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玳连连摇头, 煞有介事道:“我就是将风筝取下来,一时没注意,下次不会了。”
不等谢今澜训斥,云玳便先发制人,乖巧懂事的道歉,“我错了。”
少女正值韶华又皮相出众,她可怜又讨好的伸出指尖攥着谢今澜的衣袖时,便是再大的怒火也都被尽数浇灭。
谢今澜看向她手中的风筝,轻应一声,随即叮嘱道:“既不喜欢,便莫要给希望。”
怔楞片刻,等谢今澜走后,云玳才知晓他说的是什么。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风筝,此时才明白,她将谢今棠当做朋友,愿他科考顺利才这般行事,可在谢今棠看来,她今日所做之事,便是在回应。
云玳抿了抿唇,还是等他科考结束,与他说清楚的好。
科考九日,在这期间黎氏每日吃斋念佛,为谢今棠祈福,府内上下都弥漫在一片肃穆之中。
直到九日后,谢今棠归家,阖府上下为他能及第开宴,就设在正堂,府中的公子小姐都都会过去。
原本设宴是要等放榜之时,若是能得个榜眼探花,国公府有了脸面,自会邀请上京各家前来赴宴。
可如今还未放榜,黎氏便求着老封君设宴,皆是因着她去庙中求卦解签得出的结果,老封君想着既是关着门,那便当做团圆饭吃了就是。
谢相容拉着云玳坐到一处,云玳抬头看了看,没有见着谢今澜的影子。
既是老封君设宴,谢今澜断没有不回的道理。
她正想询问,谢相容便已经道:“世子表哥接长宁郡主去了。”
“都怪娘,非要让兄长下衙后亲自去接,圣上赐婚的旨意都还没下来呢就这般宠着,日后若真进了门,兄长岂不是被她霸着不放。”
“云玳,你说是不是。”
说这话时,谢相容控制不住的看了她一眼。
如今她虽不讨厌云玳了,但一码归一码,在谢今澜的事情上,她仍旧是嫉妒的。
云玳先前并不能体会谢相容的滋味,如今倒是深有同感,却不知怎么回应。
周遭窃窃私语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云玳顺着她们的目光抬眼看去,只见圆月门旁栽着一片垂丝海棠,海棠花长得极好,蔓延到门边的树枝被男子抬手拨开,而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姑娘,则含笑示谢,如那日檐下疏离又熟悉的气氛,却又比那日显得更加般配。
长宁与谢今澜并肩而行,脸上始终挂着落落大方的笑容。
她仪态端庄的给老封君行礼后,便坐到了女桌上,与谢今澜的主桌相邻。
今日是家宴,按理说不会有外人过来,而长宁此时出现在这儿,府中的公子小姐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谢今棠今日是主角,在听候国公的叮嘱后,那些庶兄弟们十分有眼色的上来与他敬酒,仿佛今日不是科考刚结束,而是谢今棠已然及第一般将他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比起谢今棠,谢今澜身边则要萧条许多,没人敢上前与他搭话,便是偶然间有人与他四目相对,也会连忙别开眼,紧张不已。
谢今棠推辞不过,喝下许多酒,酒量不错的人,此时面颊已经微微泛红。
他悄无声息的朝着女桌看去,眸子里只能瞧见一个姑娘,而那人却总是装作无意的看向他的兄长。
谢今棠猛地灌下一杯酒,在身边人的吹嘘下,重重的放下杯子,“来,继续!”
天知晓他这九日有多高兴,因为那盏风筝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府看见她。
可回来之后,与先前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心口像是破了个洞,外边的风鼓鼓的往里吹,吹的他有些难过,只能不停地喝酒。
谢今澜抬头看了他一眼,便由着他去了。
云玳这边的女桌离谢今澜有些远,但她的位置很好,与谢今澜正好相对,以至于她一眼便瞧见长宁拿着杯盏与谢今棠饮酒后,朝着谢今澜走去。
谢今澜身子微微往后靠,侧着脸,低眉垂目的听着长宁与他说话,许久之后,他忽然弯了唇,随意放在桌上的手指缓慢的敲了两下。
然后他起身走向老封君与陈氏,与两人说完话后,便带着长宁离开了正堂。
天色渐晚,昏暗的小径上,长宁抿唇走在谢今澜身后,连眼尾都弥漫着笑意,直至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月亮门后,云玳才回过神来。
“长宁郡主瞧着好温柔,想必日后进了门,也不会为难我们这些小姑子。”
“她看着比夫人好说话,你们说日后我到了说亲的年纪,求她做主是不是能嫁的好一些?”
府中的庶女们凑在一起低声谈论,谢相容没有理会她们,甚至没有将那些话放在心上。
“你会喝酒吗?”
耳边传来云玳呐呐的询问。
谢相容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壶,下意识道:“我什么不会!”
说着,她便拿过酒壶,将杯中的茶水倒去,斟满,动作一气呵成,淡淡的果子香气从酒杯中传来。
谢相容平日与好友在外时也会饮酒,不过在朝女子大多都只会饮些青梅酒,没有男子喝那些烈酒灼烧喉咙。
谢相容酒量不差,玉瓷三杯后,她依然面不改色。
比起她来,云玳却是头一回尝酒这种东西,从前娘亲不让,她虽好奇却也没到非要尝尝的地步。
如今倒是有了机会,可云玳却没心思尝,一口饮下,只觉唇齿间留有淡淡的清香与甘甜,还没品过味儿来,便消散了。
谢相容见她喝酒如饮水般的姿态,讶异之中又不免带了些比较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