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六郎投以狐疑目光,转念一想,倒也合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听说未婚妻逝了,男人伤心一时也是有的。
平日里见到的那些不动声色的达官贵人,他们面对生离死别时总是一脸漠然,指不定回家后躲起来哭呢。
“何时出殡,有多少陪葬?”李潇问道。
贾六郎利索回话:“回王爷,因丞相说,小姐只是一个女儿,还没出嫁,也不曾给家族带来过荣耀光辉,因此这葬礼就不铺张大办了,相府素来也是节俭的,法事唢呐那些也一概免掉。后日出殡,风水宝地已经选好,至于那些个珍贵陪葬品,也是没有的。”
李潇伸手抓住一张扬在空中的白纸钱,再轻轻放在地上,低眉道:“也罢,这是林家的家事,本王也不好干涉。本来差一步,林姿娇便是琅琊王妃了,才几天的功夫,看来是我们缘分太浅了,本王很伤心。”
贾六郎见眼前这个铁汉真情流露,倒叫人有些于心不忍,“王爷,节哀啊。”
李潇微颔首,漆黑的双眸中俨然有一团化不开的忧愁,“嗯,本王自会节哀,想出殡那日,你们丞相会更加伤心,你在路上也须多宽解才是。”
“这个。”贾六郎抬眸,抬手作揖道:“丞相不曾安排自己送葬。丞相日理万机,每日除了要见太后皇上,还有诸多皇亲大员,不好沾染了白事呀,王爷您说是不是?丞相老年痛失独女,本就肝肠寸断,想来也是不愿再承受分别之苦了。”
话落,贾六郎痛心地抬起宽袖,擦擦眼泪。
“如此,倒也算他冷漠无情。”
崔六郎:“”
什么,他没听错吧。
李潇只叹气,旋身看了看院中摆放的那口新棺,又道:“若是林小姐已嫁作本王为妻,别说是婚礼当日亦或多久,她薨了,我定亲自扶灵、抬棺,一捧一捧的铺土,令她安息。”
“王爷”超出意料的状况,贾六郎一时无言以对。
“崔长史,取千两白银送过来当帛金。林小姐虽不是本王正式的妻子,但本王希望她的身后事办得好一些。”李潇起身走人。
两个随侍扶住他略显无力的身躯。崔六郎只觉,他走得有些失落,有些不甘,更多是暗自神伤。
对了,聘礼,他把带来的聘礼放下了。
这世上还有给死人送聘的道理?
后知后觉的贾六郎望着那堆缠着喜庆红布的东西,心里不禁嘀咕:这个是真男人。
相府入夜后,“砰——”
林帅一脚踢翻洗脚盆,冲贾六郎道:“糊涂,怎么能收下聘礼?收下不就等于我女儿病死——根本没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