只有她了。

孟乘渊许是在生吴哲浩的气,怕她和吴哲浩在一起,就不会管他了。

「孟小朋友,你这样很没有礼貌欸。」

裴晚曦打破沉寂,孟乘渊却不理她,背过身,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盯着他倔强的样子,裴晚曦只好拿出杀手鐧,「你再生气,我就不理你了。」

「明天不理你,後天也不理你,我想想啊,我这个人小气,至少要生一个星期——」

她还没说完,孟乘渊忽然转回身,伸手捏住她的衣角。

少年的神情是失措的,眼尾还残留未消散的气,眼中却起了薄雾,是无庸置疑的害怕。

裴晚曦心一疼,瞬间觉得自己真坏,竟然用这种恶毒的方式b他屈服。

「??你答应他了?」孟乘渊问,声线微哑。

「没有。」裴晚曦回,看见他的眼睛亮了下,她的情绪也跟着颤了下。

心脏有些痒,像有什麽快要掘土而出,她咽了口唾沫,努力压下那份感觉,「你啊,放心,我不会随便丢下你的,在你上大学前,我都会照顾你。」

「你就安心读书,保持现在的实力,考个好大学。」

「别人说什麽都不用怕,反正我们问心无愧。」

孟乘渊双眸一闪,拉着她衣角的手指紧了紧,像不愿放开。

今夜,又是一个雨夜。

裴晚曦在床上翻来覆去,到两点仍睡不着,满脑都是孟乘渊垂着头的样子。

她在思考他对於她的定位。

她可怜他,少年的个x内向腼腆,命又苦,是她初次见到的世界另一面,难免触动她的心。

可她又发现,孟乘渊对她而言不仅仅是可怜,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掺杂其中。

——你怎麽可以把学生带回家呢!还是个男生!你是疯了吗?

——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怎麽说你?

——你做这件事前有想清楚後果吗?

脑中回响起裴华信和吴哲浩说的话,裴晚曦攥紧棉被,皱着眉闷声道:「我才没有用小朋友来气你,你算个什麽东西??」

——反正我们问心无愧。

可是,她真的问心无愧吗?

对孟乘渊,她一点私心都没有吗?

「轰隆隆——」

窗外突然打了雷,裴晚曦想起孟乘渊怕打雷,翻身下床便去开门——令她意料不到的是,孟乘渊却出现在她面前。

他穿着黑t恤,是他住进来隔天她带他去买的那件,双眸sh漉漉的,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像做了恶梦一般。

没想到他能被雷声吓哭,裴晚曦呆住,「小、小朋友??」

不料下一秒,她的胳膊突然被紧紧扣住,裴晚曦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孟乘渊抱进怀里。

心脏咚的一声,她睁大眼睛。与此同时,少年加深拥抱她的力道,不断将她往x口揽去。

「老师,我怕。」

他的声音沙哑,裴晚曦听着,竟觉带着蛊惑。

她心跳加快,下巴搁在孟乘渊的肩膀,迟疑地抬手要拍拍他的背,可他接下来的话却如屋外的雷鸣,将她瞬间震愣了。

「轰隆隆——」

「我是问心有愧的,老师。」

裴晚曦呼x1一滞。

心脏出现su麻的感觉,像花的种子即将破土而出。

她瞳孔晃动,正隐隐猜想,孟乘渊却快动作给土壤浇了水。

「我不想离开你。」

身t被他紧拥着,少年声线哽咽,颤抖地传入耳中。

「上大学也不想。」

就差一句肯定——

「我喜欢老师。」

种子开了花。

「老师。」

夜深了,孟乘渊睡在床边的地板。

裴晚曦躺在床上,仰视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愣神的表情隐约映在上头。

床下的少年正试探着,低沉的嗓音不停打断她的心理建设。

裴晚曦没回应他,唯独不断重复思考——对於孟乘渊,她是可怜吗?

他一个那麽高大的男孩子,在她心中却像是只柔软的小兔子,是未被世人察觉的稀世珍宝。

如果要选择走这条路,一定不会顺利,要面临太多太多的评价。

虽然嘴上说不在意其他人的想法,但看向现实,不被人祝福的感情一点都不幸福。

当裴晚曦思考至此,她才发现,原来她也问心有愧。

甚至在孟乘渊抱住她、向她表白的瞬间,她害羞、紧张、心动、颤抖——却唯独没有反感。

「老师,你会把我赶走吗?」

怎麽可能?

「我说过会照顾你的。」裴晚曦说。

「那老师喜欢我吗?」

「孟乘渊,青春期是会b较冲动叛逆的。」

「那老师喜欢我吗?」

「班上不是有nv孩喜欢你吗?」

第二次的回避,裴晚曦能感受到孟乘渊的目光定在她的侧颜,她却不敢看他。

「那??」

第三次时,少年深x1了口气,溢出x腔的是颤抖的嗓音,以及难以抑制的羞怯。

「老师,你喜欢我吗?」

睫毛跟着心脏颤动,黑暗之中,裴晚曦看着水晶吊灯轻轻碰撞,发出细小而清脆的声响,又映着微弱的光。

她想起他sh漉漉的双眼,只倒映着她一个人。

裴晚曦难以自抑地心动,又无法不感到悲伤。

他是她的学生啊。

裹着雨点的风自窗缝吹入,撩开窗帘,扫上她露出棉被的臂膀。

那天她被关在电梯里,也是这麽冷。

裴晚曦忽然忆起四岁时,裴华信半夜偷偷抱着她逃家,坐了四个小时的车,回到外公家的那个凌晨。

那是个刮着雪的大冬天,裴华信的衣服很单薄,脸上有个红红的巴掌印,是爸爸打出来的。

外公说不认她俩,裴华信抱着她在跪在别墅前,直到裴晚曦快被冻晕过去,她们才被带到三楼的小阁间。

——不想被赶出去,你就要乖,要听话。

——妈妈不在,就念书等妈妈回来,千万不能乱跑。

阁楼ysh又没暖气,裴晚曦晚上看书都冷得发抖,而裴华信总凌晨才结束工作上来,睡觉时抱着她给她取暖,和还来这里前一样。

裴晚曦记得她们终於能正大光明地走出阁楼,睡进有暖气的二楼卧室时,是她国小以全校第一名毕业那日。

那是到外公家後,她第一次看见外公笑,也是第一次看见裴华信发自内心地笑。

裴晚曦当时想,如果能多让他们笑,她要是被继续关在sh冷狭小的阁楼也无所谓,反正晚点裴华信就会回来抱着她睡。

她的命已经够好了。

裴华信因为她放弃了太多,把一生的心血都投注在她身上,她不能只知享福不懂回报,更不该让她的期待落空。

裴华信教她的、冀望於她的,就算令她感到疲惫或沉重,但至少是对的。

然而那晚,当她埋在孟乘渊的背上,看见吴哲浩牵着她朋友的手,发现内心的欣喜大於悲伤,她却意识到似乎有什麽错了。

似乎,很多都是错的。

可是,对的又是什麽呢?

裴晚曦想不明白,只知道少年背着她的时候,全世界的光彷佛都洒在他身上,温暖得不可思议,和裴华信当年抱着她睡时一样。

那一刻,她又恍然发现,自从搬到二楼卧室的那天起,裴华信就再也没有抱过她了。

床下,孟乘渊像是得不到答案不罢手。

「裴晚曦??」

他唤她,嗓音执拗,一问再问。

「那你,喜欢我吗?」

缀着红se蔻丹的小手落在床下,被地上的少年拾到,缓缓紧握。

心跳迅速加快,裴晚曦看着停止晃动的吊灯,忽然,不想追逐那些对与错了。

现在的她,只想与那晚一样——

在电梯门敞开的瞬间,看着人群之外的少年,哭着飞奔而出。

「喜欢。」

只是小朋友,这条路太黑、太窄——

太孤单了。

??

翌日,是周末。

裴晚曦醒来时,手臂很凉,她看向床下,发现孟乘渊整晚都握着她的手。

忽然,少年的睫毛颤了下,像是一只受惊的蝴蝶。

裴晚曦心一跳,闭上眼。

黑暗中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窗外飞过的野鹊,扑腾着翅膀,路过镶着小红花的窗台。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裴晚曦感觉指尖痒su的,紧接着——手背贴上了两片冰凉。

她却像瞬间被灼伤般,猛地ch0u回手。

裴晚曦睁开眼,发现孟乘渊盯着她,眸中满是受伤。

她心一揪,内疚如cha0汛溢出x腔。

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长睫掩住失落,少年咬了咬唇,双颊和耳根浮出红se,低着声问:「老师,你喜欢我吗?」

「??喜欢。」是老师对学生的,裴晚曦在心里找藉口。

「是我喜欢你那样的喜欢吗?」

他直视她追问,目光炙热,裴晚曦避无可避,也无法再撒谎。

脸颊热烘烘的,她咽了口唾沫。

「是。」

她话音方落,孟乘渊g起唇,眼底的难过消失得一乾二净,明明是十七岁的孩子,眼角却因极度开心生了笑纹。

双颊烧烫,裴晚曦无奈地咬唇。

在他面前,她永远只有妥协这个选择。

吃完早餐,两人坐在餐桌前,裴晚曦看着书,孟乘渊则在她身旁背英文单字,左手握着她的手,右手拿着笔。

写到指甲这个单字时,平日学习认真的少年却忽然走了神。

裴晚曦偏头,看着孟乘渊写了一遍又一遍的「指甲」,视线又飘到她红se的指甲上。

她想起初次见面时,他就看了她的指甲很久。

「你很喜欢我的指甲吗?」裴晚曦问。

心事被戳破,少年睫毛一抖,耳朵瞬间红了。

歪头看着孟乘渊,裴晚曦觉得可ai,低低一笑,话没过脑子就出了口:「你想涂吗?」

对於裴晚曦出奇的提议,孟乘渊拒绝了两次,两次都低着头,红着脸颊,声嗓软软糯糯的,但听到她说要帮他涂时,一对眸子又亮了。

裴晚曦自高中就迷上了美甲,可当时她被裴华信管得严,只好借用她闺蜜崔秀妍的手彩绘,每次被她称赞好看,裴晚曦都乐得不行。

想给人美甲的心又作祟,最後她强势地拉着孟乘渊进了她的卧室,从化妆桌ch0u屉拿出一盒指甲油套装。

裴晚曦盘腿坐在床边的全身镜前,而孟乘渊坐在床沿,伸出一只手,两条白净的长腿不知所措地抵在床的两边。

虽然现在不少男生也会涂指甲油,但少年生x内向、不ai招摇,於是裴晚曦挑了个低调的se系。

她拉过孟乘渊的手,托在掌心,先给他涂上一层基底油。

凉凉的yet沾上指甲的瞬间,少年的睫毛轻轻颤抖。

裴晚曦涂得专注,没注意到孟乘渊失神地看着全身镜中的两人。

那是个什麽姿势?

孟乘渊难以启齿,只觉身t变得僵y,心脏跳得好快,像要蹦出喉咙似的。

那是他最敬ai的人啊??

可此刻,她就埋在他的腿间,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

她的睫毛长长的,长卷发自然地垂落,露出一截白皙的後颈,卧房的灯光照在她的肌肤,转瞬融进她的身t里。

孟乘渊看啊看的,开始羡慕,如果可以永远和她在一起,就算是成为一束光也好啊。

裴晚曦低着头,在她掌心的手指粗粗的,指尖和手背挂着老茧,她轻轻r0u了r0u,su麻感一路传到了心口。

忽而,孟乘渊扣住她的手。

透明油不小心滑了出去,跑出该停留的轨道。

镜子里的nv人抬起埋在腿间的头。

孟乘渊喉结滚了下。

好几夜梦里的场景贴近现实,心底那些卑微龌龊的想法被尽数击中。

几乎是瞬间,灵魂开始颤抖,撕扯着理智。

心脏不断挤出血ye,浑身的灼热汇聚到下身,在少年的稚内燃烧。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内心的咆哮更盛,孟乘渊低头看着裴晚曦,呼x1发颤。

「怎麽了?」见他脸颊泛着绯se,裴晚曦不解地问。

该不会是在地上睡久了,着凉发烧了?

裴晚曦皱眉,伸手想探他的额头,孟乘渊却先一步抓住她的手腕。

他手心的滚烫传入她的肌肤,眼中漾起波光,倒映着她愣怔的表情。

「??老师,你喜欢我吗?」他问她,嗓音闷哑,彷佛在压抑某种慾望。

裴晚曦迟疑了下,瞳孔晃了晃。

她身子微微发抖,说不出x膛里翻滚的是什麽。

虽然在外人眼中她是个乖巧温顺的孩子,也未曾经历过那种事,但自大学以来,裴晚曦自认她并不是个x慾低的nv生。

孟乘渊眼底的东西,她再明白不过。

少年喉结滚了滚,眼尾染上慾se,其余的皆是尊敬。

可那份尊敬却被se慾围绕,格格不入到低贱难堪。

裴晚曦心一酸,开口:「你想亲我?」

打破沉寂的提问乍听像是种提点,孟乘渊愣了下,立刻松开她的手,「对、对不起。」

他低下头,不堪地抿住唇,一举一动低到尘埃。

裴晚曦脑子一时短路,不愿他再卑怯,只想让他开心。

於是,她飞快地凑上前,蜻蜓点水般,吻了口他的脸颊。

她远离他,看见孟乘渊神情呆滞,睫毛颤了颤,眼角又燻起热烘烘的红晕。

下一秒,裴晚曦开始後悔她悖德的举止,未料孟乘渊却沙哑地说——

「??不是这样的。」

当墙上的秒针慢吞吞地走了三步,与长针重合时,孟乘渊倾身凑近她,与她的唇瓣只剩一厘米。

他没再向前,只是抓紧床单,颤着气息,在极近的距离下,用眼神描绘她的五官。

然後,秒针错开长针,指甲油滚到地面。

裴晚曦凑上前,贴上孟乘渊的唇。

闭上眼的瞬间,感到有什麽热物抵在小腹,裴晚曦的呼x1,随着孟乘渊的身t抖了下。

错透了——

以一种无法挽回的形式。

昏暗之中,有人将唇贴在额头上,带着烫意,微微sh润。

裴晚曦睫毛轻颤,睁开眼,迎上男人的视线。

薛景屹的双眼像灌了一壶酒,看着她时水波danyan,极为动人。

「薛太太睡得还舒服吗?」

裴晚曦呆愣数秒,僵y地弯起唇,把手搭在他身上。

她轻轻挪了下t0ngbu,朝他笑,「谢谢薛先生帮我调高了空调。」

离开青云师大,裴晚曦刚进车就被冷得打了个哆嗦。薛景屹见她抱着双臂睡着了,先是调高温度,再将西装外套盖在她身上。

车程很长,加上下班高峰期,约莫开了两个钟头,现在她满身都是他身上的禅香。

「那薛太太打算给个奖赏吗?」薛景屹笑。

裴晚曦配合地g唇,蜻蜓点水般,轻轻在他的唇上点了下。

男人瞬即绽开笑靥,倾身替她解开安全带,还用指腹抹了下她的鼻尖,「薛太太该下车了,他们已经到了。」

薛景屹下车後走来替她打开车门,冷风在瞬间袭来,幸好她裹着他的外套。

裴晚曦想,捏了捏薛景屹的西装。

她忽而愣住,才发现她的手已经凉了,底k却如梦中般,sh了片。

薛景屹已经在ktv订好包厢,说是难得朋友们都聚在一起,唱歌喝酒尽个兴,但裴晚曦知道这是他求婚成功後的一项庆祝环节。

进了ktv,裴晚曦和薛景屹说一声就去了化妆室,薛景屹则留驻大厅接待他们的朋友。

站在洗手台前,裴晚曦拿出口红凑近镜子补妆,目光却不在唇上。

她在不恰当的时候,梦到更不恰当的梦——那个有着sh漉漉的眸子、哑着声唤她「老师」的少年,以及她与他不可言述的缠绵。

裴晚曦,别想了。

将口红盖上收进包里,她双手撑着洗手台,闭上双眼。

你现在是薛景屹的未婚妻,你这样不对,可谓是jg神出轨,罪大恶极。

更何况,那只是梦罢了。

深x1口气,裴晚曦睁开眼,转身走出化妆室。

五分钟後踏入包厢,薛景屹牵着她到沙发坐下,身旁是举着酒杯的崔秀妍。

崔秀妍是她高中闺蜜,也是她最好的朋友,无论是上了大学还是出了社会,两人都未曾断过联系。七年前她出车祸後,崔秀妍帮了她不少忙,後来她考上博士班,崔秀妍去了d市发展,在那里有了家庭。

裴晚曦当了她的伴娘後,她们之间的联络有变少的趋势,不是感情淡了,只是大家忙於各自的生活。

裴晚曦刚落座,崔秀妍就抱住她的胳膊聊起近况,随着酒一杯杯下肚,笑声愈发热烈。

按照崔秀妍和她说的,崔秀妍是除了裴华信之外,最了解她的人,也自然最清楚她的事。

在车祸後恢复意识,崔秀妍对她的关怀毫无虚假之说,裴晚曦十分信任她,曾经问过她关於孟乘渊的梦,可当时崔秀妍却支支吾吾的,不是说她做了春梦,就是和裴华信一样说她身t不适。

「我的大宝贝,终於也要升格当人妻啦——」

「想当年你这丫头,还在学校偷偷给我涂指甲油,边涂边躲教官,跟只小兔子似的。」

「现在这只小兔子不只快当上教授,还要结婚了,我真是太开心啦——」

酒过三巡,崔秀妍已经像只无尾熊一样挂在裴晚曦身上,脸颊因酒jg染起酡红,笑音有些含糊。

无奈地笑着看她,裴晚曦举起酒杯,却在抿上杯缘时,看见有滴水珠滑到左手虎口的红印。

整个包厢被霓虹灯糊得光影迷乱,薛景屹在前头唱着她最喜欢的歌——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薛景屹唱着,在等待下一段歌词的空档回过头,看向她。

迷离的炫光打在男人身上,裴晚曦视线自虎口穿过半满的酒杯,迎上那对笑盈盈的眸子。

睫毛轻轻颤抖,她一时失神。

明明决定不再想了,但在薛景屹唱完後,裴晚曦内心又纷杂起来。

她低头,再度看向左手虎口。

上周因为青云师大的运动会,数学系的孩子们拉着她去打排球,当时她打了好几个低手接球,确定这里本是毫无疤痕的。可就在孟乘渊在她家留宿的那晚,她做了新的梦之後,却多出这道印子。

在梦中她要被热油烫伤,是孟乘渊护在她身前,最後左手虎口处被烫伤的是他,可现在疤痕竟留在她身上。

难道梦境还能让现实发生变化?

但这代表什麽意思?

更甚,那些梦到底真只是梦境,还是也是现实?

刚在车上做的梦中,两人暧昧的旖旎、她醒後的生理反应??所有感受都如此真实,甚至是她从未在薛景屹身上感受过的热烈。

她与孟乘渊在梦里的羁绊,究竟是不是真的?

看着虎口上的疤痕,裴晚曦眉头紧锁,想不通。

大家一起唱歌喝酒,欢笑的时间很快过去。崔秀妍因久未出来放松,和裴晚曦再聚又高兴,兴致上来就没了顾忌,喝大了後靠在裴晚曦肩膀阖上眼皮。

朋友们零零散散地走出包厢,薛景屹先去结帐,裴晚曦轻轻将崔秀妍的後颈搁在沙发靠垫,便去了洗手间。

她回来时,崔秀妍已经醉醺醺地瘫倒在沙发上。

甚至不是安分地躺,nv人不知何时拿出皮夹攥在手里,迷迷糊糊地咂了咂嘴,再大气地往空中一甩手——

「服务生!我要给小费!」

裴晚曦站在门边,目视崔秀妍的皮夹随着大气滂薄的「小费」二字,飞到萤幕前。

朝这小醉鬼无奈一笑,裴晚曦摇摇头,走去弯下腰,要替她捡起来。

寂静的包厢只兜转着一个彩灯,迷蒙的光落在地上的皮夹——

以及,一张从皮夹内侧掉出的照片。

裴晚曦心脏一沉。

她拾起照片之际,有人赫然闯进包厢。

「碰!」

裴晚曦还没反应上来,他就大力关上门,再关掉唯一的霓虹灯。

来人貌似是个男人,他喘着粗气,用背抵上门,蹲下身,躲在门的小方格窗下。

「咔啦。」

黑暗中响起一道枪械上膛声。

视线虽被漆黑遮蔽,可裴晚曦能感知到抵着门的男人正用枪口对着她。

一切太过突然又荒唐,裴晚曦头皮发麻,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她心脏疯狂地叫嚣,大脑全是刚才看见的那张照片,以及上面的两个人。

一个是她,穿着一身红se的小洋裙,是和薛景屹相亲时穿的那件,肩上披着件深蓝se的羊毛外套。

另一个人,则穿着件白衬衫,与梦中晃进眼底的那件相似,却不是泛灰的,而是洁净无暇的。

孟乘渊侧首注视着她,眉目柔和,唇角微扬。

裴晚曦呼x1颤抖,掐紧手中的拍立得。

是他,是他,是他——她梦中的小朋友——

那是真实存在的!

裴晚曦瞳孔震荡,感觉大脑开始分崩离析,却未待她缓上来,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後是男人尖酸粗哑的声音——

「那哑巴他妈能躲在哪?就这麽大点地方,老子就不信我找不出来!」

哑巴?

裴晚曦心跳加剧。

一束手电筒的光忽然从方窗shej1n来,白光在瞬间闪过她的脸。

抵着门的男人呼x1一颤,「老师??」

听见他嘶哑的声音,裴晚曦紧张地朝方窗下的男人问:「孟乘渊?」

他怎麽会在这里?那些人是谁?

「妈的,老子就不信!我一间间房找还找不到孟乘渊!」

她还来不及多想,门外那尖锐粗糙的声音再度传来,由远及近。

有人在追杀他?为什麽?

裴晚曦大脑飞速运转,但现在情况不容许她再细思,她赶紧将照片塞进口袋,又问:「你要我怎麽帮你?」

她语落,门边的男人收起枪,起身冲向她。

孟乘渊拽住她的手腕,猛地将她拉到包厢的座椅,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两人瞬间陷入沙发。

黑暗中,裴晚曦被他困在x膛下,耳边充斥着男人凌乱的喘息和心跳声。她抬眼,发现自己与他的唇瓣相距不到一厘米。

崔秀妍喝多了,把皮夹甩在地上後,就睡si在另一端的沙发。

从外人的角度来看,她和孟乘渊此刻的姿势,就像迫不及待想玩刺激的食r0u男nv。

「碰!」

下一秒,包厢门被人踹开。

心脏随着巨大的撞击声震了下,裴晚曦用余光瞟向崔秀妍,祈祷她不要突然醒来,否则他们三人都有危险。

她蹙眉想着,身上的男人忽然动了动,一抹sh凉似有若无地划过唇瓣。

孟乘渊埋头,将唇贴上她靠在沙发的颈间,张嘴,轻轻咬住她的肩膀。

「唔??」脖子痒su的,裴晚曦不禁低y一声。

看见孟乘渊发红的耳尖,裴晚曦瞬间明白他的意图,伸手抱住他的背。

为了增加真实x,她手探进他的黑se皮夹克,连着毛衣刻意撩开一些衣服,露出他腰腹的肌r0u,惹得男人气息紊乱了些。

「啪嗒。」

包厢灯被打开,裴晚曦看向闯入的不速之客,皱起眉,「有什麽事吗?」

这间ktv是薛景屹朋友开的,薛景屹早就和ktv的经理混了个脸熟。加上薛景屹下车时把西装外套给了她,他则穿上一件黑se皮夹克,孟乘渊要伪装成他并不是难事。

裴晚曦为此巧合大感庆幸,而经理看见她,立刻低下头,「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薛太太!」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经理道出「薛太太」三字时,孟乘渊在她肩膀下口的力道重了几分。

裴晚曦疼得嘶了声,但这在外人看来,就是贵客被打扰好事不满意了。

经理一脸歉疚,而他身旁凶神恶煞的男人却不在意眼前的苟且,上前一步想细看,却被经理及时挡住。

「柴哥,您就行行好放过我吧,薛先生今天和薛太太求婚,这是他们的包厢,怎麽会有您要找的人?」

裴晚曦看了眼面露为难的经理,显然他压不过这位柴哥。若这柴哥再多加思考,非要把她和孟乘渊拉开,就不妙了。

「经理,你们这里是不顾人ygsi的吗?」

「老??」

身上的人突然出声,裴晚曦赶紧抱紧孟乘渊,压下他後面的字。

但结合事实,不难让人以为他在喊她「老婆」,而且在外人眼中,孟乘渊不会说话。

男人埋在颈窝的脸颊热烘烘的,感受到他的唇瓣紧贴肌肤,裴晚曦心脏突突直跳,t温与他的迅速上升。

「柴哥,就请您高抬贵手吧,我们走吧,别打扰他们了。」

那位柴哥穿着一身高调的豹纹皮外套,尖嘴猴腮的,皱着眉看了看裴晚曦,再扫了眼经理,终於转过身。

「这个si哑巴,我总有一天要了你的命??没给柴豪报到仇,老子就不姓柴!」

随着男人骂下一串粗话,经理向裴晚曦鞠躬致歉便跟上男人,不忘好意地将门带上。

裴晚曦心有余悸地ch0u了口气,立马推开孟乘渊。

注意到男人眼中闪现的失落,她回避了他的视线。

根据她这六年来的猜想,梦中的少年不仅是梦境,而是她现实中认识的人。再加上刚才从崔秀妍皮夹发现的照片——她和孟乘渊的合照,她梦中的情节很可能是真实的。

或许她和孟乘渊很久以前就认识,甚至他可能是她车祸前的男朋友,而且那时他们肯定彼此深ai。

余光扫见孟乘渊仍注视着她,裴晚曦窘迫地低下头。

有了这个理解,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才认识一周的「学生」了。

空气凝滞着,裴晚曦又看向躺在一旁的崔秀妍,迫切希望在外面结帐的薛景屹能快点——

糟糕,要是薛景屹回来时遇到那些人,岂不就穿帮了?

「孟乘渊,你得快点离开!」裴晚曦紧张地说,无意识伸手覆上他的手背,「薛景屹刚才在外面结帐,现在正要回来,如果他和你的仇家撞上了,他们绝对会回来抓你的!」

可孟乘渊似乎不在乎自己有危险,反而低下眸,目光锁在她接触他的指头上,停顿片刻,唇边抿起小小的弧度。

裴晚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指尖忽觉灼热,瞬即ch0u回。

她别过头,心跳莫名加快,脸颊变得和他刚才一样烫。

片刻後,当她再看回孟乘渊时,他的表情已转为严肃,先望了圈包厢,而後扫了眼门上的方格小窗。

他皱起眉,拿出手机打字。

裴晚曦盯着孟乘渊,他新买的手机似乎是二手的,边缘磨损,萤幕上有一道长裂痕。

他将手机转过来给她看。

你和我在一起,他们记得你长什麽样,有危险。

裴晚曦看着他萤幕的字,孟乘渊静静地注视她,眸子亮晶晶的,是真诚的渴望。

你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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