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以名称为“stj”的公司最为出名,有点类似于“寡头”制度,被这些机构看到了,才有可能会迎来属于自己的时代。
颜湘才二十二就能被这些机构看到,在整个业内,都是少见的天赋秉异,又机缘绝佳的存在。
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教授,讲起话来慢慢地,在电话里说道:
“这次展的主题会以米开朗琪罗的哀悼基督为整个主题核心,待会把详细的函件发你邮箱里。”
颜湘的心跳得有点快,有一个一直都很想尝试创作的作品立刻呈现在了脑海里,他捏着电话的手指紧了紧,说:“好,谢谢老师。”
“不谢。两个星期的时间有点赶,你现在在哪里啊?方便吗?不方便来工作室搞,我给你收拾出来一个房间。”
颜湘当然是走不掉的,再加上东海湾花园离工作室很远,他如果去了,未必能保证“随叫随到。”
而蒋先生生起气起来是很恐怖的,他已经为此付出过几次代价。
于是,颜湘说道:“没事老师,我有地方干活,别担心。”
颜湘一向是个很令人省心的孩子,老师也没有多问,在电话的另外一头操作鼠标,发送了两份主题函件,说:
“行。那先这样,你有什么问题,再联系我。你妈妈那边身体还行吧?”
颜湘鼻子酸酸的:“…谢谢老师,我妈妈还在等□□的消息,暂时没有其他问题,希望…可以快点等到,就不用再透析了。”
“希望。你要加油啊颜湘…总之无论是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不要一个人抗,知道不孩子?”
“谢谢老师,真的谢谢老师。”
教授笑了笑,让颜湘先忙,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收起电话以后,颜湘已经把周助理让他去上课,准备进组拍戏的通知抛到了脑后。
他本来就不知道怎么拒绝别人,潜意识里也很害怕冲突吵架,自我安慰着反正蒋先生这么忙,也没空在乎他有没有去上课,先应付着,蒙混过去,干完米开朗琪罗的主题展再说。
颜湘仍旧在地下车库,他把小台灯拧亮了一些,拿起铅笔,一下,一下地削着,脑子里构造着作品的草稿。
哀悼基督是西方美术史上经典的主题,其中米开朗琪罗的雕塑作品之所以经典,是因为它与别的哀悼基督主题像不同,刻画的主题更着重于死亡是一瞬间的永恒,静默,神圣。
死亡是人世间的常态,每个人都害怕,可是当人类心中怀有更高尚的情感去面对这件事,死亡就成了一件又美丽又哀伤的,难以言喻的存在。
颜湘文化科成绩不太好,可是他喜欢看书,同样让他产生类似震撼感受的,是余华的《活着》——
“我知道黄昏正在转瞬即逝,黑夜从天而降了…我看到广阔的土地袒露着结实的胸膛,那是召唤的姿态,…土地召唤着黑夜来临。”
颜湘打算结合米开朗琪罗的哀悼基督,《活着》,还有曾经经历过的死亡,完成这次的主题创造。
草稿基本打好了,但是哥哥的形却始终捏不准。
他太久没有见过哥哥了,始终无法决定作品凝固的那一瞬间的举态。颜湘为此很是苦恼,要是能天天看见蒋先生就好了。
可是蒋先生好像很爱工作,经常都看不到人。
第二天蒋荣生恰巧来了东海湾花园,来得早了一些,晚上六点多左右,颜湘正好在做饭。
厨房的推拉门关着,又开着抽油烟机,颜湘不知道蒋先生要来,端着一煲排骨汤出去的时候,蒋荣生正坐在沙发上,傍晚的夕阳照进来,落在他的侧脸上,高挺的鼻梁处晕染着金色的光点。
外面正是晚高峰归途之时,整座跨江大桥上全部是澄黄色的车尾灯,在落地窗下掠过模糊的光影。
客厅里的电视机开了,在播放晚间新闻,蒋荣生摘下了腕表,脱掉了领带和外套,姿态松弛。
颜湘一愣,把排骨汤的盖子打开,随手擦了擦手上的水,找自己的电话:“您来了。”
“嗯。”蒋荣生站起来,微微皱着眉,抽出一张纸巾递给颜湘,“不要把水擦在衣服上。周容说你没接电话?”
“我刚在厨房,没看见。”颜湘讷讷地。
片刻后,颜湘又问:“您要吃点吗?我煮多了饭,打算明天做炒饭来着,现在正好了。”
“可以。”蒋荣生屈居尊贵点头道。
本来打算只有一个人吃,颜湘的菜做得简单,煲了一煲冬瓜汤,炒了一碟野菜,剩下的是苦瓜酿肉和炒甜椒。
颜湘在饭店后厨打过工,做的菜蛮好吃的,鲜香又有锅气。
本来蒋荣生只喜欢吃口味偏甜的奶酪制品,正餐讲究精细,应季,照理说应该看不上颜湘做的饭。
可是在灯光下,颜湘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对方的神色,觉得不像是不喜欢吃的样子。
颜湘眨了眨眼睛,温软而柔和的眼尾覆盖上一层浅黄色的莹润光泽,鼻头微圆,嘴唇温润,说话的语气很轻:“好吃吗?好吃我多做,你想吃什么告诉我。”
蒋荣生淡淡地抬眼,瞥了一眼面前的颜湘,他不是没有注意到,今晚的颜湘一直在看着他,目光始终黏在他身上。
这让他的感觉不太好。脑子里忽地想起了齐思慕那晚在露台上听不懂人话,飞蛾扑火的样子。
很麻烦。
蒋荣生的脸色冷了一点,目光晦暗不明,放下了筷子,笑了笑:“还可以。你不用考虑我,我工作忙,很少来。”
“哦…。”颜湘垂下了眼睛,有些伤心的样子。
“对了,周容跟我说你没去上课?”
颜湘有些心虚:“…是。”
幸好蒋荣生没有多问,他大概也没有问颜湘愿不愿去,不愿意去又是为什么的意图,只慵懒地,随口道:“你要去上。还是小孩儿么?还得我送你去?要不要我站在教室外面的玻璃窗后面陪着你上课?自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