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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1 / 2)

星稀月朗,盈盈的月光透过柳枝层层洒在脸上,又冷又亮。

在这月光的深深注视里,依望从梦里缓缓醒来,迷迷糊糊的一睁眼就瞄见身旁有抹淡淡的身影婷婷盈立,稍稍低头一看,身上还盖了层薄毯子,夏晚的风还是有些凉的。

看样子柳卿卿为了不打搅他睡觉一直在旁耐心等候,依望不禁心生歉意,忙掀开薄毯从摇椅里起身向她道歉:“抱歉,我今日忙的有些累,不小心睡着了,你等了很久么?”

他刚醒来有些恍惚,且近来他忙的着实厉害,三餐混乱,起身的太急,顿时脑子一阵发昏没站得稳,脚步踉跄两下,被眼明手快的柳卿卿一把扶住,还不放心的往身前带了带,免得他摔了去。

只是这一扶,柳卿卿注意到了什么,她低眼瞅了瞅,随即云淡风轻的宽慰他道:“你别急,我也没等很久,就是那菜有些凉了,我再拿去热一热。”院中风渐渐大了,又细心的嘱咐他道,“夜里凉,你到屋中等我吧。”

说完不等依望先推开她拉出距离,便先行放了手,拿过薄毯转身往屋里走。

她的背后,依望在院中面红无措的站着,久久未动。

待重新热了菜端进屋里,依望果然听话的回了屋里正无聊的四处转着,看她进来想帮她放菜却被她抬手避开,说他只需坐着等吃饭就可,无需他来帮衬。

于是依望只得像个十指不沾yan春水的大少爷乖生坐在桌前,看柳卿卿一人忙进忙出,连碗筷都是柳卿卿摆在了他的面前,只差她亲自一口口喂他了。

依望隐隐觉出这是当初他重伤时,她每日喂他药喂出了某种不好言说的兴趣。

重逢同桌对食的温情时刻,依望贯来能言善语,讨好于人,可对着柳卿卿却不知该说什么,而柳卿卿也不知为着什么原因而沉默不语,因而好好的一顿饭,两个人吃的悄无声息,不免尴尬。

好在还是柳卿卿率先打破了这个无言以对的僵y气氛,她打量了对面埋头吃饭的人两圈,便忍不住的蹙眉:“你回去后过得不好吗?我瞧着你好像瘦了些。”

闻言,依望抬起头看她,又扫了扫自己空荡荡的衣袖,与以前也没多大差别,但确是b他离开这里时要瘦了许多,他顿悟过来,笑着宽慰她道:“无须担心,我过得挺好的,只是府里做饭的厨子不对我的胃口,近日又事多,难免会削瘦点。”

柳卿卿状做随意的问他:“是做的不好吃吗?”

“是没你做的好吃。”依望顺口答她,答完才觉不好,便微微红着脸,局促的补充道,“主子ai吃辣吃咸,厨子们为了迎合主子的口味总是放的味道较重,我回去后一时没吃得惯,再过段时间就好了。”

可这yu盖弥彰的话听来更显好笑,柳卿卿看他的目光都染着微妙的笑意,弯弯的嘴角着实把柔情二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依望又悔又羞,恨不得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也不敢再直视柳卿卿意味深长透着狡黠的眼神,掩饰x的咳嗽两声就低头专心吃饭了。

那拿筷子的劲道,差点能把筷子生生的握折了。

见状,柳卿卿也不忍笑弄他,便就着面前脸红眼飞的人吃得一顿好饭。

两人各怀心思的吃完饭,外面天se尽黑,时候不早,依望就必须要走了,柳卿卿又亲自送他送出门,只是这次天se太晚,依望不放心她一人走在这昏暗巷道,才送他出了巷口就急声催着回去。

“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在外到处乱走,遇到居心不良的人怎好?”依望好声好气的劝她。

“这条路我走了四五年,从未遇到过居心不良的人。”柳卿卿斜眼望着他,月se温柔,她看着站在月光中的人,一时鬼迷心窍,故作无谓的说道,“但我倒是有次居心不良的捡回了一个人,至今还对他心怀不轨呢。”

这话的意思简直露骨的显目昭昭,依望愣了一下,还未能说什么,柳卿卿很快却是垂了眼掩嘴轻轻的笑了笑,转身就快步走了,细细咯咯的笑声像是响在了他耳旁,许久不歇。

徒留依望一人站在原地慢慢的烧透了脸,心里b脸上还要烫的厉害。

“这什么姑娘啊……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一边嘟嘟囔囔的念着,一边使劲r0u了r0u僵y又滚烫的脸,心口扑领扑领的像有许多蝴蝶展翅拍打。

在凉风中站了好一会儿才是勉强定下了心,又看时候过晚,依望不敢再耽搁,回身踏步消失在沉沉夜se里。

今夜的月se好不好看他没能去细瞧,他只瞧清楚了原来那个一向温婉秀气的柳姑娘也有这样活泼大胆的一面。

真真的新鲜无b,又扰得人心口难安,实在可气。

气归了气,但隔了半个月,他还是日日念着那扰人心乱的柳姑娘,因此完成任务后,依旧还是换了衣服再去伞坊寻她,或者是吃饭,或者是闲聊,总归是要消磨上半日过久才会是我走你送的出门过巷,分道别离。

然后过了半月,偷的空又来寻她,两三次后,两人仿佛约定俗成了一般,每次他来,她就好生的招待着他,嘘寒问暖,件件细致t贴入微,但关于他的事,只要他不提,她就一点不会追问。

其实双方都知道这已经超过了还恩报答的界限,但柳卿卿装着没有说破,而他明明心里一再的告诫自己这样沉沦下去不好,可他就是控制不住的去想去念这个人。

没办法,他没办法了。

纵使明知不该,心却已经被那个坚强秀婉的姑娘sisi的抓住了,只能竭尽全力的藏着自己残缺的身子,可怖的身份,能多偷得一分的岁月安好都是他的劫后余生。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原来他辛苦掩藏的真相早就公知一切。

那次他去的时机正巧遇上有媒婆在给柳卿卿拉亲,把那人说的天花乱坠,万贯家财,要是嫁给他荣华富贵唾手可得,无疑是柳卿卿三世修来的大福气。

可柳卿卿一看见门外的他,就立刻把那媒婆拒绝的g脆利落,半点面子不留的请她出了门,然后一如往常般的含着笑把他领入门里,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因为今日客人不多,柳卿卿索x关了门面,拉着他进了后院躲懒。

正值盛夏,天上日头晒得人后背冒汗,一动不动也热的心里发慌,两个人窝在绿意盎然的后院喝凉茶吃点心,足以说得上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好时光。

虽说是躲懒,但生意还是要维持的,柳卿卿昨个才接了单生意,那客人给的钱高,要求也高,要一把绘满早春海棠戏蝶的jg致伞面,非日不得成,便在廊下拿笔做活。

因她暂时挪不出空,便让依望在屋里随意逛着看看瞧瞧。

依望毕竟堂堂一个大男子,即便当初在这里养伤时就把这座不大的小院子一一识透,也不好登堂入室的到处乱看,没看多少就回到了柳卿卿身边坐下看她画伞。

身边多了个人时刻瞧着,柳卿卿非但不觉不便,反而下笔如有神助,每下笔寥落的画完一枝灿烈海棠就回头笑看他一眼,那双滚滚的杏眼招子简直明亮如朱珍,看的依望整颗心无所遁形。

可想到方才的那个媒婆,依望又心里复杂,他摩擦着手里的茶杯,温凉的茶壁y是被他0出了滚热的温度,迟疑顿了好久才开口问她:“为何不答应媒婆的提亲?”

他这话问的别说柳卿卿会是个什么反应,就是他自己听了心里都能生生呕si。

分明柳卿卿之前的态度与话语差不多都是摆在了明面上了,他现在还拿这话来问她,到底是想得到个什么答案?

她是什么心意他难道不知嘛!要是不知,那每到时日他巴巴的上赶着来这里作甚么,来讨茶水喝的?!

因此依望话才落下,就恨不得甩手给自己一耳光。

幸亏柳卿卿的脾气简直好的不行,听完之后只是怔了一下,随后不怒不骂,只转头看了他一眼后就低眉平淡淡的笑道:“我家中无父无母,无亲无友,唯我一人,不需给谁一个交代,那些事我就不急着了。”

话到这里,她又顿了片刻,又续道:“何况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若不是他来提亲,我却也不肯嫁的。”说完,她转头就定定瞧住依望,那目光咄咄且灼烈,险些能把他看化了。

早知她的心意究竟如何,可当这一刻清清楚楚的来临,依望还是瞬间慌乱,一时手脚都不知往何处放,手里小小秀气的茶杯快被他当场握碎了。

对于柳卿卿的坦白表达,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幸而柳卿卿也不期望他现在能当场回答自己,因此看了他几眼后就回过头继续若无其事的画伞。

一个nv子都委曲求全到了这种地步,他却畏首畏尾,在渡河的河边游离徘徊,便连依望自己都觉得他的行为卑劣懦弱的叫人鄙夷,可他还是不敢开口说出实话,只怕一说出实话,眼前所有的美好瞬间会远离自己而去。

于是他迟迟疑疑,犹犹豫豫了好久,才吭哧吭哧的没话找话道:“你画这一把伞多少钱?”

柳卿卿像是完全不在意方才的事,爽快快的答他:“半钱。”

完了,她忽然对他莞尔一笑,脸上竟有些得意与骄傲,“你别看我一介nv子,但我开的画伞生意还算不错,一个人过着绰绰有余,还有余钱,我还存了多年的积蓄,足够养活两个人啦!”

大概是今日把所有的心思暗意都说开了,柳卿卿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依望听完低头望了望自己朴素简单的外服,他每次来都会特意换成普通衣衫,偶尔还穿奴仆下人的样式,瞧着便真如他当初所说,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家奴。

若他真是个普通的家奴那该是多好的事情。

依望的心情瞬间复杂,没再说话。

见他沉默下来,柳卿卿也不再提,只转过头继续专心画伞,却是半盏茶后忽听他破釜沉舟似的语气飘出一句:“我是太监。”

柳卿卿画伞的手一住,随后顺其自然的下笔转折,三两笔落下一朵盛放极致的白玉海棠,之后心里不安的依望方听到她回了一个稳稳的嗯字。

正准备接受一切结果的依望顿时睁大了眼瞪住她,嗯就完了?是他见识太少了,还是这个nv子缺了心,喜欢上了一个太监都算不得点大事?!

“其实……把你带回来的当晚我就知道了。”

这话一出,旁边的依望立时眼神如箭的穿过她,柳卿卿再镇定从容也装不了无事的遮掩过去,索x回过头看着他有些忏愧的坦诚说道,“那会儿你伤的很重,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别处受伤,而且你全身sh透,我只能把你脱的……然后烫g了再给你穿回去。”

想着这事都说了,别的也不算什么,她再坦诚道:“那甜水巷里也来过几位客人,我打听过,那里有两位何家,其中一个何家就是g0ng里的公公置办的外宅,所以我一直都知道你的身份。”

依望先是大惊,随后就脸se通红的下意识按住了领口,霎时目光恼怒且震惊的紧盯着她不能移开。

恼怒自然不必多说,他震惊的却不是为着她去打听过何家,而是她竟然遇见自己的初晚就把他……扒的jg光!

这是什么奇nv子,把一个初见的男子带回了家中不说,竟然还能毫无顾忌的做了这种事!就算大楚魏朝的风气再开明,nv子再行为奔放,却没几个能如她一般全然视nv子的名誉如无物呀!

换谁知道了这事,定都要大肆谩骂于她不知廉耻,伤风败俗!

可依望咬牙切齿的瞪着她,似乎想开口指责她,一时半会的竟不知如何指责她,毕竟那时她都是为了救他。

“你是不是想骂我不知廉耻,无礼下贱?”依望的情态她都看尽眼里,柳卿卿便笑微微的问他,语中除了对他的歉然愧疚,竟是一点看不出来紧张与慌乱。

她明白他心中的愤怒,她以前就听别人说起过,说太监是少了二两r0u的人,因此一向最看重那具残缺的身子,连近身都不喜常与人靠近,而他却被她看的透彻,还被她瞒了这么久,当然气的快炸了。

依望抿唇没答,眼瞳很深,看不出是怒是怨。

看毕,柳卿卿就微微垂了眼,始终奇异的平淡无常,语气素淡的接下去:“你想骂就骂吧,以前没少人这么说过我,不差你一个。”

柔柔的嗓音细哑轻缓,竟透着几分苦意与悲戚,素日她是那般坚强自立的nv子,寒霜不能弯折梅骨,却又不失温婉大气,这听着更是教人心怜。

听罢,依望这才想起来面前的nv子是独身开的店铺,迎来送往的多是男子,日日抛头露面的开门做生意,难免会招来旁人的非议议论,或许还有恶意中伤与地痞欺压。

有人的地方,就有各种各样的矛盾纠纷。

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却坚持撑了下来,独独那份韧劲就有多少人b之不得,跟她这么一b,他只是被看了下身t只是件区区小事了。

何况当时若非有她,他或许si在了那里也说不定,怎可恩将仇报的反过来责怪她呢!

不过被看了眼而已,又没掉块r0u,吃过亏的,天大的救命之恩与之一b简直不值一提。

依望刚自顾自劝的想开了些,接着又听她缓缓叙述道:“父母忽然病逝,又无兄弟亲友,我只得一个人过日子,提不动重物,g不了困活,几乎百无一用,用完了父母留下的余钱,差点饿si。”

想到那时的道路艰难,她不尽苦涩的微微g唇,笑容浅淡的几乎看不见。

这么多年过来早就放下当初那些事,也习惯不落人前,她不愿当着依望的面显露太多软弱,好似身世多么可怜凄惨,受人同情,便提笔在画到一半的伞面上补着银霜落雪。

补了几笔后平静许多,方徐徐说道:“幸而两只手算是灵巧,丹青山水皆是画得尚可,但我没有生意来源,初时只好上了窑坊倌馆给歌妓小倌们画扇子,攒足银两后才能开了这家伞坊,因此而坏了名声,没谁愿意和我这个混迹红尘的nv子亲近,所以我至今仍是一人。”

这nv子说到后面时语气沉稳平淡,好似说的是别人家的故事,把当初的苦难袅袅几笔简单带过,依望听着的心不禁跟着一揪一揪的泛疼,亦是明白过来为何她区区一介弱nv子敢把在雨夜里遇到了满身鲜血的人带回家,还悉心养护着。

反正名声都坏了,那么再坏再好一点又有何妨。

“那之后我一人守着这家画铺子多年,无人来跟我提亲,我也不大在意这些。”

一朵银雪海棠在柳卿卿笔下灼灼开放,她一笔一笔细致的描绘花骨细节,云淡风轻道:“而刚才的媒婆,是替银楼方家的方员外提亲。几日前我曾去过方府给五小姐送伞,被方员外路过看见了,便想要我做他的呢,刻什么?你可带了自己的刻章,还是就写依望二字吗?”

没想到依望垂了眼好一阵儿没说话,柳卿卿差点以为是自己贸然说错了,刚要道歉,却听对面的人缓缓吐出了两个字:“公子。”

“什么?”

“公子,我姓公子。”依望抬眼看住她,那双漂亮的滚滚鹿眼在屋檐照下的yan光里潋滟生光,薄薄的唇瓣微分,“我姓公子,名依望,字望之。”

柳卿卿怔楞好半响,不为其他,就为这个名字而心思晃荡。

公子依依东望,这个名姓如此的特殊,便是贵家公子里也难以遇见一次,偏偏是这个为奴为婢的男子的名姓。

分明不匹,但配着这个生得温目细眼的男子又如此的合适,给他那个卑贱不堪的太监身份也笼罩上一层淡淡的光芒,让人心动。

这名字透着无以言说的期盼与yu语还休的美好,仿佛这一个名字里寄托着多少情思的幽长故事。

而随后依望的轻声叙述便证明了这个猜想。

“当年我娘才怀了我,便跟随父辈去花都数月看生意,我爹就在家中等待,日日守在东边的窗口期盼我娘早些回来,所以我娘给我取名公子依望。”

他说着,反手握住了柳卿卿的双手,大大粗糙的掌心握着那双洁白柔软的手,十分显眼的刺目,他甚至不敢重握几分,唯恐会握碎了那纤细脆弱的手腕。

是他以前都不敢奢望的东西,但现在就这样乖巧温顺的躺在他手中,简直像是做梦一般的不真实。

为了这份不真实,他甚至甘愿用一切去换。

于是依望在柳卿卿诧异的目光里,低下了头在她的手背上印下极尽虔诚的凉凉一吻:“柳姑娘,即便今后你变了心,不喜欢我这个残缺的身子,我也愿意如我爹一样的日日依依东望,等你回来。”

他从未主动的与她接近过,如此亲昵的举动足令柳卿卿十分惊诧,而惊诧过后就是眉开眼笑,随后倾身在他额头落以一吻作为回馈。

“不会了,这次,换我等你。”

柳树院子里,青砖屋檐下,画伞如花丛里的两个人携手相笑,岁月静好,安谧如初。

深夜,月弯如钩,凉凉银水泄了帝都的一户宅院的h0ut1n满地,印着草丛里鲜yan的血se越显冰凉的透骨。

“公依望,你做任务也敢魂不守舍,是活腻了么?”

头顶突兀响起的一道低哑冷冷的声音把依望拉回神,周围人声鼎沸,尖叫声与求饶声充斥尽耳,他却能清楚顺着声音的源头抬头一瞧。

正是这时,有人从天而降,手上的长剑鲜血滴答,倒印着长剑的主人如玉般的面庞,纤长浓密的羽睫也遮不住下面y沉沉的黑珠眼瞳。

话落,那人甩手一剑往他刺来,剑偏三分,擦着他的耳际径直刺向身后,几乎是立刻一声痛呼响起,他再头也不回的反手刺去,一个家丁模样的壮汉拿着残破的刀斧,就si不瞑目的倒在了他的脚边。

想起今晚还要去见心上人,不能沾染上w浊之物,依望连忙抬脚躲过了那家丁身下浸出的血泊,走到那人的面前,向他诚挚的致谢笑道:“多谢苏公相助。”

“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可是出了什么事?”苏浅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话说的倒是冷漠,但那里面的担心却有几分真诚,“公依望,我要提醒你,咱们身为东厂的人,命都是老祖宗的,由不得你自己糟蹋了。”

自从那次他相助苏浅衣后,又在他特意的讨好接触下,两人的关系b之以前要好去许多,谈话之间颇有些兄弟之意。

这人的x子冷归冷,但的的确确是个靠得住的人,依望便扬眉一笑,顺势应道:“多谢苏公关心,我记住了。”

“谁关心你。”苏浅衣冷冷的横他一眼,“我是怕你残了si了,后面老祖宗有事使唤起来,我一个人要顶两个用累的要是,反而白白便宜了你。”

还是个嘴y又心软的x子,依望忍俊不禁,不无好笑的连连应下:“是是,苏公说的是,为了不教苏公累坏了,我今后一定当心些,断断不敢si了残了拖累你老!”

苏浅衣一听皱了皱眉,不快的瞪他道:“你贯是油嘴滑舌,也不知怎地就取了个如此温雅的名姓,简直糟蹋!”

他的名姓特殊,千百人之中也难以一见,许多人就觉得新鲜,往日不是唤他公子就是叫依望,显得十分亲昵又文雅,一度与以残忍狠厉闻名的东厂格格不入。

因此打从见面那日起,苏浅衣就对他的名字嗤之以鼻,深感他与那个名字差之千里,便从不如旁人唤他的法子,只连名带姓的唤他公依望。

依望也不在意那点小事,此刻被他呵斥亦不反驳,只是转着手里的剑,微微垂头发出低声的笑。

他总是这样的作态,无论对方是狠是戾,是骂是折,他只要懒得应对便只是笑,等着对方的气下去了就无所事事的转身离开,好像半点灰尘不沾身,反而教别人拳拳打在风力,无力发泄。

苏浅衣与他同僚多年,他这幅姿态见了不知多少次,说了他几句就转口不提。

眼看周围的事件处理的差不多了,依望照旧把剑丢开了旁人就打算要离开此处,苏浅衣眼尖心明,一见就知他的心思,立刻唤住他。

“你又要跑去哪里?上次老祖宗回来又没看见你,已经有些不满了,这次你再不回去老祖宗怕是要发脾气的!”

正往外走的依望的脚步停顿两刻,他迟疑了好一阵,才是回首央求似得看向他:“我这会儿都迟了,实在ch0u不空回来,你帮我遮挡遮挡吧,最迟子时就归!”

“你最近究竟是去……”

苏浅衣的话未说完,依望便向他随意的摆了摆手,长腿一抬,身影就消失在了重重门栏后,丢下他一个人眉头紧皱站在尸t堆积的庭院里,随后无奈的丢下了长剑,转身吩咐着其余属下处理后事。

那边,寻到一处偏僻地,依望驾轻就熟的换下身上沾血的衣物,处理妥当后就迅速奔向心的归宿。

幽长幽长的巷道深处,那扇特意半敞开给深夜归来的归家人留着的门扉后,散出点点温暖的烛光,虽算不上明亮,却能在这漫漫深夜把人的一颗心都照暖了。

依望熟稔的推门进入,再轻轻的关紧门阀,走过短廊抵达内院,一下找到了那屋里正撑腮静静坐在摆了一桌子菜的桌边的温雅nv子。

素白秀气的侧脸,半是低垂的眼睫,如云如墨的鬓发不多修饰,唯有一根双鱼翠扣玉簪在暖烛下流玉生光,美的心惊。

依望故意把脚步踩得重了些,果然那桌边的nv子瞬间察觉到,忙是撑身离桌向他走近,原本素婉从容的脸上此刻皆是满满的笑意与柔情:“你回来了。”

走进屋子里的依望为着这一句早该听惯的话还是心口不住的发暖,觉得就是回去后被老祖宗一顿责骂都心甘情愿。

他眯着眼笑着回了一声嗯,还未张口说话就见迎上前的柳卿卿自然而然的伸手牵住了他,再领着他回到桌边给他添饭递碗。

其实他每次都吃过了,但来到这里时为了不辜负她的心意,亦是不舍得错过她的手艺,还是会装作没有吃过。

毕竟之前吃过了,一碗饭端起来也吃不了多少。

依望堂堂八尺的身子,吃的饭量竟就一两碗,跟大家闺秀都差不离多少,因此不过两三次柳卿卿也就明白过来。

但依望不说,她就装作不知,只菜se做的少,就挑着他喜欢的口味做两三道菜,饭也添的少,免得撑坏了肚子。

“下次你还是别给我留门了。”吃到中途,依望到底是忍不住的劝她,“夜深更重,万一有宵小之辈趁机0进来怎的好?”

柳卿卿一介弱nv子独身住在这个偏僻巷子里他就担心的不得了,万一再因自己出了事,教他事后悔恨都没地去!

知他是担心自己,柳卿卿便没反对,只是顾虑道:“我不留门,你怎么进来?”

她的店铺与住处连在一起,前门离得后院较远,外面有人敲门就不大听得清,除非是声嘶力竭的大吼大叫,可别说依望g不出这种事,他每次来的较晚,附近的人家又不是只她一家,被这么吵闹定会弄得人尽皆知。

这也是个问题,依望考虑了一下,竟是认真的建议道:“下次你在门墙旁边留个梯子,我翻墙进来吧!”

若非他不能暴露自己会武功,就那一座矮矮的墙头还不就是他抬抬腿的事。

不料刚说完这话,柳卿卿噗嗤一声笑了,弯弯的双月波浪泛n。

依望本来还没什么感觉,听她一笑也颇觉些羞耻,好像他们是那戏本子的男nv主,为着幽会而夜深爬墙相会。

他终于有点难堪,便握拳轻轻咳嗽两声,某人的笑声絮絮飘来,他便目露责怪的瞥她一眼,强言辩解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这院子离得门口太远,不这样我如何进来见你!”

闻言,柳卿卿忽是顿了一下,莫名问他道:“你不喜欢这院子吗?”

依望也没太在意她的话,只看她眼里咄咄的光亮,奇异的起了逗趣的心思,便随意的笑问道:“难道我说不喜欢,你就要卖了这院子不成?”

他知道柳卿卿在这院子住了许多年,人都是念旧的,她又是一手把自己的画伞生意扶持起来,自然更是舍不得的。

可不料柳卿卿竟是珍而重之的颔首道:“若你不喜欢,我自是要卖了它。”

“为何?!”

“我不希望你不高兴。”柳卿卿盯住了他细白脖间浅浅的一线红痕,像是被人用什么锋利的东西打了一下,她微微蹙眉道,“我想给你的,都是想让你高兴的,若你瞧着不喜欢,那我为何要留着它。”

对面之人一脸的郑重模样,看的人简直无所遁形,依望哭笑不得的道:“没有的事,我很喜欢这座院子,你可千万别卖了它。”

若他们今后有缘无分,起码他还可以偶尔偷偷来瞧她一眼慰祭相思,若连这座院子都没了,他就真的别无念想了。

对,其实他从不敢信他能与柳卿卿一直走下去。

柳卿卿这样好的姑娘,现在会与他在一起许是一时的情迷意乱,又许是孤寂太久而错以为与他是真情,若她今后遇上了更好的男儿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那他也不会责怪她,只会感恩起码有过这个人这般的在乎他珍视他。

失去的太多了,往往就不敢贪婪太多美好的东西,怕的就是越贪婪,失去的越多,不如维持现状就好。

过后两个人和和美美的吃完饭,正逢秋日凉爽,月上十五,苍穹上一轮明月濯濯,明亮如盘,柳卿卿便提议去外面赏月,依望自是顺着她,

独独赏月难免无趣,柳卿卿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两三坛陈酿,抓来两只酒碗就跟依望月下醉饮,依望拗不过她,又怕她喝醉的厉害在自己走后摔着捧着就没多碰。

月亮没赏多少,一颗心倒是全放在了她身上。

没想到平常柳卿卿那样稳重大方的x子,喝了几碗小酒就晕头转向,竟是抱着身边人不肯松手,活像个抱着梦寐以求的糖果而si活不肯丢手的稚子顽童。

依望好说歹说也劝不住她松开,只好由着她抱,又看月过中天,逐渐下落,便柔声细气的哄着她回屋,唯恐声音大一点就把她惊着了。

“你喝醉了,回床上去睡吧。”

身边的柔声细语一声声的催促着她,柳卿卿喝的迷蒙了心,听见了也当没听见,就抱着依望的一截窄腰不肯松手,脑袋低垂,半个人都快撞进了依望怀里。

依望很多年没与人这把的亲近接触过,不免一时身僵手y,但还是忍着没扯开她,仍旧好生劝着sisi扒着自己的‘树熊’。

可哄劝好久,嘴皮都说g了,面前半垂着头的人依旧毫无反应,固执的都快靠着他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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