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枝不语,只望着那人离去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不是说好相敬如宾,怎还相见不相识了?
她盯着他远去的无情的背影,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
小姑娘忍住心里头的难受,扶着冬葵的胳膊离去。
那身姿窈窕步轻盈,走动间,身上那股子淡淡清香徐徐散发,引得?路过的人都得?瞧上两眼?,沈青枝颦了颦眉,忙加快脚步。
过了片刻,有一马车停在路边,马车上挂着首辅公?馆的精致雕花牌,那马夫看见沈青枝那似拂柳一般的身段,忙唤道,“沈娘子,大人让老奴送您一段。”
沈青枝停下步子,还是?上了马车。
这人真是?好玩,干脆全程无视她就行了,偏是?要无视她,又来给她一个甜头?。
沈青枝掀开帘子看着窗外拂过的凤凰湖,失了神,这人真是?越发让她看不懂了。
这就算了,回扬州的前夕,首辅公?馆一直贴身伺候沈青枝的一等丫鬟白沭竟是?找上门来。
彼时,上京下了场狂风暴雨,那姑娘拎着包袱跪在门口哭着求沈青枝收留她。
那天空像裂了口子似的,大雨倾盆而下,雨水冲刷在白沭身上,乌黑秀发被淋湿得?沾在肌肤上,灰色长衫全都湿透了,贴在身上。
狼狈至极。
沈青枝彼时正在屋子里制香,听见女子啼哭的声音忙让冬葵将门打开,这一打开便看见一道被雨冲刷着的身影。
雨势颇大,整座麋院起了烟似的,让人视线模糊。
离得?远,沈青枝有些?辨别不出那道身影,不过她还是?独自撑着伞,冲入雨帘,将那姑娘扶着带回了屋。
虽她没有淋着多少雨,但她身上的雪白裙纱还是?沾了些?白沭身上的雨水。
进了屋,那方才跪在门口声音凄惨的姑娘此?刻却是?不敢开口了,她缩着身子不住地颤抖,大抵是?冻着了,喷嚏一个接着一个。
沈青枝自是?认出来,这是?首辅公?馆的一等丫鬟白沭。
她什么话?也没问,便让冬葵放水让白沭去沐浴更衣。
白沭安安静静地道了谢,便垂眸低着头?跟着冬葵往后?面走去。
沈青枝坐在屋子里,看着窗外莫大的雨帘,眼?里闪过一丝怀疑。
这白沭也是?他送给她的?怕她不接受,竟让人姑娘跪在雨中惹她垂怜?
不过她真得?是?冤枉江聿修了,还真不是?他让白沭跪在雨中惹她垂怜的,这是?白沭自个儿的主意。
其余她还真想不出什么法子能让沈青枝安心?接受她了。
白沭很快沐浴完,换了件绿色长衫出来,她生得?高挑壮实,冬葵的衣裳穿在她身上还有些?紧绷绷的,但此?刻外面下着磅礴大雨,沈青枝也找不到衣裳,只能让她暂时将就下。
白沭虽生得?高挑壮实,但有一张稚嫩小巧的脸,平日里与?人不太亲近,但甚在做事儿利索认真,沈青枝其实没想到,这人竟是?出了事儿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
不过这是?不是?也正可以说明,是?那人派过来的眼?线?
她压下困惑,看了眼?垂头?乖巧的白沭,竟觉得?这姑娘挺可爱的。
于是?她唤来她一起过来唠嗑解闷,还泡了杯红糖姜茶给她暖暖身子。
外头?下着雨,总归是?无事可干的。
那姑娘喝完姜茶,乖巧伶俐地跪在她面前,给她揉腿,冬葵爱唠嗑,平日里和她也算是?有些?交谈,但今儿个与?她说话?,这白沭却是?一个字也不忘蹦。
沈青枝问白沭公?馆出了何事,她竟如?此?狼狈,白沭却是?摇摇头?,不肯多言。
沈青枝也不便过问,只是?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这姑娘嘴巴严实得?紧,竟是?一字也不泄露。
第二日,天气转晴,沈青枝便带着两姑娘回了扬州,离开后?也只托人交了封信带给那沈侍郎。
总归那沈府无人在意她,她是?死是?活,估摸着也无人过问。
白沭特粘人,她身量高,便甘愿让沈青枝枕着她的肩膀入眠。
冬葵又极唠叨,一路上絮絮叨叨个不停,这趟三人行,沈青枝乐在其中。
因着白沭身量高,又结实,故而入住旅馆时,也未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儿。
这一路,顺顺当当,竟像是?一切都被人安排得?妥妥当当一样,住的是?上等天字号房,就连这吃的都比人家的精致。
沈青枝不禁想起从扬州去上京的路上,也是?这般顺畅。
顺畅得?就像是?背后?有双手,在全程守护她。
沈青枝到了扬州那日,江南也下起了绵绵细雨。
马车在林府门口停下,沈青枝在白沭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冬葵在一旁为她撑着油纸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