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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舞者的影子8(2 / 2)

「那时候美君正红呢,很多地方都抢着邀请她去。」珍妮燃起一根菸,x1了好大一口,白烟袅袅。

一旁没ch0u菸的我,不自觉地r0u了r0u鼻子。我看着照片上,妈妈挽着爸爸的手,一脸幸福的表情,而年轻的珍妮在一旁黑着脸,像个玩具被夺走的孩子。

「你觉得值得吗?」珍妮突然问我。

「我……我不知道。」老实说,我觉得不值得,可是如果爸妈没在一起,岂不是就没有我了。

「老师,我爸是什麽样的人啊?」

「王宏泰啊,他是个无趣的人。」珍妮继续说着:「他的兴趣异常地广泛,一直不断尝试、一直玩新的东西,花了大笔大笔钱。但是,在我看来,任何事物都引不起他的兴趣,只是ai装忙,他本身就是个很无趣又无感的存在。」

无趣又无感?确实,我记忆中的爸爸总是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不但无趣,他自己对周遭的人事物似乎也毫无感情。不过,一直换兴趣的爸爸,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在生下你的第一年,他投下庞大的资产,只为了一项不知道有没有用的发明。创立了公司,设立生产线,产品却卖不出去,再加上金融海啸,像个连环效应似的,负债越滚越大,最後只好声请破产。」

「破产?这之後他只好去跑船?」这些事我从没听妈妈说过。

她x1了口菸,缓缓吐出後道:「跑船後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回忆起美君也是那时候与她断了联系,她已经回想不起她那时候的愤怒了,只记得她也铁了心不去找她,「人的际遇会变,可是劣根x却永远不变。」说完她便起身回房间。

当时,我不知道她说这句话的意思,一直到多年後,我才明白,爸爸的劣根x不是指他年轻时不停地换兴趣这点,而是爸爸无法真正地关心别人这点,因为他没办法静下心关怀妈妈及我们,他不明白ai我们不是只给我们温饱与物质,真正重要的是时间及陪伴。

爸爸是如此寂寞,却总是希望以外在的事物来治癒。年轻时,不停地换兴趣,如今,在船上不停地流浪,即使回到家,依旧不停歇,将自己流浪於薄薄的报纸铅字里。

是该面对自己了,我拿着手机,看着姚天宇传的讯息,他一定在想怎麽「已读不回」这麽久。

「若是将看电影这件事想简单些,为何自己会苦恼呢?」我正对自己进行心理分析,「难道,我喜欢姚天宇?我承认,知道他对我有好感,真的有点爽,也有点期待。期待恋ai。」。

我拿起手机,犹豫了好一会儿,终於回覆他说好。

星期日那天,从早上就开始下起毛毛细雨。我走到捷运站看见姚天宇跟何秀娜并肩站在一起,他俩背对着我,不知道在聊些什麽。

「你觉得他俩像一对吗?」

我被这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小虎学长,小虎学长撑着一把大伞,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俩。看着他的侧脸,我才发现他的睫毛好长。他眨了眨眼,转头对我露出勉强的笑容。

这一场四人约会,大概是我的人生史上数一数二尴尬的时刻,本来到哪儿都是个开心果的娜娜,今天的各种动作也有点不自然。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促成这次的四人约会。

j诈又狡猾的我,只是为了摆脱罪恶感吧。

看完电影之後,我们的队伍从原本的娜娜与小虎一对跟我与天宇一对,变成我跟娜娜一起撑伞而小虎、天宇各自撑自己的伞走着。天气也从毛毛细雨转变为倾盆大雨。

我们离开威秀影城,站在松寿路口准备过马路时,一辆红se跑车停在我们面前,车窗降下来,小隆探头出来道:「果然是你,好巧,我刚好帮珍妮牵车回去,要顺便载你们回家吗?」。

我看了大家一眼,正想说不用时,就被娜娜抢先说:「好啊,雨好大,鞋子k子都sh了。」。

我们三人,被她牵着鼻子坐上了车。我跟小隆最熟,礼貌x地做了前座,娜娜则夹在天宇跟小虎之间,我偶然看见,她露出诡异的微笑,而天宇跟小虎正各自望着向车窗,这一画面犹如拍立得,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

这样荒谬的一幕似乎是我一手促成的。她诡异的微笑是这个意思吗?我无从得知,也不敢去问。

小隆很好心地将他们一一送回家,在她下车时,天空已经放晴。

「谢谢。」我说。

「谢什麽,你以为我是好心才浪费时间送你们啊。」

我瞪大眼,说不出话来。

「来帮我搬东西。」

「为什麽?」我的怒气开始上升。

「没为什麽,谁叫我刚好需要人手的时候,你就出现了。」

小隆不顾我的拒绝,一路将车开到他驻唱的餐厅。原来,餐厅买了新沙发,旧沙发要淘汰,小隆就接收了。

「你确定这个车子塞得下吗?」我站在这张双人座沙发前。

「可以啦。」小隆顽皮地向我眨眼,他走到吧台前说:「点一杯吧,让我露一手。」他拿出调酒壶。餐厅还没开始营业,没有员工,只有我俩。

我看了一下酒单随便选了一个:「玛格丽特。」。

「不要这个啦,不适合你。」他往下一指:「这个吧,绿se蚱蜢。」。

「蚱蜢?不要,感觉很恶心。」我白他一眼。

「又不是真的蚱蜢。」他开始动作迅速地倒酒,摇动调酒壶,感觉很熟练,挺厉害的,没几分钟,一杯有点像抹茶牛n的饮品就上桌了。

我喝了一口赞说:「很好喝。」又喝了好几口:「你会调酒啊?」。

「靠驻唱哪能生活啊,当然要学点其他的技能罗。」

「我没听你唱过歌耶,唱一下吧。」

「你终於对我有兴趣啦。」

「不唱拉倒。」

「唱!当然唱。」他走到钢琴前,弹奏着轻快地旋律,唱了首英文歌。

我听了一会儿,也起身随着旋律摇摆。

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双人座沙发塞进珍妮的车。他将前座椅背完全下放,让整个沙发能塞进车子,而我只能挤在驾驶座後面的小空间。

小隆将车开进狭小的巷弄,停在一栋老旧的五层楼公寓前。

「到了。」他打开车门,又去打开後车厢。

「你疯了吧,没有电梯耶。」我瞪着公寓老旧的红se铁门。刚才在车上时,小隆说他家在顶楼。

「一人抬一边,不会很重的,等会请你吃好料。」

「你没有朋友吗?」我忍着怒气。

「当然有啊,可是临时叫人哪有人会来,而且,我是从屏东来的,好朋友都在南部。啊,就是现在很夯的北漂青年啦。」小隆露出痞痞坏坏的笑容。

「我不g,另请高明。」我背了背包准备要走。

他拉住我,「拜托,都到这里了,我发誓以後我随传随到,要我做多脏的事情都可以。」。

「才不要呢,我没事g嘛要找你啊,而且,我又没什麽脏事要你做。」我甩开他的手。

「当然有啊,打蟑螂、清马桶、清水g0u、杀人放火……」

我噗哧一笑说:「杀人放火你也敢喔。」。

最後,我拗不过他的纠缠,还是帮他搬了。搬到五楼顶後,我俩满身大汗,全身虚脱地躺在床上。

没错,是床上。他的家只是一间八坪大的简陋小套房,除了一张床与小衣柜、一把吉他、一台电子琴、一张矮桌、一台音响以及堆叠满满地书籍与cd。

「现在还有人在听cd吗?」我坐在床上看着那成堆的cd。

「那些大多是以前的收藏,很多都绝版罗。」他挑了一片放进音响里拨放,是一首慵懒地爵士乐,「虽然手机或电脑就可以放音乐了,但是还是需要好音响,要不然很多细腻处是出不来的。」。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连我这外行人听着,也能感觉不太一样。

「你跟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样耶。」我对他的印象有点改观了。

「小朋友,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的。」小隆拍拍我的头。

「嘿,我不是小孩咧。」我强烈抗议。

「你要不要洗个澡?」

「蛤?」我愣住了,「为什麽?」。

「别想歪了,你全身都是汗,才问你的,我对小孩没兴趣,好吗。」他从衣柜拿了一件衣服。

「什麽想歪,我才不要洗澡咧。」我看了一下自己,确实全身都被汗浸sh了。可是,就算洗了澡,内衣还是sh的啊,最後还不是得穿sh衣服。

「那这件给你。」他递给我一件t恤,「送你,不用还我了。」

我打开一看是件nv生的t恤。是他nv友的吗?我走进浴室换了衣服,洗了脸,看见洗手台上只有一套牙刷牙杯。是前nv友的吗?突然,我意识到我有点八卦。

走出浴室,小隆也换了件衣服,将焦h的头发往後梳,绑了个马尾,这样的发型让他多了些男人味。

「走吧,去吃好料罗。」他将皮夹与钥匙塞进牛仔k里。

我俩回到他驻唱的餐厅吃晚饭,又到处兜兜风,回到珍妮家已经将近十一点。

珍妮听见车库开启的声音,走到庭院一看,车上除了小隆还有我。

「你知道她未成年吧。」珍妮冷冷地对刚下车的小隆说。

小隆笑说:「我是这麽狼心狗肺的东西吗,我对小孩没x趣。」他将钥匙递给珍妮,「晚安,再见。」他挥挥手离开珍妮家。

「他是个玩咖。」珍妮口气很冷,她的眼神责备我似的看着我。

「我们又没怎样。」我觉得她有点莫名其妙。难道,她想代替妈妈管教我?可是,我真的没跟小隆怎麽样啊?我看看墙上的时钟,快十二点了,好像不应该这麽晚回来。

珍妮走到吧台倒了杯酒说:「以後十点前回家。」。

「喔,好。」我不敢顶嘴,可是还是觉得她吃错药了,明明刚搬来时,都不管我的。我带着满腹的不解,走上楼,上楼梯时,想起下午与小隆搬沙发上楼的画面,不禁又气又好笑。

珍妮感到异常的愤怒,这场激越的情绪来得十分莫名。

小隆对她而言,不过是个消遣罢了,而蓁蓁不就是好友的nv儿,如此而已吗?她又倒了杯伏特加,一口饮尽,昏沉沉的脑袋让她的思绪更加迷离。

舞蹈练习室的拉门半开着,从她坐的位置,望进门缝,隐约看见黑影摇曳。她走向前,拉开拉门,惊讶美君竟站在窗前,犹如黑影似的背对着月光,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孔。

「美君?」珍妮r0u了r0u眼,走向前去,踏进黑影的范围里,伸出手来想0,却扑了个空。她眨了眨眼,只见窗户大开,白窗帘随风飘摇,突然,她发现四周点满蜡烛,美君正蹲在地上调整摄影用的灯光。

「这样就可以了,我们来跳吧。」美君微笑地站起身,一个大跳跃,跳进灯光里,墙上顿时出现一个舞姿曼妙的影子,她洋溢着青春的笑容对她说:「发什麽呆呀?珍妮,快来跳啊。」。珍妮被拉进这个似曾相识的场景,她俩在烛光与灯光下旋转飞舞,一整排的窗户敞开,从外面吹进阵阵凉风,每扇窗的窗帘也飞舞似的飘动。

「你知道跟你一起飙舞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呢。」美君开心地说。

那时的她,好年轻。

美君也旋转着,拉着流动的裙摆,时而踮着脚尖,时而抬起一条腿平转,她跟随着她转着,犹如时空倒流,终於她不支倒地,平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四周也在她眨眼的瞬间陷入黑暗。

她开始啜泣,躺在冰冷的木头地板上,望着天花板的树影摇曳。我就知道。她在内心喃喃自语,继续流着泪水。

早晨,当我走过舞蹈练习室的门前时,看见珍妮躺在地上。我赶紧上前查探,发现她全身冰冷,虽然有呼x1,却怎麽也叫不醒。

「柔嘉,老师好奇怪,叫不醒耶,怎麽办?要叫救护车吗?」我全身发抖,六神无主,只好赶快打给柔嘉。

「我在台中场勘没办法立刻赶回去,你马上叫救护车,我打给郑先生。」

「好。」我赶紧叫了救护车,随车去了医院,到了急诊室没多久,郑维叔叔便赶来了。

「现在情况怎样?」他满脸着急。

「说是酒jg中毒,现在在急救。」我话才说完,医生与护士便将珍妮推了出来,她躺在病床上仍是昏迷。

「那个是熊珍妮的家属?」医生看着我俩。

「我是。」郑维上前一步。

「患者是酒jg中毒造成的休克,已经做了紧急处理,还需要留院观察几天,你们先去办住院。」医生说完,便走回急诊室,一旁护士拿着一堆单据请郑维填写,他填完後,我们便跟着护士及医院志工推着珍妮的病床上楼,来到医院的单人病房。

我俩坐在病床旁看着昏睡的珍妮好一会儿,郑维才开口说:「蓁蓁你今天要上学吧,你先回去,医院有我就行了。」。

「可是,我……」我觉得有点内疚,我每天看她这样喝,却从没认真阻止她过。

「去吧,你在这儿除了发呆,什麽都不能做。」

确实,就算珍妮醒了,也不太需要我吧。我点点头说:「我放学再过来,要带些换洗衣服吗?」。

郑维说好。我离开时,关上房门前,我看见郑维握住她的手。

到了学校,刚好钟声响起,午休时间结束。何秀娜走来问我:「怎麽这麽晚来?」。

「早上醒来发现珍妮昏倒在舞蹈室,叫了救护车送医。」

娜娜惊讶地问:「老师她还好吧?」。

「还好,已经没事了。」我详细地跟她说了早上送医的细节。

「那放学我跟你一起去医院吧,我也想去探望她。」

离开学校,我俩搭捷运到医院,一路上她对我的态度明显冷淡许多,而我不仅x闷,喉头好似有东西哽在那里,一直忍到进了医院大厅,我拉住娜娜道:「我们能不能有话就说开呀?」。

「说什麽?又没有什麽事。」她的口气依然冷冷的。

「还说没有,明明就有。」我有点急哭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何秀娜看我哭鼻子,冷淡的态度稍稍软了下来:「真的没事,有事也是我自己想不开。」她低下头,让人很难解读她的表情。

「我真的把你当朋友。」

「我知道呀,我也当你是朋友,所以我就说没事嘛。」她抬头看着我,嘴角ch0u动,很努力地想保持面无表情。

「我真的没打算跟姚天宇在一起。」如果要我从两个人之中选一个,我要选你,选择我跟你的友谊。我在心里呐喊着。

「不用管我,你照你的想法去做就好。」她头向右一瞥,望向窗外说:「而且你傻喔,姚天宇他自己也有他的选择啊。」她有点哽咽,「我去地下街买一束花。」说完便快步离开。

我则躲进厕所让自己冷静,洗洗脸。走到珍妮的病房,推开房门,珍妮已经醒了,半坐半躺在病床上跟郑维聊天。我环顾整个病房,何秀娜还没来。

「下课了?」珍妮虚弱地说。

我点头称是,走到她身边问:「老师,你还好吧?」。

「这次是真的有点遭了,医生要我戒酒,出院後还要来戒酒门诊。」她朝我顽皮地吐舌头。

「以後可不能闹着玩了,一滴酒都不能沾。」郑维叮咛她。

「那我等会回去把酒都倒掉好了。」我开玩笑地说。

「那可不行,有些酒很贵的。」

「全倒了吧,我太了解你了,你这个人没什麽自制力。」

「遵命!」我在一旁煽动。

「我送人总行了,蓁蓁,你可别真倒罗,倒了,你可赔不起,一辈子都要在我家当nv佣。」

「知道了。」我将换洗衣物放进衣柜,又跟他俩聊了好久,娜娜始终没有出现,也没传任何讯息,拨了电话给她,她也没接,害我坐立难安。

「你有事就快回去,一直动来动去了,很烦。」珍妮也感觉到我一直在确认手机,来回踱步。

「对啊,也挺晚的,我载你回去吧。」郑维站起身。

「不用了,坐捷运很方便,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我打算跑一趟娜娜家。

一直到娜娜家门前,她都没有接电话。我按了楼下大门的对讲机,等了很久,终於有人回应。

「谁呀?」

是个nv声,不是娜娜,大概是她妈妈吧?「我想找何秀娜,我是她同学。」。

「喔,等等喔。」

对讲机再度被接起:「是谁呀?」何秀娜问。

「我啦,你为什麽没有进来病房?」

「蓁蓁?怎麽来这?……你等我一下,我下去找你。」

我看何秀娜打开大门走出来。

「对不起,我哭得太丑了,不想被珍妮老师看见,所以……」她眼神飘移,像个犯错的孩子。

我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我走上前抱住她说:「突然不见了,又不接电话,也不回讯息……」

「没事,我没事。」她轻拍着我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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