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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训单位的日常生活(1 / 2)

吃完晚饭之後是盥洗时间。在营舍二楼有十二间单人淋浴隔间,三楼则有三间。隔间之间用蓝se薄板间隔。间隔之间,墙面附有莲蓬头,薄板上则随意挂着能暂放换洗衣物、两个手掌长、半个手掌宽的塑胶篮。隔间薄板没有延伸到地面,淋浴时堵塞的排水孔会让洗澡水流过脚踝高的间隙。克林姆每次洗澡都对隔壁流过来的油渍感到惊奇。

开训前几天所有人一起离开餐厅、排队洗碗、缴交餐盘,最後训员们在浴室前大排长龙。为了赶上集合时间,除了「心里上无法接受」的人之外,训员们都是两人一组一起洗澡。不过以克林姆的t型来说,一间浴室可以勉强挤进三个人。和克林姆一起洗澡代表着宽阔的空间。加上她外表看上去是小孩,不会让人觉得为难情,因此克林姆相当受到欢迎。只是不知道为什麽汉娜洗澡的时间总是和她错开,大概又是去打电话给父亲报平安了吧?真是喜欢和父亲撒娇的大小姐呢。

新兵们洗完澡就开始赶着挖耳朵、弄乾头发、挂蚊帐,还有整理内务柜等等的杂事。换洗衣物则是投入放在一楼中廊楼梯旁的洗衣篮里,隔天早上由签约的厂商统一清洗。如果排队排得前面一些,洗完澡之後能去贩卖机买罐小瓶饮料。

刚开放使用饮料机的前两天克林姆还忍着不要有过多的花费,但在营舍前集合场拿折叠板凳围成一圈喝饮料算是一种社交行为。一瓶饮料又才十几、二十块,很难不跟着大家一起行动。直到後来坐在克林姆前面的恶心nv把饮料的实际花销算给克林姆听,克林姆才尽量不每天晚上都喝n茶──白天休息时间想要放松心情是免不了的──她最不擅长抗拒这种温水煮青蛙的事情了。

接下来就是在营舍一楼的教室内集合,说是教室是因为这长条形的空间前面有黑板、後面有布告栏,两旁是一组组相接的玻璃窗户,非常符合克林姆对於高中教室的印象。只是教室内没有桌椅,她们坐在自己随身携带的迷彩板凳上。

其实克林姆一直怀疑洗澡这件事在这里是不是已经退化成某种文化既定模式的残留习惯,一种存在於仪式流程里却没有人晓得其实际意义的冗长步骤。说实在话,一百二十人挤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面,靠着四支挂在天花板上旋转的电扇勉强通风,说不会流汗是骗人的。有时候在连前集合场集合更惨,外面的风沙会沾在身上,睡觉时再带到床上。寝室里和寝室外根本没有区隔。

更让人怀疑其存在意义的活动是集合本身。从晚上七点半到九点,除了一个星期一次写写一看就是政战宣传的八gu短文之外都拿来看盗版电影或影集,从没有做过什麽正经事。

「不过,写这些吹捧高官和军队本身的文章,也不算什麽正经事吧?」

淳元今天也在絮絮叨叨地抱怨。

「才不是呢。」克林姆纠正淳元,她说:「我们现在正在新兵训练吧?这些都是为了之後当米虫的时候,可以完美地揣摩上意的练习。」

「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淳元撑头嘟嘴说着,对於克林姆的话语不以为然。她说:「你不是进来之前连军队是什麽都不知道吗?」

「诶。不只在军队是这样,我们高中班导对我千交代万交代,说想要在人类社会过安稳的生活,最重要的就是看人类的脸se。」克林姆右手手掌平伸点向x口,闭着眼睛,语气竟然有点骄傲,她说:「你也是大人了,可要赶快适应。」

「人类社会。」淳元「啧」地嗤笑一声,她说:「你们老师是什麽愤世嫉俗的反社会份子吗?感觉就是无法适应社会的人才会说出这种话。」

「她可是当上老师了喔。因为她我们才觉得自己也能在社会上占有一席之地。她是我们的典范,也是我们的憧憬。」

「成为高中老师是憧憬吗?你们到底是什麽高中?嘛,算了。」感到两人的常识有点对不上,淳元叹一口气,她说:「我倒是能够理解为什麽你们老师会要你好好看现场的气氛。有时候你真的有点白目。」

你还不是一样,汉娜在心中小小地埋怨。她说:「哎呦,不要吵了啦。电影要开始了。」

「我就是在说这个电影。没事就没事,g嘛每天都集合我们看电影?看军教片培养共同意识就算了,不能有血腥暴力腥羶se,那不就只剩喜剧片能看了吗?」

「ai情片也不错呀。」坐在一旁的nv人加入安抚淳元的行列。nv人带着圆框眼镜,鼻架下面隐隐约约看得见雀斑,她说:「晚上看看影片也好,白天都坐在板凳上面,很闷呢。」

「不过这几天播的影片我都看过了。」淳元抱着膝盖把头靠在大腿上,鼓着嘴巴对雀斑nv人说:「志芳你真好呀,最近几天都被叫去出公差。可以用到电脑吧。啊,一直坐着,尾椎好酸。」

「很无聊的。能看电影就很好了,不要抱怨了,至少没有叫我们出去跑步。」

志芳语气很温和,不过她强烈希望淳元能够闭嘴。每天听淳元抱怨东抱怨西,连着这里g部对於所有无所谓的小事的酸言酸语,她觉得自己全身的能量都快被榨乾了。

「都洗完澡还让我们跑步,又不是脑袋坏……」

淳元话说到一半,眼睛越睁越大再半眯起来,嘴巴也假装打个呵欠然後闭上。克林姆侧眼偷瞅,是她们分队的分队长蹲在志芳身边,悄声咬了耳朵然後离开。後面几排同袍传来窃窃私语。

「一定被ga0过了啦。」

「每天都来,真火热呀。」

「这种的也吃得下去,母猪赛貂蝉。」

志芳低下视线默默起身。汉娜发现克林姆後背拱起,连忙按住克林姆的肩膀,她说:「克林姆你冷静一点。虽然分队长很讨人厌,但他在这个单位待了八年,到现在还能带nv兵,他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我只是,去上个厕所。」

克林姆两段话之间x1了一口很长的气。汉娜不确定她的话语有没有用,但克林姆的声音和眼神让她退缩。

克林姆离开了。她走到後面白铁折叠桌充当的监课桌缴交识别证,走出天江室。编按:天江是成元共和国的国父。

在克林姆回来之前的那段期间,汉娜0着自己曾触碰克林姆肩膀的手心,一边担忧、一边对自己的懦弱感到懊悔。电影的声音、同袍们聊天的声音什麽的,都没有听见。

直到不知道什麽时候克林姆坐回她的板凳,又为了说悄悄话将小巧的肩膀靠向汉娜,汉娜才赶紧收回掌心。

「志芳说没有怎样。」

「什麽?」

「她说分队长只是让她把表格内文贴到网页上而已,没有做奇怪的事。顶多只是想尽办法数落她空有大学学位而已。」

听到这里,汉娜双手手心按住x口,夸张地松一口气。克林姆说:「g嘛?你以为我会做什麽?」

「我以为你会把分队长按在地上打,叫他不要再靠近志芳。」

「你傻啦?我什麽时候给你这种感觉?」

「你很凶嘛。」

「这倒是真的。」

说完她们两人悄声地咯咯笑。但汉娜发现克林姆看着自己细瘦的手臂,表情似乎有些失落。

「不用担心,力气以後再练起来就可以了。」

「还是不了。」克林姆摇摇头,她说:「虽然你都说我很凶,但可怕的事情还是做不来。我乖乖地当个国家的米虫就好啦。」

「是吗?」

不知道是别在左臂上。

「我帮你吧。」

汉娜接过克林姆的臂章,上面的标志上写着:「侏儒症」。

「这是什麽?」

「不参与s击训练需要医生证明,士官长就说用先天发育终止症当理由,要分队长做一个痼疾臂章给我。哪里知道他写侏儒症?」

啊,对喔。昨天打靶的时候克林姆太用力扣扳机,连发两发子弹。枪口因为後坐力喷向後方待命s击的位置,靶场顿时陷入一团混乱。还有人吓哭了呢。训练结束之後克林姆理所当然地被骂了一顿。不过克林姆好像没什麽反省,只主张自己不该参加战斗相关的训练课程。

「啊,不一样吗?」汉娜笑笑地说:「我以为先天发育终止症只是侏儒症b较好听的名字。」

「才不一样!侏儒症是长大了还很小,发育终止症只是不知道为什麽身t不长了。只要时候到了,还能长大!」

克林姆说她并不是因为生长板提前癒合而无法长高,而是在。士官长继续说:「你要确定喔。没有看到爷爷最後一面那是有遗憾的喔。你要知道我们不会不让你请假。这种事不能挡,会有报应。」

「士官长。」小队长cha话,他说:「我刚刚有联络她的家人了,他们说不用今天回去。」

「你有联络他们,你有让她讲电话吗?」

「没有。可是我有告诉他们请假规定,也有告诉他们主任的建议。」

「你事情怎麽会这样做?这样她家人怎麽会敢让她请假?辅导长,你带她去打电话。让她自己跟家人说。」

士官长把小队长赶走,并叫克林姆跟着辅导长。因此克林姆在辅导长的陪同下打了一通电话给碧翠丝,这才知道,克拉克的儿子正巧在国内。接下来事情都交由他决定,并不急着要克林姆回去。

向辅导长保证不用当天请假之後,克林姆松一口气。

长官们自说自话的游戏终於结束了。

坐回座位的克林姆心里并没有特别的感觉,淡淡的。汉娜关心她发生了什麽事,却在听见克林姆的回答之後说着「我很抱歉。」似地转过头去。原来汉娜也不晓得要怎麽面对这些事。毕竟克拉克去世跟她没有关系。克林姆现在并不特别难过,只是有一种感觉让她不知所错:克拉克去世也不关她的事。

就这样到了星期六早上,汉娜在离开军营的接驳车里坐到克林姆身边的位置。

「你还好吗?」汉娜开口了。

「还可以。」

「真的吗?」

「我没事啦。g麻这样问?」

「你这几天好像都有点心不在焉,所以我有点担心。」

「有这种感觉吗?」克林姆撑着下巴看向窗外,她说:「我还有点烦恼呢。」

「烦恼?」汉娜没有看向克林姆,只是摆弄自己的手指。

「我原本还以为如果克拉克走了,我会很伤心、很伤心,但却没有。当大家说着:保重。、别太伤心。还有我之前爷爷也si了,在学校没什麽感觉,但回到家看到他的时候突然崩溃大哭。之类的话的时候,我要很努力的说服自己正在难过,才能配合大家期待的我有的反应。我在想自己是不是不正常。」

「很正常喔。」

「很正常吗?」

「我不知道,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克林姆转过头去看汉娜,但汉娜没有回应她的目光,只是说:「因为我不是克林姆,也不知道你和爷爷之间的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感觉,也有自己要考虑的事情。我要怎麽凭空想像、又要怎麽评断一个人有没有正常的心?克林姆也是,克林姆用自己不了解的人的反应来评断自己是不是正常真的公平吗?长久以来被照护压力压得喘不过气的人,仅仅只是因为不用再照顾的年迈父母而松一口气也必须受到道德的谴责吗?身在其中的是克林姆,不是别人呀。」

「我……还没有想到这件事。」

「抱歉,你看我最多也只能胡乱说说好听的场面话而已,什麽都做不到。」

「不会,我很高兴你能说这些。」

「克林姆的爷爷是个什麽样的人?」

「其实我不是很有印象。因为他已经卧床很长一段时间,大概超过十年了吧?现在只记得他躺在床上的样子。是说他以前也不ai说话啦。」

「是因为什麽病吗?」

「一点病都没有。没有高血压、没有糖尿病、没有心脏病。就只是渐渐不能控制自己的身t,最後动不了而已。如果不算这一点,他b碧翠丝还健康。」

「听起来有点像渐冻症。」克林姆以後也会这样吗?汉娜心里盘算着。

「不知道,医生也找不出原因。最後只能当作是正常老化。真是讽刺。」

汉娜这才向克林姆投去询问的眼神,克林姆说:「他一生都在追寻让人类的长生不老的方法,最後却没办法避免自己踏上衰老的步伐。」

克林姆停顿了一下。

「真是无趣的人生。」

汉娜不知道眼前的克林姆就是克拉克成功的明证,所以拿捏不准讽刺的寓意。但她一下子就将疑问丢到一旁,因为她有一句话想要偷偷地和克林姆说——一个想要表达却又害怕被察觉心情。来回两次反覆考量,她选了一个开玩笑似的语气:「但是我很感谢他活过这个无聊的人生呢。」

「为什麽?」

「因为他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啊。」

克林姆惊讶地看着汉娜,不知道汉娜究竟知道多少自己的身世。汉娜却没有察觉克林姆慌张的神情,只是底下视线,双颊有些红润地等待克林姆回应。

克林姆好像没有听懂呢。几秒钟之後,尴尬的气氛让汉娜故作轻松地补充:「不过还是太间接了,我果然还是b较感谢克林姆的爸爸妈妈把你生下来。」

「感谢什麽啊?这样随便把我生下来很困扰耶,要生也要把我生得高一点啊。」

「g麻这样说?你现在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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