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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2 / 2)

傅太后从丹房隐蔽的地方取出盒子,将刚捏出来的药丸放了进去,而后伸手摸了摸童子的头发,眸光闪着意味不明的光,她道:“和以前一样,等到天黑,你们拿着锄头把这些东西埋在桃林里。”

“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她轻声道,声音飘忽,似乎远方传来。

在玄道观六年,世人皆传太后痴迷丹道,可谁知晓,在道观清修炼丹的太后,一颗丹药也没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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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停更半个月,然后再回来更新。望见谅,么么哒

跟踪

傅瑜折了三根桃枝回了永安城。

他在心底慢慢思索着傅太后透露给他的信息:二十年前,斐之年对傅骁有救命之恩, 可后来两人却渐行渐远, 如今又不知怎的成了儿女亲家。傅骁一向不与他谈论朝廷之事, 他身为人子,在这么一个讲究孝悌的时代里自然也不能擅自过问父亲的交友,故而傅瑜对傅骁和斐之年两人之间的那些纠葛竟然一无所知。

他伸手慢慢摸着下巴,渐觉有细密的青茬扎手, 心下不由得一阵烦闷,连带着对这件事的好奇心也压下了大半。

时已初夏, 炽热的太阳挂在空中如火盆般, 晒得傅瑜额头上已有些细汗, 他伸手在眼帘上挡着阳光,眯眼看着身侧一路路或挑担或赶牛车步行的百姓,目光掠过他们投向守城的城门卫, 后者辨认出他的身份,立刻放了行。他领着元志一行人从西北方向的光化门打马入城, 又过了真修、定安两坊,行至德居坊的后巷,已是离西市不远了,街上的人流渐渐多了起来,傅瑜骑马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又经过一条窄巷, 已是日上三竿, 也就是这时, 他停住了。

傅瑜勒住马,眸光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不言不语。

金圆驱马上前,悄声问他:“郎君?”

傅瑜动了动握着缰绳的手,发现指节已有些僵硬发冷,他伸手,指了指西市北边的一条小巷口。

金圆循着傅瑜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先是疑惑了一下,而后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低声惊呼一声,却是立刻扭头道:“郎君!”语气低沉却严肃,似要提醒傅瑜。

傅瑜没有理他,他驱马向前走了两步,装作无聊一般眼睛四处扫了扫。

不同于多是招待达官贵人的东市,西市来往的人群一般是平民百姓,故而西市有些鱼龙混杂,环境相对东市更加复杂,西市北巷的巷口也更加简陋。此时巷口的角落里,正有两个乞丐靠在墙上,其中一个老乞丐头发花白、满身恶臭,歪歪地靠在墙角,另一个小乞丐却是麻木的坐在地上,背靠墙,一双无神的黑眸空落落的望着过往的行人。引起傅瑜注意的是这个小乞丐的双腿,这小乞丐身上披着一袭灰扑扑的袍子,袍子上四处可见大大小小的补丁,他的两条腿蜷缩着裹在布里,已是成了两团。

几乎是看见这小乞丐的一瞬间,傅瑜就想起了那夜的城南城隍庙。

“郎君,许是天生的,”金圆低声在一旁道,“这事您管不了啊!”

傅瑜捏着缰绳的手紧了紧,他的目光再一次扫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却是什么也没能看出,他终于叹了口气,却没有立刻离开东市,反而顿了下,对着身后背着篓的元志道:“元志,你把这三根桃枝送到斐府去,而后就直接回府,告诉大哥一声我先逛逛东市,今晚会回府的。”

元志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随后骑马离开了。傅瑜又让跟随来的一队府丁回府,他们犹疑了一下,还是回府了,现下跟在傅瑜身侧的就只剩下金圆了。

金圆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眼睁睁的看着傅瑜骑马走进了西市,他着急的后背发汗,却没办法,只能跟了上去。

西市人来人往的,比之东市也不逊色,不过市内的酒楼店铺没有东市的那么奢华罢了,却别有一番滋味,傅瑜打马慢慢的走着,感受到街上行人或诧异或敬畏的目光,却面不改色,只是一双眸子慢慢的扫过西市的每一个角落。行了约莫大半个时辰,他们才走完一条主街道,傅瑜的额上的汗珠已是浸湿了鬓边的发,走到一条小巷的一方茶铺前,他弯身下马,钻进凉茶铺里,而后道:“老板,来一壶凉茶。”

金圆栓好两匹马,而后跟着钻了进去。

茶铺里人不多,却也十桌里坐了三桌,一桌祖孙二人,一桌四个灰衣大汉正热火朝天的聊着什么,一桌老汉正袒露着肚皮摇着芭蕉扇,见傅瑜走进来忙应声起身到院中去取凉茶。

这凉茶铺的陈设有些简陋,不说比不上安国公府,就连东市里傅瑜常去的那几家店铺也远远不如,但他只是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便面不改色的坐下来了,金圆也跟着走了进来,看着傅瑜点点头而后坐在了他的身侧。

那老汉进去取茶了,一桌四个大汉聊天的嗓门很大,嘻嘻哈哈的,没说几句就笑个不停,傅瑜侧耳一听,才发现他们说的竟然是宫中的逸闻,什么皇帝宠幸贵妃,先皇后抑郁而终之类的。

傅瑜挑了挑眉,却也大抵知晓这个时代言论还是很自由的,不然他的名声也不会传成那般模样,此时只是听到宫中艳闻,虽有些讶异这些百姓竟然能胡口皇帝的风流韵事,但他到底是从现代来的,对这些也只笑笑就罢了。

说着说着,这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竟然拉扯到了几个已经成年封王的皇子身上,不过说的也大都是些香艳之事,金圆已是听得直皱眉,此时后门竹帘一掀,那老汉却是提着一壶凉茶进来了,他小心翼翼的将茶壶搁在傅瑜身前的桌上,又取了两只杯子。

褐色的凉茶还是冰凉的,有些发涩,并不如何好喝,不过对于傅瑜本也只是作解暑用罢了。一连喝了两杯,冰水下肚,傅瑜只觉身上的燥热之意消减不少,但他心底还记挂着小十等人的事情,这便要起身离去,却见店门前又走进两个灰衣大汉,正说着些什么。“他奶奶的,这于老板可真是抠门,老子——”走进来的一个壮汉嘴中骂骂咧咧的,却是在看见傅瑜和金圆时便噤了声。

紧跟着他的一人没看见傅瑜,接着道:“找他要两个人还磨磨唧唧的,真当咱们几兄弟是他手底下的人了……”

手中的杯有些发凉,却不抵傅瑜背后的凉意,他眸光扫过这两个大汉,见他们走到那四个大汉邻桌坐下,几人又开始了方才的插科打诨,却是不再提起那什么于老板的事情,反而其中的一个小个子还煞有介事的盯着傅瑜瞧了一会儿。

傅瑜终于放下手中的杯,站起身来,让金圆结了账,匆匆离了这家凉茶铺。他解了马绳,牵着马和金圆行到另一方窄巷才停下。这巷子离凉茶铺不远不近,却刚好让他将店门口的情形瞧个正好。

金圆有些不解,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牵着马绳跟在傅瑜的身后,此时见他停下沉思片刻也没有动静,方才小心翼翼的问:“郎君?”

傅瑜开口,嗓音却有些沙哑,他道:“方才那几个大汉,你看着可眼熟?”

金圆凝眉想了一会儿,却是摇了摇头。

傅瑜的记性和眼力一向比金圆好一点,他方才只是堪堪觉得那几人的身形嗓音有些熟悉,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这些人,直至听到那声于老板才知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他道:“上次城南城隍庙的于老板,你忘了吗?”

金圆凝眉,随即脸色一白,却是低声唤道:“郎君!”

傅瑜道:“我想去那里看看,不知道小十他们还在那里没有。”他说话的声音很低,但却透着一股强硬之意。

金圆讶然,忙道:“危险啊,郎君!我们先还是回府吧!而且——而且这天底下姓于的那么多,不一定他们口中的于老板就是那些人口中的于老板。”他说这话其实自己心底也不怎么信。

傅瑜握紧了手中的缰绳,冷声道:“如今已是四月,这事都已经过去近一个月了,看这些人的模样,倒像是半点也没受影响,真不知道这朱然是怎么查的案子!我方才数了一下,只是西市主街,就有足足二十七个乞丐,其中伤残者过半!”

傅瑜本来上次与朱焦相识,就很是喜欢这个聪颖的孩子,故而也很同情他和小十等人的遭遇,一心想要帮他们,只是在傅瑾的提醒下,这件事情他转交给了朱然负责,后来又碰上明经科考试和婚姻一事,这两件事情已是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方才抽不出身也没有精力却管这些残疾乞丐的事情,如今考试和婚姻之事暂了,他又一次碰见这些残疾孩子的事情,还碰上了上次遇见的六个大汉,此时怎么能放置不管。傅瑜此时只后悔自己刚回城的时候叫跟来护卫的一列府丁回府,让他此时无人可用。

傅瑜站在暗处,盯着那茶铺的门口,眸光冷然,只觉得自己手心都紧张的发冷汗。

金圆扭头,还想再劝,傅瑜却道:“我不去城隍庙了,你去吧,骑马速去速回!”

金圆张张嘴,看着傅瑜冷然的脸,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动动唇,刚想劝劝傅瑜,却见傅瑜朝他射过来一记眼刀,忙点了点头。

金圆骑马离去,傅瑜牵着自己的那匹马,继续盯着那凉茶铺,盯了片刻,才恍然大悟,像这样的小店铺,不会只有一个前门可走,如果那群人从后门走了,他再上哪里去寻这些人?傅瑜正暗自郁闷着,又猜想着这几人和凉茶铺老板的关系,就见着这六人拍着肚皮从店中走了出来。

他们兵分六路,一人朝一个方向走了,傅瑜急的挠了挠头,狠狠心,牵着马绕过一条窄巷,远远的跟上了其中的那个小个子。傅瑜装作偶来西市的富家子弟,牵着马在街上东张西望,眼睛却是牢牢地盯着他,行了一会儿,果真叫傅瑜瞧见这小个子鬼鬼祟祟的摸到了一个角落里,与蹲守在这里的一个老乞丐说话。

可惜隔得有些远,傅瑜也不敢打草惊蛇,没能听清这两人说了什么,但看着这两人的神情,傅瑜也能猜测无非就是小个子在吩咐老乞丐要“努力工作”之类的话。

小个子离了这老乞丐,又向前行了几步,走到下一个乞丐点,这么一路行来,小个子已是与三个老乞丐交谈过了,索性是人来人往的街上,傅瑜还没有暴露,可紧接着小个子就拐进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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