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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少年

在夜幕低垂的夜晚,校园的某处传来了刺耳的噪音,特别是那声音还断断续续的,像是有谁拿着锋利的刀具在地面不停地刮,跟散发着不祥光芒的月亮一样,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

「怎麽样?开得了吗?」

当值的警卫站在仓库门前,着急地朝蹲在前头的黑影问道。

根据警卫的说法,他是半个小时前发现警卫室的监视器少了一格画面,匆忙赶来现场的,而来的时候,仓库里边就已经有这声音了,不仅如此,控制仓库铁门的电子锁也无故遭到损毁,虽然外观上来说没有外力破坏的痕迹,但输入密码和验证虹膜时却毫无反应。

偏偏蹲在门前查看电子锁的黑影还凉凉地回道:「急什麽?不是正在解吗?」

犹如戏剧开场前总会缓缓揭开的帘幕,黑影的轮廓逐渐被苍白的月光描绘出来,从那稍嫌稚neng的五官与瘦弱的身材来看,此人的年纪不大,应该是这所学校的学生没跑了。

警卫是在赶来的途中遇见少年的。

由於是采住宿制的学校,门禁森严,依校规宵禁时间偷溜出来的学生必须严惩,所以警卫在路上发现闲晃的少年後,就乾脆先把人带在身边,打算检查完监视器再处理,没想到监视器不仅坏了,就连仓库的电子锁都出了问题,想到这里,警卫不禁愁眉苦脸地叹气,说道:「唉,算了……大不了我明天再请维修组的人来修吧?」

虽然到时候免不了会被追究责任,警卫暗忖。

丝毫不知道警卫所想的少年抬起头,浓郁的雾灰se眼睛里充满了不快,彷佛在说着「你怎麽就知道我开不了」一样,接着,忽然用力地往铁门上踹了一脚,忿忿不平地说道:「你们装这什麽破东西!按什麽都没反应!」

莫名被迁怒的警卫皱着一张脸,无辜道:「我也是上个月才来的,我不知道啊……」

「那就安静一点,别吵我。」说到这里,少年还转头地瞪了警卫一眼,丝毫没有对待年长者该有的礼貌,弄得後者满脸尴尬,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作为克塞特市最有名的学校,这里的学生大多都有着恃才傲物的x格,这点警卫再清楚也不过了,倒是生不出什麽怒气,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为了不让罪名再多一条,警卫只能y着头皮告诫少年:「你别试了,现在乖乖回去,夜游的事我就当作没看见了。」

少年连头都懒得转,直言:「我都被吵醒了,没打开我就不回去了。」

「不,你本来就醒着……」

「安静!」

听着少年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的语气,警卫更加烦恼了,看着在紧急照明的微弱灯光中,那明显带着不耐烦和微怒的脸蛋,警卫眯了眯眼,彷佛在考虑实行武力会有多少成功率,突然,少年像是想到什麽,眼睛蓦地一亮。

「对了,後面是不是有窗户?」

这麽一提,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该明白了,警卫顿了几秒,嘱咐少年待在原地不准乱跑後,连忙绕到後面找仓库的窗户,而少年这回则是听话地待在原地,直到警卫的背影消失在夜se之中,他才忽地松了一口气。

「终於走了。」

少年撇撇嘴,语气嫌弃的像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他将之前拿来开锁的工具丢到一边,什麽也不做,就只是盯着电子锁及闸上的装置,专注的像是要把它们看穿一样。

然後,上方的照明灯忽然一暗。

等到再次亮起时,少年冷不防地将手覆盖在电子锁的萤幕上,接着,他的眼睛开始变得有些古怪,只见那雾灰se的瞳孔像是铺了一层玻璃,被许多jg细的纹路分割着,在黑夜中犹如萤火虫般微微发亮。

任谁看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更别说呈现在少年眼前的,是常人所看不见的,不一样的世界。

理应在萤幕前就停止的视线,不知为何穿过了那薄薄的玻璃,侵入到内层,接着,由许多光点构成的细线,密密麻麻地分布在机器里,壮观的让人说不出话。

少年不晓得该怎麽解释眼前的画面。

虽然描述起来很像是幻觉,但他非常确信,那些光线是真的存在着。

自有记忆以来,每当他集中jg神并触碰电子类的产品时,视线就会自然而然地穿透进去,起初他还以为是眼睛出了什麽问题,後来才知道这是只属於他一人的现象,而两年前,这怪异的现象再次有了变化。

他变得能够控制那些光线。

就如同表面上的意思,少年意识到自己能凭藉着意志去c控那些光线,无论是移动、扭曲还是破坏,而那些被他拿来恶作剧的「物件」,在被破坏了内部的光线後,无一例外的,都出现了故障与损毁的现象。

既不是巧合,也不是外力作用的影响,那麽答案就只有一个。

他的确有着某种特别的能力。

而此时此刻,少年正尝试着破坏电子锁。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锁的内部,眼底彷佛藏了一幅浩瀚的星河图,在捕捉到光线最密集的部份後,他毫不犹豫地破坏了里头所有的光线,不久,机器发出了喀啦喀啦的声音,一瞬间停止了运转。

少年得意地哼了一声,趁着警卫还在寻找窗户,他使劲地扳开厚重的铁门,沿着月光的足迹踏进门里,同时,环绕在耳边的那道声音更加明显了,彷佛从很遥远的地方朝着这里接近,急迫且刺耳的,以异常的速度出现在眼前。

「咻──!」

尖锐的像是划破了空气。

在声音窜进耳朵的瞬间,大脑似乎先行反应了过来,在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什麽事之前,那不可思议的光线已经聚集在眼前,头皮开始发麻,在露出骇然表情的瞬间,少年反sx地切断了朝着自己飞来的光线,然後眨了眨眼,全身还僵y着,唯一停留在记忆里的,只有在黑暗中一闪而逝的银光。

「哐啷……」

什麽东西?

疑问陡然升起。

少年回过神,凝结的思绪开始运转起来,他看着哐啷地掉在前方地板的电锯刀片,某种可怕的念头疯狂地滋长着。

重新过滤一遍记忆。

在走进来的瞬间,他先是听到刀具摩擦地面的声音,不久眼前就出现了那不可思议的光线,而在这之前,他似乎还感觉到了什麽、难以言喻的尖锐声音。

如果,想得没错的话……

少年吞着唾ye,心有余悸地抬起头。

只见天花板上吊着一把没有刀身的电锯,就在距离他的头顶不到一公尺的地方,随着绳索摇摇晃晃,甚至嘎啦嘎啦地发出了难听的噪音。

如果刚才,他没有切断光线,让刀片掉下来的话……?

彷佛能感受到那可怕的後果,少年0着滚动的喉结,喉咙像是几天都没喝水一样乾渴,他害怕地大口呼x1,沉重的喘息声在仓库里回响。

我差一点就si了。

等到少年清楚地意识到这点时,随之而来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听到开门声就匆匆赶回来的警卫提着手电筒,往还没来得及收起惊吓的少年脸上一照,表情茫然地问:「你把门打开了?」

「我……」

话才说出口,少年就不自觉地一愣,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像是磨过的砂纸一样粗糙难听後,他连忙清了清喉咙,无措地道:「我、我也不知道,随便乱敲就打开了。」

「啊?」

大概是觉得这答案太过离谱,警卫狐疑地看着已经黑屏的电子锁,再转头瞧了少年一眼,还是0不着头绪。

「好吧……那大概是真的坏了,不过你杵在门口g嘛?找到那怪声了吗?不对……声音好像没了,你有看见里面有人吗?」

问题也太多了!

多亏了警卫的唠叨,少年很快地就恢复了一开始的冷静,不过一连串的问题还是让他忍不住想翻白眼,他装作不知情的模样,随口扯起谎来:「我怎麽知道,门才刚开而已。」

「喔,说的也是。」警卫乾笑了几声,随即往前走了好几步,途中还不小心踢到地上的电锯刀片,不过他倒是没怎麽在意,反手将手电筒的灯光朝着里面照,一边说道:「我去里面看看有没有人,你待在这里。」

「等等!」

像是被少年的吓阻声给吓了一跳,警卫紧张地询问:「怎、怎麽了?」

「我……」少年犹豫地拖长尾音,虽然他跟警卫的关系充其量只b陌生人还要好上一点,但要是仓库里还有像刚才一样的陷阱,他总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去si吧?

许久都没等到回音的警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安慰道:「哎,你要是怕的话就在外面等吧!」

「……哈?你倒是说说我怕什麽?」

「鬼啊。」

警卫一边说着,还一边翻着白眼伸舌头,把双手摆成ㄟ的姿势。

少年给了警卫一个怜悯的眼神,小声地嘟囔:「……神经病,要是碰到陷阱就不救你了。」

听到这声嘟囔,显然不晓得自己误解了什麽的警卫立刻放声大笑,手电筒的灯光像是舞台的特效一样晃来晃去,笑够之後,他戴好之前用来开锁的粗糙手套,举起手电筒放在脸侧,强烈的白光倏地照亮了漆黑的仓库。

「有人在吗?」

阵阵回音响彻在偌大的仓库中,然而几秒过後,传回来的依然只有si寂。

警卫不si心地把仓库里都照了一遍,里头有废弃的柜子、黑板,和一些损坏的课桌椅,堆起来像是座小山,只不过这些并不是全部,从这里能瞥见後方摆了更多的东西,想玩躲猫猫的话,这里显然是最佳的游戏场所。

警卫稍微将手电筒放低,避免撞到层层堆起的箱子与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大概是许久未曾清理的缘故,再加上密闭空间,x1进的空气十分糟糕,跟在後头的少年忍着想打喷嚏的冲动,摀着鼻子四处张望。

「你有闻到什麽味道吗?」

在路过充满灰尘的tc垫时,警卫忽然这麽问道。

少年皱着鼻子嗅了两下,除了东西堆积太久的陈旧味道以外,似乎还有一gu发霉的酸臭味,尤其越往後面,那gu臭味就越浓烈。

「大概是有什麽东西发霉了吧。」

少年难受地憋起呼x1,试图隔绝那难闻到快让人晕厥的味道,而一旁的警卫在听了少年的话後,眉头反而锁得更紧了,他放慢脚步,看着少年的侧脸,犹豫地叨念着:「……好像不是霉味?你仔细闻闻看,这味道有点奇怪……」

「有吗?我只闻到霉味而已。」

少年嫌恶地捏着鼻子,即使在黑暗中看不清楚表情,但从语气里也能察觉到一二。

「真的有……」

警卫不si心地强调,甚至连身t都转过来了,认真的神情让少年有些迟疑,不过,现在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吗?在被警卫莫名的坚持扰乱思绪的前一刻,脑袋猛地蹦出了这句话。

少年半推着警卫的背,敷衍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快看前面,小心有陷阱。」

「陷阱?」

「对,怀疑啊?」

像是对少年的惊人之语感到无言以对,警卫顿时噤声,随波逐流地被推着前进,许是心不在焉的缘故,走到一半,警卫忽地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往前跌去,连带着後头的少年也险些跌倒,唯一的照明更是被甩到前面的杂物堆里。

「抱歉抱歉,没事吧?」

刚好扶住东西才站稳的警卫连忙回头,但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脸,就听见一声充满不快的冷哼,自认理亏的警卫不由得擦了擦额头的汗,乾笑几声,接着伸长手臂,钻到桌底下去捡那只滚了一圈灰尘的手电筒。

「捡得到吗?」

「……还差一点。」

才刚说完,指头就碰到了手电筒的尾端,警卫一把抓住手电筒,正要往回缩,身t却忽然僵在原地。

少年注意到警卫的动作,疑惑地问:

「怎麽了?」

「好像有人。」

似乎是在捡手电筒的同时发现了人的踪影,起身後,警卫迅速地往桌椅的後方一照,然而遗憾的是,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块深绿se的帆布,还有掩盖在底下的t育器材。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的少年撇撇嘴,问道:「哪里有人?」

「奇怪……明明看到脚了。」

警卫示意少年接过手电筒,自己则是上前将帆布扯下来,途中扬起的灰尘还让少年忍不住後退,但碍於照明的问题,他不能离得太远,只能就近找个有障碍物的地方躲,说到底……

他们进来前为什麽不先找找灯的开关呢?

不知怎麽地,在这种时候,脑袋里浮现的净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等到整块帆布都被掀开来後,少年才慢吞吞地将灯光移到t育器材上,左扫右扫,看起来漫不经心的,直到他不经意地照到角落里的东西,动作顿时僵住了。

「……什?」

在看清楚暴露在视线里的「东西」後,少年瞪大了双眼,手里的手电筒因为惊愕而摔在地上,使得周遭一下子暗了下来。

那是人吗?

从胃里涌上的沸腾感让少年忍不住g呕起来,他腿软地跪在地上,双脚完全使不上力气,那令人反胃的画面像是一卷重复的胶片,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地运转着。

黏稠的血ye,不整齐的切口,像是烂泥般搅和在一起的……器官,而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像是生前就被淩nve至此,眼窝里的眼球还遗留着恐惧,身t浸泡在深红se的yet里,以及那令人头皮发麻的、面目全非的模样。

少年抓住衣领,呼x1越来越急促。

明明只看了一眼,许多细节却不停地穿cha在他的思绪里,不知道为什麽,他突然明白了,明白那具惨不忍堵的屍t是怎麽回事。

……是电锯。

那人y生生地被电锯切成了两半,锋利的锯齿从头顶开始,锯开了坚y的骨头与r0u块,将柔软的内脏碾成r0u末,与喷洒而出的鲜血混在一起,在地上溅出一块块的暗红se。

「咳……呕……」

灼热的yet从喉咙窜了上来,少年摀住嘴,却还是无法控制地吐出了酸水。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渐渐能思考时,强烈的违和感随之而来,视线仍然昏暗,但耳边除了他的喘息声外,却是si寂一片,就好像此时此刻,只有他一个人待在这偌大的空间。

「喂、人呢?」

声音像是被胃酸侵蚀似的粗哑。

不知何时跟着旁边的警卫消失了,一切不真实的像是梦境,但假如真的是梦的话,梦境又是从哪里开始的呢?

恐惧使得思考越来越错乱。

少年微微抬起头,犹如迷失方向的羔羊,在黑暗中寻找能照亮视线的光源,紧接着,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照来,他反sx地闭起眼,最後看见的画面是一张模糊的脸孔。

谁?

疑问浮起的同时,额头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脑袋一阵晕眩,耳鸣声毫不间断地sao动着,再後来,那模糊的画面消失了,就像是一直绷紧的弦突然断了,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的黑暗。

002男人

拂晓的yan光驱散了所有y影,同时也照亮了整座城市。

落地窗旁的那道身影,犹如雕像般凝视着大楼底下走路的行人,男人的脸上戴着少见的木框眼镜,神情憔悴的像是失眠了好几夜,刚从贩卖机抱回罐装咖啡的年轻警官路过,好奇地瞥了男人一眼,笑着搭话:「你好,要来罐咖啡吗?」

男人一顿,彷佛在迟疑对方搭话的是不是自己似的,几秒後才转过身,嘴角微微上扬,语气温和地说道:「是在问我吧。那我不客气了,谢谢。」

「你也在这工作吗?」

递过罐装咖啡後,年轻警官往男人衬衫上的名牌看去,看似随意地起了话题的开头,不过下一秒,他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能够待在警局,双手也没有戴上手铐的人,怎麽想也不会是不相关的人,果不其然,男人轻笑了一声,爽朗地道:「是啊,因为这次事件被派过来的,你呢?」

……个x真温和啊。

就连说话的态度也跟局里的同事不太一样。

本来还担心会留下坏印象的年轻警官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表情也不那麽拘谨了,他将咖啡罐放在摆着花瓶的桌子上,说道:「我是上个月近来的菜鸟,如你所见,现在只能买咖啡打打杂。」

或许是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年轻警官先是自我调侃着,接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要是有什麽困难也可以找我,我是本地人,对这附近很熟。」

「那真是帮大忙了。」男人扬起嘴角,将黑se的皮革手套脱下,礼貌地伸出手:「我是埃罗尔。」

年轻警官连忙握住男人的手,扯了一个善意的微笑,正想回话的时候,走廊尽头的房间忽然打开来,从里面走出一位长发的成shunvx,简单自然的妆容让她显得十分年轻,但最让人注目的显然不是她的脸。

宽大的白衣挂,高挑的个子,看起来特别的修长的双腿,以及合身的衬衫所衬托出来的饱满x型及腰线,光是看着就让人联想浮翩。

年轻警官立刻认出那是上个月被调来协助案件的医生。

虽然nv医生平时很少在警局出现,再加上手上有戒指,明摆着不是单身,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她在警局里的高人气。

「那孩子醒了,要马上侦讯吗?」

「终於醒了。」埃罗尔抓了抓没刮乾净的胡渣,语气里颇有种迫不及待的意味,只是等了一会儿,却迟迟没有迈出脚步,只见他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面小镜子,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後,问道:「他的伤不要紧吗?」

「是的,没什麽大碍。」

「我知道了。」埃罗尔朝镜子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对着在场不同表情的两人微微颔首:「那麽,先走一步。」

似乎是不太习惯这种对话的步调,年轻警官有些恍神地望着埃罗尔的背影,等到回过神来,连nv医生都已经走远了,见状,他只好灰溜溜地抱起罐装咖啡,朝着反方向的楼梯走去。

一踏进暂时设为病房的房间,就看见太yan往敞开的窗户泼了一地的光。

坐在病床上的少年闻声看了过来,脸se苍白的像是随时都会晕倒,看到这副光景,埃罗尔不禁有些犹豫,他心想nv医生说得不太对,因为对方看起来并不像不要紧的样子。

「这里是医院?」

还没等埃罗尔出声,少年就先开了口。

少年抬起手臂,轻轻地0着额头上的绷带,茫然无措的眼神与nhse的头发,让他看上去像是刚出生的懵懂幼犬。

埃罗尔走到病床旁的椅子坐下,回答:「不,这里是警局,你被发现的时候浑身是血,所以先送过来做了紧急措施,你现在感觉怎麽样?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吗?」

少年垂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像是在想着什麽,又或者是被身上的疼痛所影响,那双浓郁的雾灰se眼睛看起来有些sh润。

埃罗尔抬起食指在膝盖上敲了几下,直接打断了少年的沉默:「你叫雷纳对吗?」

「嗯……」

「关於受伤的经过,你还记得多少?」埃罗尔试探地问道。

听到这问题,雷纳将嘴抿成一直线,眉头紧紧皱着,表情像是吃了过期食物一样难看,不久,他忍住了从胃里泛起的恶心感,说道:「我记得……我看见屍t了,被电锯锯成两半的屍t,流了很多血,就在一堆t育器材的里面,然後我吓了一跳,手电筒也掉了,再後来……就被人打晕了。」

「你有看到对方的脸吗?」

「没有。」雷纳摇摇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麽,问道:「警卫呢?我是和警卫一起进仓库的,他应该也看见了。」

「警卫?什麽警卫?」

雷纳不明所以地看了埃罗尔一眼,说:「就是学校的警卫啊,怎麽了?」

「我们到场的时候,现场只有你一个人。」

「欸?」

埃罗尔0着微刺的胡渣,也不管雷纳诧异的反应,说了声稍等後,就转身联络其他人这件事,并传达了搜查的命令。

躺在床上的雷纳盯着背对自己的埃罗尔,更准确的说,他看的是对方用来联络的微型电脑,虽然是常见的手表外型设计,但介面看起来却有点……复古,那大概是很久以前的机型了。

看来员警的经费很吃紧的样子。

就在雷纳胡思乱想的途中,埃罗尔已草草地将同事调来的资料流览过一遍,他重新坐回位置,继续刚才的提问:「撇开这个不谈,你为什麽会和警卫一起去仓库?」

「……刚好在路上遇到了。」

这番模棱两可的说词让埃罗尔皱起眉,像是在衡量着少年隐瞒了哪些事,又或者,对方是否就是做出这残忍罪行的人,於是暂且先将疑问吞下,埃罗尔朝着这个方向继续追问:「那是谁说要去仓库的?你是自愿的吗?」

「自愿……好像也不算是。」

话一说出口,雷纳就意识到自己好像太敷衍了,他悄悄瞥着埃罗尔的脸se,表q1ngyu言又止,而察觉到雷纳目光的埃罗尔,十分t贴地给了雷纳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好吧,我是在夜游途中遇到警卫的,因为学校规定十一点後必须待在宿舍,我犯了校规,所以他要我先跟着他,之後再做出惩处。」

埃罗尔微微颔首,像是接受了这个解释,思索了一会儿,问道:「那他的言行举止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吗?」

「啊?」

听到这里,雷纳不禁愣住了。

「……你在怀疑警卫吗?」

「当然。」面对雷纳的提问,埃罗尔丝毫没有要隐瞒的意思,这般坦然的态度让雷纳有些愣神,「暂且不论他的去向,你不觉得他把你带到仓库这点很可疑吗?」

雷纳不太能理解地眨眨眼,大概是出於想要否认却无从反驳的缘故,他下意识地扳着手指头,底气不足地说道:「可是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你也看过那具屍t吧?一般人怎麽可能那麽残忍……直接用电锯把人锯成两半?」

埃罗尔蓦地一顿,像是抓住了雷纳语句里的什麽,他审视地看着少年的雾灰se眼睛,低声呢喃:「电锯?」

沉浸在思绪里,没怎麽听清楚的雷纳抬起头:「什麽?」

「之前没注意到,你好像很确定凶器是电锯?」

在说这话的时候,埃罗尔的表情并没有什麽变化,但眼神却多了几分锐利,不知怎的,雷纳突然感到莫名的心虚,他不着痕迹地避开埃罗尔的视线,脑袋反复地想着刚才对话里的漏洞,然後做出解释:「那是因为我在门口看见电锯了。」

虽然省略了自己差点也被锯成两半的事,但到目前为止,雷纳所说的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因此语气里没有半分虚假。然而,埃罗尔非但没有释然的模样,反倒是伤脑筋地r0u了r0u额角,叹道:「听着,现场并没有发现你说的电锯。」

「什麽?」

雷纳一下子傻住了。犹如重锤一般的言语重重地敲在他的心尖上,使得他不受控制地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这麽一来,岂不是我的嫌疑最大吗?

心声不自觉地吐露出来了。

埃罗尔看着那颗垂头丧气的脑袋,安慰x地拍了拍雷纳的肩膀,叹道:「放心吧,未成年犯法不会判太重。」

「……」

雷纳猛地抬头,一脸我是不是听错什麽的表情,让埃罗尔愉快地笑了起来,一扫刚才凝结的气氛,埃罗尔这才导回正题。清了清喉咙说道:「别想太多,只要老实回答你知道的就好了,剩下的警方自然会调查清楚,不会冤枉你的。」

大概是被那句玩笑刺激得不轻,雷纳很没安全感地抓着枕头,闷闷不乐地说道:「那你还有什麽问题?」

「关於警卫,也就是道格?穆雷这个人,你知道多少?」

雷纳为难地看着埃罗尔,「也没知道多少,就只是平常会打招呼而已。」

「他的为人呢?」

「有点蠢。」

「……没有更具t一点的形容吗?」

对於埃罗尔的要求,雷纳坦然地耸了耸肩,摊着双手说道:「我跟他真的不熟。」

「好吧,那接下来一个问题。」

埃罗尔收起笑容。

刻意营造的轻松气氛忽地在这一刻静止。

犹如秃鹰般的锐利双眼一扫,就像是瞬间被攫住了呼x1,雷纳绷紧全身的神经,一gu冷意窜了上来,失血过多的影响彷佛在这时显露出来,然而,更让雷纳感到冰冷的,是从埃罗尔嘴里说出来的话,他说:「我有些好奇,你为什麽要在宵禁的时间出门呢?」

雷纳抿着嘴唇,逃避似的将头埋在枕头里。

如果他说,他只是刚好出来散步会有人信吗?

不,想也知道,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时钟的秒针一格一格地前进,埃罗尔很有耐心地等待着眼前的「鸵鸟」,许久,埋在枕头里的头颅终於动了一下,他眯起眼,从微小的缝隙中看见的眉眼似乎是弯着的,可下一秒,又像是错觉一般,少年抬起了头,神情认真的像是下了什麽决心,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是……被人叫去仓库的。」

003奇迹之城

被誉为奇迹之城的克塞特市北面,占据着经济重心的商业区里,有一栋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破旧大楼,矗立在外头的拱门还刻着一排文字,然而积年累月的风吹日晒使得字迹变得很模糊,除非拿放大镜来,不然根本看不清上头到底写了什麽,只能从半径的一公里内,鲜少有人驻足的迹象来判断,这里似乎是一个禁止随意出入的地方。

走进微微敞开的深se木门,能看见室内铺着薄薄的地毯,通往二楼的楼梯分成左右两侧,而在门的右边,设置了像是谘询的视窗,趴在桌上休息的人影正清楚地映在透明玻璃上。

偌大的建筑物中央留了镂空的圆形,从顶楼的天花板落下的朦胧光柱像是盏金se的水晶灯,透着云雾般暧昧的暖光,环顾室内的墙壁,到处都有油漆剥落的痕迹,但或许是视线昏暗,再加上挂了许多画像和风景画的关系,斑驳的部份看起来并不明显。

这时,二楼角落的房间传来了说话声。

房间里,埋头苦g的年轻警官握着钢笔,熟练地在横线纸上书写,在他对面的是顶着一头刚睡醒乱发的雷纳,雷纳打了个呵欠,目不转睛地盯着纸张看,过了一会儿,年轻警官停下动作,抬头问:「所以你是说,有人利用邮件,把你叫去仓库?」

「没错。」雷纳迅速地点头,甚至还因为晃得太用力,不小心扯到额头的伤口。为了增加证词的可信度,他将衣服里的银se项链拿出来,说道:「本来有证据的,但有人把我系在项链上的终端拿走了。」

作为身份证明,克塞特市的住民所配戴的终端都必须经过登记,如果有更换或是挂失的话,里面的纪录也会一并清除,而偏偏在这种时候,他的终端不见踪影,那麽,合理推断──

拿走终端的人也许不想让别人看到里面的纪录。

雷纳隔着纱布轻压着受伤的部位,由於伤口在复原的关系,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觉得伤口很痒。强忍着去抓的冲动,雷纳试探地问:「要是在不挂失的情况下,你们有办法让我登入其他终端吗?这样就能证明我说的是真的了。」

年轻警官朝雷纳点了点头,答道:「是有办法,但需要一点时间申请,我们还是先做完笔录吧?要是在中午前没写完我就完……好吧,没什麽,我是说我等等就去帮你申请,所以……你还记得你和对方的邮件内容吗?」

「记得是记得,但内容可能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没关系,你就说吧。」

雷纳皱着眉,彷佛在思索着该怎麽阐述:「那个人会寄一些奇怪的……谜题,有时是数学题,有时是脑筋急转弯,解完後,会得到一个座标或是位址。」

「座标地址?」

「嗯,就是能对上克塞特市地图的座标。」

「是要你去那里的意思吗?」

「是的。」

闻言,年轻警官像是被g起好奇心似的,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不过书写的动作倒是没有停下,因此雷纳很有自觉地再补充了一些:「只要猜对正确的地点,对方就会再寄下一个谜题过来,昨天也是,只不过昨天在去的路上不小心遇到警卫了。」

「你为什麽要去解那些谜题呢?」

雷纳尴尬地0了0脸颊,语气别扭地说:「就……只是觉得有趣。」

「……好吧,我会写进去当作参考的。」显然不懂得哪里有趣的年轻警官摇摇头,拿起埃罗尔给他的问题小抄,迅速地瞥了一眼:「那你跟对方是怎麽认识的?」

「我们没有见过面,只是在偶然在网路上的论坛认识的,因为很聊得来,所以交换了信箱,只是那个人也从来没有回复过我的信。」说到这里,雷纳忽地露出後悔的表情,要是再有警觉心一点就好了,他的脸上彷佛这麽写着。

年轻警官清了清喉咙,将雷纳从懊悔的漩涡里拉出来:「你还记得是什麽论坛吗?」

「不记得了,但终端里有纪录。」

雷纳无辜地说着,明白他意思的年轻警官停下笔,敲了敲僵y的肩膀,将写了整整好几页的纸张递到雷纳面前,说道:「那就到这告一段落,检查一下,没问题的话就在上面签名吧。」

接过纸张,雷纳就发现字迹意外的潦草,由於对话的时候看的是颠倒的方向,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他十分困难地将笔录看过一遍,在末页签上了大名,许是习惯了不需要手写的日常生活,b起年轻警官流畅的书写,雷纳的字t几乎是一笔一划的刻出来的。

年轻警官将笔录夹在资料本里,起身朝雷纳摆了摆手,走到门前,却又忽然折了回来,笑道:「对了,虽然不想打击你,但我们之後应该还会见面的,我是文森特,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

看着伸到面前的手,雷纳愣地道谢,抬起手臂正想回握的时候,突然,叩叩两声,门被敲响,只见本来留着胡渣,却不知何时刮得一乾二净的埃罗尔探头进来,使得雷纳收回了握手的动作,尴尬地望了过去。

「结束了?」埃罗尔问道。看见文森特点头的动作後,他微微一笑,说道:「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雷纳下意识地瞥了文森特一眼。

浑然不觉自己打断什麽的埃罗尔走到床边,同时,後头传来了关门的声响,他从黑se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一个腕表,丢到雷纳裹着棉被的膝盖上,开口:「你要的终端,手续也帮你申请好了。」

……真快。

不枉他昨天特地强调了两次。

雷纳拿起腕表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才後知後觉的意识到,眼前的腕表与埃罗尔手上的一模一样,也就是说,是同型号的微型电脑,雷纳忍着想问这种老型号是从哪里找来的心情,一边打开电源,接着,复古的介面如预料中的跳了出来。

是超级不直觉,又让人眼花撩乱的介面。

雷纳撇了撇嘴,默默地研究了一会儿,才开始执行绑定的程式,首先是登记指纹──他轻轻地将食指压在萤幕上,然後……

「嗯?」

什麽事都没发生。

雷纳猛地抬头,雾灰se的眼眸闪烁着不解。

几年前,政府颁布了个人资料将统一储存在终端,并进行登记与管理的法律,此後,每个人配戴的终端就相当於身份证明,没有经过申请的帐户,是无法同时登入两台终端的,更别说一般的终端都设有辨识指纹的功能。

……难道旧机型没有吗?

接收到雷纳的疑问,埃罗尔无声地笑了笑,解释:「不用绑定,我不是说手续申请好了吗?」

「唔,我以为你说的是记录不会消失。」

「这当然也概括在里面,好了,快登入吧。」

「喔。」

总之解开疑惑後,雷纳立刻登入帐户,点开那充满垃圾邮件的信箱,在埃罗尔扫过来的刺眼目光中,他y着头皮寻找那也许能成为「证据」的信,过没多久,在满满的广告信中,出现了一封没有主旨的信。

「是这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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