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吞的交媾中,妙妙逐渐恢复了意识。她仍然坐在二师兄怀里,双腿搭在他伤痕累累的腰间,身体正随着他沉默而反复的进入而轻轻摇晃。他的血已经止住了,指缝里残留着干涸血块,冷香浓烈不散。过于漫长的性事到最后只有疲倦。二师兄握着她的腰she精时,妙妙没挨住困意,她埋头在二师兄因剧烈喘气而不断起伏的胸膛前,贴着潮湿的热气迷迷糊糊睡着了。妙妙一觉睡醒,还是在二师兄怀里。身体已经被清洗过了,衣裳也换了身,头发都被仔细打理好挽了发髻。二师兄正在抱着她喝茶。妙妙攀着他的肩膀,回过头往桌案对面看去,望见一个衣着素净的男人。那人的外貌尚且年轻,周身却萦绕着死气沉沉的氛围,又像是行将就木的垂死之人。妙妙诧异地发现这人的五官与二师兄竟有些相似。这阴沉的男人说话的语气也冷:“你的师妹已经醒了,还是不肯和舅舅叙旧?”二师兄便说:“谢掌门。”他直入正题,“我是来带大师兄走的。”妙妙多看了几眼桌案对面的谢掌门。师父说得对,这人嘴皮子功夫厉害而做事却畏缩不前,他信里说得那般张狂要取二师兄项上人头,可现在人就坐在对面了,他又不敢动手。可能是因为打不过。谢掌门五官与二师兄相似,身型却瘦弱得多,这位名满天下的神医看起来就是个形槁心灰的病秧子。谢掌门冷笑:“我已说过了,想救李玄晖就拿你的命来换。”二师兄不善言辞,沉默着喝茶。妙妙没忍住回应了:“医岛行事如此狠毒,枉为名门正派。”谢掌门瞥了妙妙一眼,没有掩饰态度的轻蔑。他冷嘲道:“李玄晖杀了我女儿,一命还一命有何不可?”这倒是出乎了妙妙的意料。见她一时无言以对,谢掌门继续说:“不信?当归还未下葬,可要亲眼看看?那可全是被李玄晖的剑气所伤!”谢掌门这番显然是嘲讽的气话,妙妙仿佛没听出来,顺从地点了头:“好。”于是二师兄抱着妙妙站起身来。他与谢掌门对峙,比对方还像此地的主人,理所当然道:“带路。”谢掌门脸色更阴沉了。他一言不发,不知想了什么,最终还是转身领路而去。妙妙见到了谢掌门女儿的尸身。她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个肉山是一位刚及笄的少女。谢当归已经不成人形。躯体浮肿,皮肤鼓起密密麻麻的脓包,她生前受了相当严重的剑伤,创口皮肉外翻,污浊的血喷涌在墙壁上溅出比人还高的腥红。谢当归的脸被杂草般的头发和脖颈堆迭的肉块淹没,隔着一段距离瞧不清楚。妙妙走近几步,她听到谢掌门的呵斥声,但有二师兄在场谢掌门不敢动手阻拦,于是妙妙顺利地伸出手去,拨开谢当归黏着血块的头发。妙妙看到一张平静的脸。在汹涌如潮的剑气下一击毙命,痛苦攀上表情之前就已经停止了心跳。大师兄擅用重剑,这种大开大合压倒性的剑招确实出自他手。
妙妙有点茫然。她想更近地观察尸体,这时二师兄出声制止了她:“别碰。”二师兄说:“这是药人。你会受伤,别碰。”妙妙心里忽然很难受。她回过身,抬高声量质问医岛掌门:“你连自己的女儿都能炼成药人?”谢掌门却毫无内疚之意。他依然阴沉而冷漠,像吐着信子凝视猎物的毒蛇,缓慢而镇定地说:“当归先天不足,如此才能活得长久。”“何必惺惺作态?”谢掌门嫌恶道,“李玄晖不也是李折水炼制的药人?”……习武的尽头是什么?燕回在还没有名字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人生来是没有内力的。世上不存在生而飞檐走壁的高手,在年复一年的打熬根基、修炼内功、滋生真气的过程中,人体会变得不再像人。习武之人会越来越像邪祟。直到臻至化境,武功大成,巅峰造极的尽头便是走火入魔。江湖存续多年,曾经有不少武道宗师煊赫一时,他们的盛名传得有多遥远,他们的死亡降临得就有多快。那些强盛而短暂的功法在时代更迭中泯灭遗失,只有在习武和邪祟化中找到均衡的势力才能留下传承,以此开枝散叶建起名门大派。燕回做不到。他擅长杀人,也只会杀人。走出那个山洞后,他给自己取了姓名,他抛弃了过往,可他终究还是漂泊无依的浮萍。燕回从一个无名无姓的杀手变成了声名大噪的杀手。他不求钱财也不需名利,他只杀他想杀之人。李折水登门拜访时,燕回本来想拒绝他的提议,哪有人初次见面就是来收徒的?然后李折水抱起一个小孩。这位冠绝武林的剑客当时就像一位老来得子因而过于慈爱的父亲。他把怀中的稚童递给燕回,说玄晖这孩子很是乖巧,小燕你要不要捏他的脸。燕回怔愣地发现,这个孩子已经修出内力,经脉中有真气流动。但他身体里没有邪祟。李玄晖是燕回见到的第一个隔绝了邪祟的习武之人。李玄晖是李折水耗尽半生心血的、最完美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