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吹落一树樱瓣,带出一种哀伤的感觉。
肖甜梨讲:“总觉得这株老樱,很孤独凄凉。”
明十没有答话。
等远远看到一栋百年老町屋,以及挂在高大老松上的糖果造型挂饰时,肖甜梨若有所思,喃喃:“我怎么好像来过?”
明十听了,讲:“这里是十色在日本的总旗舰店。你这么爱吃,曾来过这里也不奇怪。”
沿着一排排老树走,俩人离十色越来越近。外围的雕花铁门已经能看到了,肖甜梨还看见町屋外放有叁个邮筒。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寄信了。她冥思苦想,觉得以前这里是没有邮筒的。
她忍不住问:“这些邮筒是新建的吗?”
明十回应:“是。我创作出明信片朱古力后,和邮政的人员协商,合作这个项目。其实就是在十色买了朱古力明信片后,可以投进这里的邮筒,那邮递员就会进行全世界的派送服务。待会,你也可以给你家人寄一些。盖上邮戳,寄达想要的地方和人。挺有意思的。”
果然,肖甜梨已经看到很多女孩子在对着邮筒投递朱古力明信片了。
明十一出现,所有女孩子的目光都胶着了过来。
肖甜梨轻笑,“明老板,你还真是受小女孩,女人们欢迎。”
明十回怼:“不及肖老板厉害。肖老板颇多裙下之臣。”
肖甜梨哼了一声,两人背过身去,互相不理睬。
她们中最漂亮的那个女孩,跑过来问明十社交账户。
明十回答得也相对直白,“我已经有妻子了。”
他说的是日语,但肖甜梨听得清楚明白。
女孩子们怏怏不乐地走了。
肖甜梨走进这座百年老町屋。
忽然,她讲:“明十,我喜欢这里!”
明十听了,一怔,然后讲:“那你可以慢慢逛,慢慢品尝。里面很多小巧的朱古力,你多尝尝,但别积食了。我要到工作间,大概需要两个小时。你觉得无聊了可以到外面走,那边也有一条不属于二年坂叁年坂,但更为小众的古街。”
明十上了属于他的私人楼层,其实,他并没有什么重要事要办。
他也没有进入工坊去创作朱古力,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办公室的书桌里。
和肖甜梨的点滴相处,已经影响到了他。每一次见到她,他甚至都有那种不可抑止的幻想,想要扯破她的衣服,想要占有她。他甚至已经忘记了他的妻子。
从前,他虽不记得妻子的样貌和身份了,但他觉得妻子从未远离他。但现在,他甚至已经想不起还有一个他的妻了……
明十打开墨盒,开始研磨,他将宣纸铺开,从笔架上拿出一支毛笔,蘸墨,却迟迟无法下笔,直到一滴墨在柔白的宣纸上晕开,似一滴泪。
他右手有伤,但此刻是左手执笔,没有人知道,他其实左右手都可以用。他随着心意转动,写出一行草书:
吾妻,你还好吗?我时常感到害怕,害怕自己把你遗忘。
吾妻,你是否生我气?最近,你连我梦里也不肯来。
吾妻,我最害怕的事,就是将你忘记。
如能鸿雁传书,盼你到我梦中来。
依旧是一封《致吾妻》。
明十写完,才发觉晕开信纸的,是一滴眼泪。
明十用指腹抹去泪水,点进嘴里,是咸的。
伤心的滋味,永远不好。
他扔下笔,坐在椅子上发呆。
等到他离开,才发现肖甜梨捧着一小碗朱古力甜品,坐在二楼露台上吃着。
她哪儿也没有去,她是在等他?
明十走过去,讲:“走吧。”
明十从工坊那边拿了自己最新做的一些列朱古力明信片。
这一个系列是淡蓝封面的,每一盒明信片都印有一首情诗,古今中外的都有。
肖甜梨眼尖,讲:“我逛完店铺里,没看到这个!”
明十给了几张她看,解释道:“我新做的,还没上市。这个明信片是一整个薄盒子的造型,你看邮票已经贴上了,随时可以寄出。盒子正面是不同的诗,盒子背面是写明信片祝福语和落款的地方。至于盒子里的朱古力口味各不同,上面有我亲自雕刻的草书。因为是全手工的,所以也没办法大批量生产。”
她纠正:“正面是不同的情诗。”
明十没答话。
她看了看他写的,抬头全是致吾妻,而地址全是寄回他在京都的家,那座老町屋。这些,全是他写给他妻的情书。此刻,肖甜梨觉得手很烫,她把朱古力明信片还给了他。
她也挑了很多朱古力明信片,满满一大袋,寄给不同的人。她的爸妈,景明明,她的几个堂姐。
明十带她到外面的邮筒去寄。
明十把自己的明信片都投放进去。
肖甜梨一边投,一边讲:“怎么会想到寄信呢?”
他想了想,答:“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但慢有慢的美妙,慢得一生只够爱一个人。朱古力明信片其实是因为我太过想念妻子,而想出来的,包括寄信,以及这些邮筒。它们提醒着我,我的妻子从不曾离开。她一直就在我身边。”
肖甜梨笑笑,无所谓地讲:“你是个有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