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吓我一跳。
睡不着,出来走走,走到井边,恰好看到你。
苏逸梵没有停下洗衣裳,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那你又是为什么。
陈从牧站在广袤深蓝的天穹之下,听着她搓洗衣裳的声音。
几分钟的沉默,她洗好了衣裳,拧干,把水往野地里泼。
你果真不知道我的过去?她抱着盆,打破两人间的尴尬。
听过一点。他就地坐在了井沿上。
喂!小心。她急急把盆仍在一边的草堆,不假思索双手用力抓住他的胳膊。
黑咕隆咚的,会掉进去的。
他看她惨白的脸,怕我死掉吗?
对,你难道不怕死吗?快起来,别叫我担心。
陈从牧苦笑,我不怕死,我哪里有资格怕死?
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既然怕,那我坐地上。地上会使你放心。
苏逸梵也坐在了他旁边,把头抵在并拢的双膝上。
陈主编,我来这里是改造的。
我也是。
为什么?
我妻子母家有化工厂,家里被审查,自杀了。
苏逸梵心里忽得凉到极寒,她抱紧手臂。
你妻子是为了你和孩子不受连累。
我知道,可是她没错,出身怎么会是错。
你是个固执的人。不像我,怎么样能活着,我就怎么做。苏逸梵发出一声苦笑,我是个没有原则的坏女人。你听到的关于我的传言都是真的。
哦,对了。她从袄兜里掏出那副鹿皮手套。
給你戴。
你做的?陈从牧很感动。
不,是田妮做的,我的针脚没有这么齐。她把手套塞进他手里。
你还給她吧,我不能收。
拿着用,你看你的手,握笔杆子和握铁镐能一样吗?
黑暗中地面传来擦擦的走路声。
有人来了,我要回去了,你也赶紧走吧。苏逸梵拍拍屁股,捡起井边的盆。
谁在那里?是田鸿的声音,他值夜巡查。
我。苏逸梵站了出来。怎么了?
大晚上不睡觉做什么?
洗衣服,没看见吗?她知道田鸿对她有意见,不只是他对她有意见,全营地的人没有喜欢她的。除了田妮。
就你自己?田鸿表示怀疑。
对,就我自己。
不对。他想了一会,刚才明明听到有谈话的声音。
我自言自语不行吗?苏逸梵转身往屋子里走。
田鸿快走两步挡在她前面,你不会在夜会什么野男人吧。
对,你说得没错。
那个人是谁?田鸿显然很想知道是谁。
苏逸梵冲他媚笑,和夜间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没有区别。你呀,你看你还挡着我不让我走呢。
这是不谙情.事,只会打仗干活的傻小子田鸿第一次被女人调戏,羞得赶紧挪开脚。
她白了他一眼,径直回了。
留下木讷的田鸿,渐渐开了情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