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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黑(六)(2 / 2)

齐初有些犹豫,梁谦这事自然是越早解决越好,眼下也没有合适人选,加上对方都这麽说了,他也就顺势答应下来:「那就麻烦你了。」

在一旁围观一切,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的梁谦00鼻子,灰溜溜地凑到二人跟前:「那就这麽说定了。」

「今晚九点,老地方,东西我会准备好的。」

齐初点头。

总归已经达到目的,见他们似乎还有话要谈,梁谦十分识相,藉口说要为了晚上准备就先一步离开,齐初叹了口气,总觉得还是对沐语扬有些过意不去。

年轻的影帝倒是一点也不在意模样,只是意味深长说:「你的朋友,很有趣。」

「孽缘罢了。」齐初坐回柜台後方,想起他来到这里是有其他正事,「检验结果怎麽样?」

沐语扬拿出一叠不算薄的资料,并将瓶子递给他,解释说:「市面上找不到相同产品,很大可能是手制,做工也算不上jg细。」

「问题在於材料。」

沐语扬眯了下眼,幅度相当细微,恰好被齐初捕捉到——似乎这个人在沉思或情绪转换时,就会有些许表情变化。

常人或许难以发觉,但长年捕捉镜头里人物神态的齐初,却意外能读懂对方大致所想。

棘手——大概就是沐语扬现在的想法。

「b起一般泥土,用来制作瓷瓶的土壤成分中钙含量要高出许多。而整个市内,唯一有相同组成的土地,只有西区近郊再过去一小块地方。」

齐初看着资料上用铅笔特别圈出的地方,问:「墓园?」

沐语扬点头答道:「苏婉就葬在这里。」

嗯?

「所以对方从一开始就是盯着她们而来。」齐初思付,「那个大师,林依芸会遇上并不是偶然?」

但是单凭这些还是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沐语扬将资料翻到最後一页,最上方是一张不甚清晰的照片,看颜se可能是瓶子的内里,在底部侧边似乎绘着一个红se字符。

「是用篆t写成的周字。」年轻的影帝先一步开口。

齐初模糊觉得这字有些眼熟,突然起身从书柜上拿了个东西,沐语扬一看,正是那片在长平山取得的金属片,角落的地方的确有几道细小的红se划痕,但因为很轻微,他一开始没太在意。

「沐」齐初停顿了下,毕竟也算认识了一段时间,总是喊人「先生」的未免有些生疏。他定了定神,若无其事继续说道,「沐语扬,你有把另一片带在身上吗?」

意识到对方想做什麽,沐语扬乾脆地从口袋拿出相同的东西——自从离开长平山范围,它就不曾再发生噬人血r0u事情。

齐初小心翼翼把两片金属片拼在一起,果然,红se划痕的部分是可以相接的!虽然差了三分之一,但单以两人手中的部分也能看出,金属片上和瓷瓶相同,也是同样的周字。

麻烦的事情连结在了一起。

「周啊?」齐初喃喃道。

并不是什麽少见的姓氏,或许在玄门或行家里的确存在姓周的人士,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周围并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

齐初朝沐语扬投去询问的一瞥,後者同样没有头绪。

果然就如沐语扬所说……

相当棘手啊。

—作者的话—

时间很快来到约定的九点。

齐初裹着羽绒外套,领着沐语扬来到市郊一座破庙,周围杂草丛生,梁柱上的朱漆斑驳脱落,显然已经荒废多时。

沐语扬拂过墙上壁画问:「说是指路,具t该怎麽做?」

「不急……」齐初推开後院窄门,里头梁谦正背对着他们站在一口枯井前,「等一下就知道了。」

外头星月无光,y风阵阵,呜呜咽咽好似哭泣声一般,配上梁谦脚边散落的蜡烛及一叠叠纸钱,越发使人心里发怵。

的确很像某种邪教仪式。

「喂!」齐初用力一拍梁谦後背,後者毫无预兆惨叫了声,整个人原地蹦了几乎有三尺高。

「什、什麽啊!原来是小初吓、吓si我了。」褐发青年憋着一口气,旁佛下一秒就要两眼一翻晕过去。

齐初眼中写满无语:「究竟有鬼没鬼你应该b我看得更清楚才对,都经历多少次了,怎麽还能怕成这样?」某方面来说也是个人才。

何况寻常人si後要成鬼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首先若是没有强烈的执念,在最初就会直接被送往y间,压根不会在yan世停留。

加上与世间尚有牵挂的灵魂,多半会徘徊在市井巷弄等人群集中之处,像这样破败又毫无人气的寺庙,就算待上大半年也不见得能撞上一只游魂。

这也是他们会选择此地的原因,毕竟接下来的流程,能不被g扰还是不被g扰的好。

「时间差不多了。」

梁谦看了看表,嘴上这麽说,眼角余光还是不由自主往黑漆漆的四周飘去,他打了个寒颤,努力给自己做足心里建设,将一个金属浅盘递给沐语扬,一脸悲壮道:「沐哥,我的x命可就交到你手上了!」

「别在那神神叨叨的,早去早回,路会替你守好的。」齐初见他浮夸表现,没好气开口,转头将一根约莫五寸长的白se蜡烛固定在盘子中央,点燃後又倒了些水在盘子里头,接着自己拆开一杳纸钱候在一旁。

沐语扬冷静地看他动作:「我该做什麽?」

齐初眉头一挑,言简意赅道:「等。」

烛火的光芒不知怎麽的,非但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倒将齐初白皙侧脸照得有些冷肃:「你现在手里拿着的是梁谦的命烛,在他回来前必须保持烛火不灭,否则他将永远被困在那个世界。」

y间、冥界、地府……人们对si後世界着有诸多称呼,但其本质却不会因此改变,那是生者无法涉足的领域,然而梁谦的天赋却他成了其中极少数的例外。

在满足一定条件下,梁谦拥有翻阅特定之人「名簿」的权利。

虽然叫做名簿,但充其量是齐初他们为了方便而随口定下的称呼,本质上其实更接近生si簿一类存在,当然,凡人是没有权利翻阅记载了一个人前世今生与过往经历的生si簿的,所以名簿上能看见的仅是单一灵魂「现时」的状态,包含当下一切行为及所在之处。

虽然能看到的不多,但对梁谦的寻人事业来说可以算是相当方便的能力,麻烦就在这类y气极重的东西是不能带回现世的,否则将严重影响当地气运,是以一旦有翻阅名簿的需要,梁谦就得亲自往返一趟。

为了安全考量,引路人的存在就显得尤为重要。

那厢梁谦已经做好准备,他ch0u过几张齐初手中的纸钱,用烛火点燃,一板一眼低声道:「梁氏子弟谦,为寻人事,有一事求。」

晕h的火光有一瞬闪过青绿光芒,他深呼了口气,把陈盈的愿望以及找上门的理由和盘托出:「yu检其时历,准否?」

三人目不转睛盯着沐语扬手中白se蜡烛。

但是……

「没有反应?」梁谦不可置信小声嘟哝,「怎麽可能,就算不同意也应该……啊!」

齐初眼明手快即时捂住梁谦的嘴。

後者一声惊叫y生生憋在嗓子眼,眼前暴涨的火舌再次透出浓重妖异的绿se,旁佛有自我意识般,方向一转,竟直接将齐初手中冥纸卷去大半,连梁谦命烛也在瞬间被吞掉二分之一!

「真是狮子大开口。」梁谦咋舌,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过路费收得这麽不客气情况。

齐初关注点却在别的地方,皱眉道:「这次给的时间这麽短?」

「不好!」看着只剩一半的蜡烛,梁谦顿时反应过来,对方既然收了路费,就表示许可他翻阅名簿的意思,褐发青年一个箭步冲到井边,「小初,帮我跟沐哥解释一下,没时间了,我去去就回。」

齐初:「等等!你……」

梁谦语毕身形一晃,竟毫无预警栽倒在地。

就在对方倒地瞬间,沐语扬明显感觉到似乎有什麽从梁谦身t里ch0u离而出,旁佛被无形引力x1入幽深的井中,齐初叹了口气,并没有对友人突然昏厥的场面表现出异样,只是认命把梁谦得身t拖到一旁小心安置。

他匀了匀呼x1,对沐语扬说:「看见他了吗?」

沐语扬低头,本应平静无波的水面随着齐初的话音落下,竟真的开始显露出一个模糊身影,齐初来到沐语扬身侧,引导对方的手握住浅盘边缘,指尖一部分浸入水中。

火光已然回复原本颜se。

「井只是一个向下的象徵,梁谦已经进入yyan间过道,若是没有人指路,他的生魂就将永远被禁锢在yyan两界夹缝。」齐初解释道。

进入y间翻阅名簿本就是与常理有违的事情,并非正规管道更没有鬼差带路,自然不能走官道,所以只能借助yan间的力量

沐语扬安静等待他下一步指示。

「想像你身t里的热度渐渐汇聚在手指,并导向水中。」齐初仔细说明,「慢一点没关系,重点是要维持一定稳定x。」

沐语扬依言照做,同时水面景象也开始发生变化——那个应该是梁谦的身影,从脚底开始延伸出一块块不规则的光晕,并逐渐堆叠成r0u眼可见的小径。

画面中的梁谦伸出脚,似乎在试探路面稳定程度,由於是成像在水面上,并非灵魂本身,所以齐初不需借助媒介也能看见。

那厢梁谦已经开始前行,沐语扬配合他的脚步,既不过多也不过少的延展路径,夹缝中本就没有方向之分,只要知晓前行方法便能抵达目的地。

然而这也是最为困难之处,合适的引路人必须拥有yyan眼,并以yan火旺盛的男x为佳,最重要的是对鬼神之事存有敬畏却不惧怕的内心,否则容易招致不该出现的东西。

以往都是齐初和沈宇堂轮流替梁谦引路的,但是自从齐初那里出了点状况後,梁谦就开始到处留意合适的年轻人做助手,然而还是免不了时不时要让沈宇堂接应情况。

齐初瞥了眼沐语扬淡然侧脸,心说这人t质倒是万里挑一的合适,只是身上谜团太多,他们也不能真让堂堂一个大明星时不时来替人端盆子,还是在这麽个y森诡谲的场景。

水面上梁谦身影越走越快,沐语扬深黑的眼眸瞬也不眨紧盯他的动作,就在两人的配合越发默契同时,梁谦身旁却开始出现异象。

「有东西。」沐语扬沉声提醒。

齐初注意力瞬间被抓回,只见梁谦前行的道路两旁,漆黑空间中竟隐约探出一两只骨瘦如柴的青白手臂,水面上梁谦身影明显哆嗦了下,脚步却没有因此停顿。

齐初忙不迭ch0u出几张纸钱一口气点燃,顺带向沐语扬解释:「是财鬼。」

毕竟走得不是官道,对於徘徊在y间的魂魄来说,突然出现的梁谦生魂就好b一片漆黑之中突然亮起的白炽灯泡,脆弱一点的灵魂无法轻易靠近,却极易x1引那些稍微有点道行的老油条。

「多半无害,就是缠人得紧,不捞点油水能一路跟着使绊子。」本来就算被财鬼缠上也不是什麽大问题,偏偏当事人梁谦平生最怕的就是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为避免横生枝节,还是花点小钱消灾b较妥当。

正如齐初所说,那些环绕在梁谦身旁的手臂在收到yan间的供奉後便逐渐隐去身形,接下来的路程便顺利了许多,齐初和沐语扬默契地没有再言语,一人将注意力集中在延展路径,另一方则随时留意着打发时不时出现的拦路虎。

不知不觉间梁谦的命烛只剩三分之一,夜se渐深,破庙周围寒气更甚,空气彷佛有了实t般,激得皮肤起了层疙瘩,齐初ch0u了ch0u鼻子,打了个哆嗦,他一向畏寒,秋冬时节从来都是深居简出,此番若不是为了梁谦的事,他怎麽也不可能大半夜的杵在郊外吹冷风。

沐语扬眼角余光瞥见他无意识的动作,轻轻把人往身前一揽,主动侧过身挡住後院风口,齐初有些惊讶抬眼,却见沐语扬突然皱起眉,目光落在水面的梁谦身前,低声开口。

「到了。」

齐初神se一凛,只见梁谦面前本该空无一物的地方,竟兀然出现一道巨大无b的朱红门扉,最上方的牌匾笔锋劲瘦,是篆t书写的「弗与」二字,梁谦站在门前,神情似乎有些迟疑,但还是抬手叩了叩门。

与此同时,齐初看着梁谦动作,一时之间也有些怔愣。

放置名簿的偏殿没有名字,或者应该说,整座殿堂空间即是构成名簿的一部分,所谓的翻阅不如说是一种进入其本身的过程,唯有极少数时候才会在外显露出一丝端倪,齐初印象中,上一次出现类似警语的文字已经是两年前。

而那次的结果,不但他和梁谦差点丢了命,自己也从此失去了引路的资格。

—作者的话—

连载再开,不出意外的话隔日更~

「门有问题?」

沐语扬看齐初面se有异,也留了个心眼,那方耸立於黑暗的诡谲入口明显透着一gu沉沉si气,相较之下梁谦的身形显得更加渺小而微不足道。

「希望是我多心了。」齐初摇了摇头,虽然嘴上这麽说,但眉间的郁se却没有减轻半分。

两年前毕竟属於特殊情况,何况今时不同往日,他们这回循的是正规途径,他也仅是从旁协助并未牵涉其中,接下来只要梁谦能顺利取得寻人需要的信息,理论上很快就能了结这起麻烦的委托。

然而齐初却隐隐感觉到一gu挥之不去的违和感。

二人再度将视线集中水面,梁谦敲了门後谨慎退了两步,他的动作像是触发了某种机关,那扇巨大的门扉竟好似活物一般,起初只是微不可察地颤了颤,紧接着由底部开始逐渐加剧,彷佛整个空间也跟着震动了起来,扑簌簌抖落一地的尘埃木屑。

梁谦猝不及防被兜头撒了一身,呛得满面通红连连咳嗽!还没等他缓过气来,一gu无形的力量便不容分说推搡着身t前行,从齐初视角看来就像梁谦自己脚下不稳,一个踉跄磕磕绊绊往前跌去,正好一脚跨入眼前不知何时已然半开的朱红门扉里侧。

水面漾起不规律的波纹,由於声音无法相互传递,身处破庙的两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梁谦的身影,就这麽逐渐隐没在门後更加幽深的黑暗当中。

沐语扬偏过头,示意开启後逐渐变得灰败的大门问:「这也算正常现象吗?」

「入口的模样很大程度反映了名簿对应之人的灵魂状态。」齐初思付,语气带上些许迟疑,「至於门後就不是引路人能g预的范畴了。」

他倒是不担心梁谦此刻的状态,生魂一但进入地府便会受到鬼差的严格监视,b起游离在yyan两界的夹缝,实际入殿阅览名簿的时候反而是最安全。

只是沐语扬的话让齐初意识到一件事,最初见到委托人陈盈是在约莫一个月前,按照她的记忆推断,未婚夫李浩和她应该是葬身於同一场车祸事故,然而眼前的大门腐朽程度却堪b那些在人间徘徊多年的残弱亡魂。

加上先前梁谦提过的不寻常观测反应,很难不让人多想,李浩的灵魂貌似出了不小的问题?

「总之先缓缓,今晚还有得熬呢。」

齐初看了眼手表,时针恰好指向数字十一,烛火安定摇曳着,浅盘中的画面停留在正对门扉视角,他让沐语扬稍作休息,伸手接住对方手里的器皿。

沐语扬顺势脱手,却意外地发现手指竟全然不听使唤,g着浅盘边缘僵y的厉害,尤其是指尖浸入水中的部分,刺骨寒意後知後觉攀附而上,齐初见状像是早就预料到似的,先一步制止沐语扬试图强行分离的举动,「等等!」

他握住沐语扬手腕,另一手仔细的从对方指根沿着关节轻轻按压,逐步松开紧绷的指节,一边解释:「刚才梁谦脚下踩的每一步都是由你的yan气所构成,长时间的消耗难免亏损,这几天多晒太yan、吃点辛辣的食物也就没事了。」

「还有,你的手因为直接与媒介相触,一时动作不利索都是正常现象。」齐初像个谆谆教诲的老中医,替沐语扬挣脱後又塞了俩暖暖包到手里,接着忙不迭从随身包里掏出保温瓶,一gu浓郁的香料气味顿时飘散在夜风中。

沐语扬接过杯子:「这是?」

「姜茶,放了大量花椒r0u桂和陈皮。」齐初面不改se道,「难喝就捏着鼻子忍忍吧,待会还得把梁谦从里头接出来。」这就意味着之前所有程序都必须重复一遍。

沐雨扬看着齐初认真神情,浅浅g了下嘴角,没怎麽犹豫的一饮而尽。

齐初见他一脸平静,也勉强跟着吞了半杯,顿时被刺激得鼻尖通红眼角发酸!这个驱寒避邪的方子还是沈家流传下来的,沈宇堂本人倒是嫌弃得不行,但架不住功效实在显着,引路时用来扛住寒冷和y气是最好的。

「咳!咳咳」

齐初ch0u了ch0u鼻子,暗道沐语扬果然是个难以捉0的家伙,那副淡然的表象也不知道是本x使然还是演员惯常的表情管理。

夜深露重,万籁俱寂,寺庙後院是一小片稀疏的防风林,cha0sh气息顺着寒气涌入院内。

齐初站久了有些腿脚发麻,等待时候索x席地而坐,将蜡烛连盘揣在怀里,以免冷风钻了空子,要了梁谦一条小命。

两人都不是多话的x格,关系也谈不上多熟稔,瞬息之间周围虫鸣鸟叫尽绝,连空气都透着一丝沉默。齐初背对沐语扬,目无焦距望着火光映照的地面,冷不防开口说了一句:「想问就问吧。」

沐语扬靠着矮墙,总算移开落在齐初身上的视线,眉头一挑悠悠说道:「你知道我想说什麽?」

怎麽可能!齐初内心嘀咕,只不过是任谁被那种毫不掩饰的探寻视线直gg盯着,都会生出几分强烈的别扭感罢了。

「无所谓。」齐初故作镇定回过身,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乾脆主动开启话题,「你知道我不是天生拥有yyan眼那类人对吧?」

沐语扬点头,顺着话茬发问:「之所以无法担任引路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齐初想了想,避重就轻道,「我的情况和t质无关,与其说是不能引路,不如说是从根本上被判定出局了,算是违规的惩罚之一。」

沐语扬听出对方语气中含糊意思,不由得眉头微皱,面前的青年一身黑衣,b起第一次见面时头发长了不少,额发遮挡了大半眉眼,衬得下颔线条有些凌厉。

就像齐初对沐语扬的印象总是自带「目的不明」、「难以捉0」的标签一样,沐语扬对於手艺人和玄门的知识大半来自齐初,但这个信息来源本身也是谜团重重的存在,於是对那人的关注程度便开始逐步上升。

谈话再度中断,两人都是一副心有旁处模样。

齐初突然想起沐语扬曾提起的林复自杀案件,後续因为当时正好碰上护士换药时间而不了了之,巧合的是沐语扬得到yyan眼也是在两年前,这两年间究竟发生过什麽?而他到底在寻找什麽如今也未可知?

齐初理了理思路,刚想把疑惑说出口,就听见一串不知从哪传来的细小破裂音。

哔啵!

他左顾右盼了一阵,最终视线落在手中点燃的烛心。

哔啵!

古有民间传言,灯花爆,喜事到,可眼下的情况明显和吉兆沾不上边。

只见梁谦的命烛竟忽然以原先两倍的速度向下燃烧,眨眼间就剩了不到十公分长度,水面成像相隔一小时後终於发生变化,门缝间率先探出一只手臂,接着梁谦本人跌跌撞撞冲出门外,脸se苍白如纸,神se恍惚,一副随时都要晕厥过去的模样。

「沐语扬!」

齐初见状一惊,连忙将水盘交给沐语扬,梁谦的状况很不对劲,命烛也快撑不住了,他只能快言快语指挥:「方法和来的时候相同,不过这次的路径必须往上延展,斜坡、阶梯、栏杆只要是向上的象徵或物件都可以!」

通道间梁谦撑着门板,匀了匀气息,看起来似乎没那麽虚弱了,面前规律平缓的阶梯正有条不紊地搭建,然而就在他准备动身的瞬间,景物再次发生了异变。

那扇破败的红se大门突然毫无预兆轰然倒塌,碎裂的木块石板快速熔融成一摊流动的黑红yet,彷佛有自我意识般追逐着梁谦脚步而去!

外头二人自然也看到了这幅怪诞画面,齐初暗道不妙,也不知道梁谦在翻查名簿的时候做了什麽,这样的情景在场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至少可以肯定,沾上那东西绝对不会有什麽好结果。

那厢梁谦凭藉求生意志飞速狂奔,沐语扬看似冷静,可额间也冒出几丝细汗,高度专注加上yan气流失导致指骨泛着力尽的青白,可那摊黏稠yet所经之处都会被瞬间吞噬,它的速度越来越快,不断翻腾着蠕动扭曲,终究突破了外观限制,数百只猩红手臂一齐探出,朝梁谦方向蜂拥而上!

齐初直接一口气燃尽所有冥纸,可惜本质不同的事物,即使外观再相似也无法用同种方法应对,对付财鬼那套完全无效,眼看梁谦脚下一拐,整个人失去平衡瞬间,接着就被张牙舞爪的手臂扯落台阶。

「梁谦!」

齐初一个箭步飞奔到梁谦的身t旁,可惜他不是灵媒也不具备招魂手段,否则就能以r0ut为媒介,强行把梁谦的灵魂拉回人间。

如果清在的话

对了!齐初脑海中灵光一闪,迅速开始翻找起梁谦身上衣领口袋。

他们三人自幼相识,梁谦一直都是胆子最小的那一个,可偏偏他继承的能力却也是最容易遇上危险的,所以平时梁谦身上同时戴着六、七条护身符都属寻常事,成年後他和宇堂但凡遇上些稀罕的避邪物就会顺手往梁谦脖子上套。

他记得其中就有这麽一件,底座嵌入了舍利子的yan绿观音,据说是清末流落民间的陪葬品之一,经当时最出名的三位高僧开光,就这麽辗转落入梁谦手中。

如果能找到那个

齐初手忙脚乱在梁谦身上一通0索,却始终没有发现想要的结果,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偏偏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一阵零碎脚步声逐渐从林间b近寺庙後院,伴随一个陌生的男声

迟疑开口。

「谁在那里?」

—作者的话—

与此同时,沐语扬目不转睛紧盯水中画面,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如何让梁谦脱离銍梏。

自从被拽下阶梯後,梁谦的双腿便被sisi缠住,他能感觉到身t正在不断下沉,被泥沼束缚的部分知觉逐渐丧失,好在沐语扬脑子转得快,即时在他面前延伸出一方平面,梁谦憋着一口气牢牢攀附住,感觉自己像条弹x疲乏的皮筋,迟早会从中断裂开来!

而沐语扬这边的状态也相当不妙,手指几乎已经毫无知觉,他能清楚感觉到t内温度随着yan气快速流失,现在完全是靠意志力撑着才不至於将容器摔落地面。

烛火劈啪作响,眼瞧着五分钟内就会燃尽,局面形成了一种僵持态势,无论哪方率先崩落,便是全盘皆失。

就在此刻,四周的动静也接连传入沐语扬耳中。

「谁在那里?」

突然出现的陌生男音让齐初呼x1一滞,目光迅速扫过沐语扬以及梁谦r0ut,他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管来人是谁,有什麽目的,眼下梁谦命悬一线,绝对不能被人打扰。

「我来负责打发他。」齐初果断起身,临行前取过自己的随身跨包放到沐语扬脚边,瞥了眼几乎见底的残烛,下定决心似的叮嘱,「如果万一烛火灭了,你就把我放在内袋里的东西拿出来烧掉。」

沐语扬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只是低声应了句好。

齐初闻言貌似松了口气,也没时间解释其他,打开手机照明功能便往林子方向走去。

……

脚步声越发靠近。

齐初侧耳倾听,对方似乎只有一个人,而且显然对附近地图不太熟悉,东弯西绕的也没能走出防风林范围。

他深呼x1了口气,掌握目标位置後主动走上前,和来人打了个照面。

「你」

出乎意料的,对方居然是个看上去相当年轻的男子,估0着还是学生,身量很高,头发理得稍短,一看就是运动社团的中心人物。

那人在看见齐初後眼神瞬间警惕起来,举着登山专用手电筒,相当直白开口:「你是什麽人?」

齐初也作出一副惊讶表情,胡乱编了个理由敷衍道:「我和几个朋友刚好在附近露营,碰巧看见树林里有人走动,以防万一就过来看了看。」

「你应该还是学生吧?如果是不小心迷了路,从这里往右沿着小径走就能接到主要道路了。」齐初一脸镇定地试图把人往反方向赶。

然而对方并不接茬,反倒用一种审视目光看着他:「我从来就不知道这一带还有合适的营地,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穿过这片防风林後应该是一座废弃的庙宇才对。」

「是啊。」齐初表面睁着眼说瞎话,内心却十分焦虑梁谦和沐语扬情况,「因为寺院的供水系统还能使用,所以我们就借用洗漱了下,现在正准备休息呢。」

一般来说普通人听到这里,多少会识相点回避,奈何眼前的年轻人不按牌理出牌,说是自己也想找个地方歇脚,於是前行的步伐更加理直气壮。

齐初无奈,只能y着头皮挡在他身前,梗着脖子道:「这样怕是不太方便。」

那人一听果然老实了下来,然而态度转换不过三秒,却突然换了个方向b近齐初跟前:「这麽说来,大叔,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我怎麽会一个人大半夜出现在这种地方?」

齐初先是被一句「大叔」给生生噎住,听到後半句问话才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实在太过急迫,才会连对方身份都没想弄明白,他一边寻思该用什麽理由继续搪塞,眼角余光却意外瞥见对方手腕间闪过一抹亮se。

由於身在夜晚林间看得不是很清晰,齐初定睛一瞧,顿时神se大变,脸上是难掩的错愕。

「这东西怎麽会在你手里?」

鲜yan玉翡雕刻成观音模样,质地油润水头很足,明眼人一看就知是上等货se,稀奇的是莲花底座上镶嵌的七颗珀se舍利子,个个只有米粒大小,散发着柔和的气息。

这不就是自己先前在梁谦身上寻找的东西吗?

齐初一把握住面前之人的手臂,对方被他反客为主架势弄得一愣,皱眉道:「大叔你发什麽疯?」

「回答我!」齐初坚持道。

他轻啧了声,倒也没有直接甩开:「有个莫名其妙的家伙非要塞到我手里,说是以後能用得上喂!等等,大叔你要带我去哪?」

学生、男x、玉雕、yan气行了,齐初无须多做思考便把这孩子的身份猜得七七八八,看来他就是那个当初拒绝担任梁谦助手的大学生,只是不知为何又出现在这个地方。

然而齐初暂时无暇顾及这些,y错yan差找到救命的道具,又遇上能接替引路的人选,他片刻也不想耽搁,领着人就往寺院方向狂奔。

「有件事需要你去做,还有」齐初ch0u空回了一句,「忘了问,你叫什麽名字?」

年轻人沉默了半晌,像是放弃挣扎似的叹了口气。

「褚yan皓。」

……

沐语扬半跪在地,身t抑制不住地开始轻颤,似乎连吐出的气息都是寒凉的。

yyan通道间,梁谦的拉锯还在持续,他大半个身子都被扯入那摊诡异的红黑yet之中,只有脑袋和一条胳膊肩膀顽强地挣扎着,然而最先到达极限的却是那根象徵其生命倒数的白se蜡烛。

梁谦的身影逐渐变得黯淡,沐语扬眼见烛火即将熄灭,目光转而落在身侧的黑se跨包。

他想起齐初不久前的嘱托,能换命的东西肯定要付出相应代价,他无意探究里头究竟是什麽,但单看齐初当时犹豫神se也能猜测,若是走到那一步或许才真正是无法挽回。

沐语扬双眼微阖放缓呼x1,若是能找到取代蜡烛继续燃烧的材料,身上与yan气和生命力相关的物质他猛地睁开双眼,脸上丝毫不见萎靡,神se一片清明。

他僵y地俯下身,侧过头将嘴贴上毫无温度的手腕,然後用力咬下!

铁锈的味道充斥鼻腔,手腕几乎感觉不到疼痛,猩红的血ye顺着唇角流下,滴滴答答落在残炬之中。

本应逐渐熄灭的火光竟就这麽再次变得明亮,无视於质量的法则,展现出蓬b0生命力。

沐语扬仔细计算着时间,如法pa0制又滴了几波新鲜血ye,画面中梁谦也恢复了原样,但仍旧无法挣脱,目前也只能暂且拖延时间。

就在浅盘中的水几乎被染成鲜红之时,齐初总算带着褚yan皓回到院中。

他远远望见背包并未打开时先是松了口气,接着抬眼看见沐语扬此刻模样後却瞬间怔住,那人的左手袖口几乎被鲜血浸透,jg致俊挺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乌青,唇边沾染了大片血渍,看着既像在挖人心脏的恶鬼,又像是夺人x命的修罗。

身後的褚yan皓显然也被这副模样震慑住了,但在他眼中看到的更多的是诡谲和怪异,尤其是发现躺倒在另一侧的梁谦身t,内心的不信任感顿时达到顶峰。

「你们对他做了什麽!」

热血男大生迅速上前扶起梁谦身t,语气颇为愤慨。

齐初充耳不闻迳直走向沐语扬,面无表情地蹲下,一与不发地替他擦去血渍包紮伤口。

「不用。」沐语扬尝试开口,却发现声音乾哑的可怕,只得用眼神示意燃烧的烛火以及梁谦现况——总之就是血还得继续放。

齐初眉心拧得si紧,他的眉眼形状其实是相当温和的形状,但是带上几分怒意时倒显得有些清冷,沐语扬定定看着他紧紧抿住的嘴角,轻声道:「我没事。」

齐初神se复杂地看了沐语扬一眼,张了张嘴却只能憋出一句压抑的「抱歉」。

他扭过头,转而向正试图对梁谦r0ut实施心肺复苏术的褚yan皓冷声道:「如果你想救他的命,就照我说的去做!」

兴许是齐初现在的表情和语气实在太像影视剧中的反派,褚yan皓丝毫没有质疑话里的真实x,在他心里多半已经将二人视为恐怖的邪教份子,齐初倒是不介怀,等梁谦醒来後让他自己解释就是了。

齐初先是要来那尊梁谦送给褚yan皓的翡翠观音像,接着毫不犹豫将其一把投入井中!

枯井并未传出落地的声响,取而代之的是,yyan两界的过道间竟兀然亮起一抹柔和绿光,梁谦若有所感仰头,伸手将那团没有实t的光晕抓入手中。

霎时间,身後不依不饶涌上的泥沼不甘地逐渐退去,齐初见状连忙喊来褚yan皓,把引路的方法尽数告知,接着b上回更加小心地分离沐语扬的双手,也不管人听没听懂就把蜡烛浅盘尽数塞到褚yan皓手中。

好在也算是有慧根,先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水面浮现的梁谦身影,经过最初的手忙脚乱後倒也铺得像模像样,更令人讶异的是褚yan皓延展路径的速度,虽然有些粗糙但几乎是普通引路人的三到四倍。

齐初猜测这人多半在八字上有异於常人之处,也难怪梁谦会si拖活赖非要拉着人家入伙。

而速度快的好处就在,返程几乎不需要沐语扬再次放血,梁谦的身影就已经触及yan世的壁垒,只见他口中似乎喃喃念叨着什麽,然後双腿一迈,彷佛跨越了某种界线一般,而映照在水面的影像也随之消散。

喀哒!

玉像落地的清脆敲击从井中传出。

「呃啊啊啊这次真是吓si人!」

紧接着梁谦凄厉的哀嚎回荡空中,由於无法得知外界信息,他一睁眼就看见褚yan皓门神似的堵在自己面前,顿时倒ch0u一口凉气:「你怎麽会在这里?」

然後视线转向灰头土脸的齐初和浑身血糊糊的沐语扬。

梁谦:「」

他原以为自己在地下被迫t验真人版单机大逃杀已经够惨烈了,没想到外头还有更凄惨的,他连忙起身关心道:「沐哥你没事吧?」

沐语扬点了点头,但注意到齐初骤然冷下的神se还是补了一句:「待会去医院。」

「这次究竟是怎麽回事?」齐初直指重点道。

梁谦见状也正经了神se:「听我说,小初,事情好像b我们想像的还要麻烦。」

「李浩的名簿,是空白的。」

……

梁谦说解释起来有些复杂,何况他们还需要和委托人陈盈再见一次面,加上几人身上都多少挂了点彩,於是约定隔天落影堂再议。

而一脸0不着头绪的褚yan皓则半推半就地被梁谦拉走。

齐初握住沐语扬的双手,像是攥着两块冷y的浮冰:「可能伤到了魂魄的根本,得让宇堂仔细检查。」

「是上次治疗苏婉烧伤的医师?」沐语扬问。

齐初点头,正想和他说明沈家人和手艺人的关系,手机就正好来了电话。

碰巧来电的还就是前一句话中的当事人,齐初按下通话键,就听见话筒另一端,沈宇堂的声音无b严肃。

「齐初,你冷静点听我说」

「小暮她出事了。」

—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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