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王面前亲卫他站了一排,但不知怎麽着,长律随着他声音看过的眼神,还是看的他发颤,恨不得有谁立刻把他五花大绑,押在自己面前让他认错。
「住手。」
一个轻脆的声音从天而降,一名nv子出现在长律面前,随着她站定,一个弹指便有一道凌厉剑气往长律脖颈间飞去,瞬间血流如柱染红了他半侧身t,她的神情不悲不喜,看着面前的一切只是叹息,他终究是入魔了。
入魔便杀,不能任他为祸人间,她没有给他说一句话的时间直接出手,她已经用天下苍生的命赌过一次了,是她输了。
而长律从她出现开始,眼里的恨意就消散了,他倒下的时候,她飞过来接住了他,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他张口想说什麽,没有发出声音,但她看懂了。
"我可有让你失望?"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在他闭上眼前。
她放下了长律的屍身,有一种陌生的情绪悄然爬上她的心头。她是该护佑苍生的,但她看着现场所有人的眼光却无b的冷漠,你们值吗?
「长明大人,回来了。」虚仁大人的声音在她识海里响起。
於是她放下了那个疑问,消失在众人面前。
从人间回到天上以後,长明就一直在水镜前看着人间,看着後来的一切,在长律si後,岳王先是恨了他好多年,朝中谁也不许提起他的名字,连带永定公主都被岳王厌恶了,婚事无人敢提起。
然後又过了十多年,岳王突然开始怀念起长律的好,他救过他的命、他们结拜、他总是为他身先士卒,拿下一个又一个的城池,他从不问他要功名奖赏,沉默寡言却那麽可靠。
岳王想起了这一切後,像是补偿心态一样,又想起了永定公主,y是帮他们办了盛大婚礼,还让永定公主过继一个孩子,继承长律的爵位。
她看着这一切,只觉得无b荒谬。
「长律呀,是他们错了,你可有觉得安慰些?」喃喃自语的同时,她总会下意识的觉得长律也许根本不在意这些事。
我可有让你失望?
那句话每回想一次,她的心便慢慢的ch0u痛起来。
虚仁大人曾问她,找到他又如何,前生总总对他来说已烟消云散。她也说不上来,一开始盯着水镜只是想看看那些人的下场,看着看着执念就更深了,或许对他已经没有意义,对她而言却是唯一的机会解开心中的结。
原以为会有满腔的话想对他说,见了面才发现,她就想看到他好好的而已,不再受到什麽拘束、不再为了谁的期望而活着。那积累千年的遗憾情绪,随着日常生活、随着她每一次能帮上他什麽,一丝一丝散去。
收回了思绪不再胡思乱想,虽然他的营帐里是一片漆黑,但不影响长明识物,她伸长手覆在他肩头伤口上方不远处开始放出法术。突然她的手腕就被抓住,还没来得及做出什麽反应,严长律一个用力把她整个人拉的更近。
「欸!」她小声的惊呼,虽然还不至於跌在他身上,却也已经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呼x1气息。
「是你来了。」严长律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个听的见,嗓音却透露出他复杂的情绪ーー怕她来,又怕她不来。
受伤的前两天,他很担心她会不管不顾的出现在军营,每天提心吊胆的。过了几天她一直没有出现,却又失落了,他嘲笑着自己的矫情和自作多情,以为她就要时时刻刻关注着他的情况,发现他受了重伤就一定会莽撞的出现,然後不由分说的给他疗伤,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随着大军移动的脚步愈接近丰城,这复杂的情绪化作了思念,他很想她,想念她总是差劲的藉口,想念她爽朗不拘小节的样子,看到她彷佛自己也能跟着开心起来,身上伤口病痛什麽的烦恼都会不见。
当她朝他施法的第一时间,本来发痒刺痛的伤口突然有gu清凉镇定感,他立刻就醒过来了,并且想都没有想就伸手抓住了她,也不管这样是不是「於礼不合」。
「你怎麽知道是我?说不定是刺客呢。」
「刺客还会帮我疗伤?」严长律忍着笑反问。
长明这才发觉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我还以为你会说这不许那不许的呢。」她说的心虚,同时也觉有些奇怪,以为他会怪她乱用法术,却从中字里行间听出了他的期待,今天晚上的严长律是不是有些不同?
他无奈的笑了笑,「怎麽办呢,我是想这麽说,可是……」他停顿了一下,才说:「我很想你。」
两人本就靠的很近,她能感受到他x膛的起伏、快速跳动的脉膊、微微发烫的皮肤,和声音中那黏腻的化不开的情绪,气氛暧昧,她突然想起了大哥上次说的,孤男寡nv的,是不是该负责任。
在想什麽!
「胡说什麽。」她小声嗔道,掩饰自己的胡思乱想。「你就不怕我是什麽妖怪,专门在夜里x1人jg气的!」
「那你来吧。」严长律轻轻的笑了。
长明刹时脸颊飞红,感觉周围又热了几分,她後知後觉到,这该不会就是凡人所谓的七情六yu?
这一想法让她难得慌张了,长明匆匆找了个藉口:「我……出门的时候,好像忘记吹灭烛火了,我回去看看,你睡吧。」
然後直接就消失了。
独留长律在黑暗中苦笑,虽然他和宋大哥说好了,他会对长明负责,他也知道自己还不够资格,只能更加倍的努力了,他会抓住每个能表现的机会。但同时他也知道,对他们两个的关系,她从未往那个方向想去。
他没有想吓到她,但他希望她能知道自己对她的感觉。
可惜看不见她的表情,光只是用想像的,严长律心中就像吃了蜜糖一样,柔软甜蜜。
不知道长明是早预料了这天,还是因为没有後顾之忧所以那麽乱来,记得那是他们两一起上山的那天,两人都封了法术,走的气喘嘘嘘,长明突然停了脚步。
「虚仁大人。」长明看着虚仁yu言又止。
「长明大人,有话请直说。」虚仁对空翻了个白眼,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累,但这没有影响他脑袋运作,听这个发语词就一定不是什麽好事。
「如果有天我出了什麽事,我是说如果ーー你别这样看我。」长明顶着虚仁谴责眼光继续说道:「能不能劳烦大人帮我和他们说声,我是任务已了,飞升回天庭了。」
她想了一下,最差情况也许不是法力全失,而是不告而别,若真的发生什麽身不由己的情况,凡人多情,宋家大哥大嫂会担心、严长律也是会的吧?她不想让他们担心。
「长明大人,你可真是深谋远虑。」虚仁语带讽刺。他是真的很不能认同这种做最坏打算准备,而不是尽力避免最坏情况出现的行为。
「那就再麻烦虚仁大人了。」长明笑的心虚,毕竟她有求於人,可不是她强辩的时候。
没拒绝她就当是同意了!像是怕虚仁反悔似的,长明迈开了脚步一下就领先了好几阶,把虚仁甩在後头。
虚仁只得无奈的追在後面,要说当凡人,他可真的不如长明。
虚仁接住了昏迷的长明,好好的安置了後便前往宋家,答应了毕竟是答应了。
宋家已乱成一团,严长律突然跑去宋家找长明,宋大哥本觉得奇怪,但家里找一圈没有,一问之下才发现竟没有人说的出来她现在身在何处。最後一个看到她的是管家,说早上回来回报封城消息时,二小姐找他问过情况,那时还在家里。
於是大哥又派了家里人手出去找,严长律则在大厅里来回跺步。
虚仁直接现身在宋家大厅,他声音清冷、神情肃穆说道:「各位不必再寻,长明本是仙人,在人间任务已了现回天庭述职,特来告知。」
说完也不待他们反应或发问,身影便渐渐虚化。
「等等,你再多说一点!」严长律对着虚仁大喊,甚至跨了两步到他身边想抓住点什麽,却阻止不了他还是就这样消失了。
宋大哥和严长律两个人对望,都想确定这一切不是自己错觉,但看彼此表情就已经可以确定七八分,这是真的。
「他……他刚刚说了什麽?长明本是仙人……」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宋家大哥忽然就想起了自己二妹的名字,叫明珠,根本不是长明。
宋大哥心情有些复杂,但倒也不是被欺骗感觉,能和仙人当一次家人,再想起长明的率x和不拘小节,能被仙人选中有这样的缘份很幸运,只是可惜走的这样突然,最後一面都没见着。
严长律不同,他完全不能接受这番说辞,这一切彷佛在开他玩笑,昨天还到他营帐里和他说笑的人,今天连面都没有见上就不辞而别,而且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永别!这怎麽可能?!
他把虚仁的话反覆在脑中咀嚼,总觉得是在避重就轻,到底是什麽任务?为什麽走的竟如此匆忙,还得别人来替她传话!怎麽听起来像一种敷衍的安慰,好b她往日那些随意找的藉口。
但不管怎麽不甘心,他也无法改善什麽,甚至没办法找谁要个说法,严长律几次捏几了拳头又放开,最终也只能暂时无力的接受现实。
告别了宋家大哥回到军营,副将军和程义已经被下狱。
将军一进城就命人将副将军和程义拿下候审,不管是通敌还是单纯的处事无能,差点害si千人军队都是不可饶恕的。
严长律本来和程义就有些过去恩怨,便把全部心思投入在办这个案子里,最终确认程义与鲜于氏g结,不只是程义和副将军被斩首,甚至牵连到京城里的王爷,皇帝认了王爷有谋反之心,但念在兄弟之情只是夺了爵位眨为庶人。
一整年的风风雨雨落幕,严长律官职又升了几阶,只是这一切对他来说,却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
原本争夺军功,是为了配得上她,如今,人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