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前,某社区咖啡厅。
玻璃窗外的街道被正午烈日晒得发白,三三两两的白领打着伞巡梭於街边,某些西装笔挺的男x则在咖啡厅外端详一阵後,索x推开玻璃门步入店内,挂在门旁的玻璃风铃啷当响起不绝於耳。
「上次三合院的事情很抱歉,让你白跑一趟。」咖啡厅一隅,柳临对面的张万堂仍旧面无表情,她却仍从那藏在镜片底下的无神双眼中看出一丝歉意「今天来这里是因为工作的关系吗?」
「呃,算是吧。」柳临斜了一眼旁边的h延,後者则默默地瞪着菜单上彷佛在发光的食物照片,没什麽表情「张先生您怎麽会来这里?」
「我就住这附近而已。」
「这样啊……对了,结果您做恶梦的问题有解决了吗?」
张万堂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旋即低头拉起手边的菜单,一面用毫无起伏的声音道「抱歉,那是骗你的。」
「啊?」
「我真正要找的是你父亲,做恶梦什麽的只是藉口而已。」张万堂一面说一面浏览着菜单,语气中仍旧没有任何情绪「不过听说令尊过世了对吧?我很遗憾。」
「呃,没关系。」柳临蹙起眉,暗忖最近怎麽一票子的人都要找父亲,难不成老爸他在外面被人家追债吗,只是都过了十年了怎麽才突然找上门?
「可以问一下您找我父亲是有什麽要事吗?」
「嗯。其实我们家和你父亲是旧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大概在我上一辈那时候吧,我父亲年轻的时候迎了个来自国外的神祗回来,後来发生了一些事情,那时就是柳先生替我们处理的。」张万堂抬起头,语气虽没有起伏,双眼却有些哀伤「他对我们家有恩,以前我和他也见过几次;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很想当面感谢他,不过似乎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
柳临望着那双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只能任由沉重的气氛慢慢淀在所有人的心里,连咖啡厅内的喧嚣都离他们慢慢远去。
「所以我……现在刚好遇到你,我想趁这个机会把话说明白,这是我唯一能为柳先生做的事情。」张万堂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低声地呢喃自语「待会你照我的话做,离开这里之後,不要回家,直接去警局报案,就说有人在跟踪你们。」
柳临顿了顿,抬起头,却发现张万堂正望着窗外那片熙攘的街道;她张了张嘴正想提问,张万堂却兀自说下去,好像那些话是说给他自己听。
「有人在找你父亲,我不知道那些人找柳齐是要g什麽,但我能肯定他们绝对不是什麽好人;一但知道你是柳齐的血亲,我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麽样的事情。所以你——」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h延猛然站了起来,动作之大让整张桌子都震了一下,吓得柳临缩了一下脖子;还未来得及开口,柳临忽然看见张万堂身旁多了一个人,那人戴着口罩墨镜遮掩大半面容,手中抓着一把餐刀抵在张万堂的颈子上。
柳临瞪大双眼,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一道银光抹过张万堂的颈子,接着温热的鲜红yet并喷而出;张万堂摀着脖子滚落桌下,旋即柳临听见有人开始尖叫、有的则掏出手机报出咖啡厅的地址,惊呼此起彼落,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柳临目瞪口呆地抬起头,那戴着口罩的袭击者却早已埋没於一片混乱之中;她茫然地看着蔓延至脚边的红seyet,上面映着的是咖啡厅特有的hse聚光灯,让那怵目惊心的血泊看上去竟有些闪闪发亮。
接着,柳临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一把抓住。一旁的h延抓着柳临拨开重重人群,开始往外狂奔,街外的yan光不知何时被乌云垄罩,失去yan光的街道像是迎来凛冬,每一口呼x1都在撕扯着肺部。
柳临被前面的人拖着一路狂奔,眼角余光之际她看见不远的大马路上,几辆黑se厢型车正朝自己疾驰而来。
「等等,h延!」柳临见那几辆厢型车像是一只只铁皮怪兽,拨开车丛步步进b,遂煞住脚步,转往一辆停在路旁的计程车「搭这个!」
那司机叼着菸,见後照镜内忽然多出两个气喘吁吁的人,吓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赶紧将菸捻熄。
「带我们、到最近的警察局!」柳临往後看了一眼,箱型车似乎又更加进b了一些「拜托,快点!」
「哼,区区人类胆敢暗算本王。」h延杀气腾腾地瞪着窗外快速拉动的街景「本王定会让那些人si无葬身之地。」
「妈的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那些人想g嘛啊?」脑中不断浮现张万堂瞪着双眼的表情,那时腥血纷飞,柳临更是心乱如麻。
「不管想g什麽全灭了就行。」
柳临深x1一口气,勉强静下心绪後,遂瞥了对方一眼,清了一下喉咙;这一回她的想法难得跟对方一致,但她知道这并不是演电影,他们俩也不是什麽电影里的主角「咳,如果可以我也想,但还是报警b较……」
话还没说完,柳临便感觉到整辆车猛然往前倾,让她一个措手不及整个人贴到前面的椅背上;柳临按着七荤八素的头,望向前方,却见爬满雨垢的挡风玻璃前,一辆黑se厢型车迅速在眼前放大。
那一秒,柳临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瞪着挡风玻璃外迅速靠近的厢型车,忽地,她从眼角余光看见後照镜上,自己倒影的左手边,多了一张乾瘪的黑se小脸——
接着一声巨响,柳临只感觉自己整个人转了好几圈,身t各处撞了很多下,五脏六腑全搅成一块,然後她就在一整片的混乱之中,没了意识。
柳昊面无表情地坐在日光灯下,望着自己对面的另一张满是疲态的脸庞,或许是因为光线si白的缘故,陈大哥那张脸看上去b先前要疲惫严肃许多。
「刚刚我们这边接获报案,说是张丽娟的弟弟张万堂在隔壁社区一间咖啡厅内遭到不明人士袭击,目前还在抢救;而张万堂在遭遇袭击前,我们根据咖啡厅提供的口述和监视画面,他正好和你妹妹待在一起。」抹了一把脸,陈大哥抬起头望着对面那人「你妹妹在张万堂遭受攻击後就和另外一人跑出咖啡厅,就像你说的一样,她似乎正在被什麽人追赶。不过我真正想问的是,你妹妹本来就认识张万堂吗?」
柳昊叹了一口气,微微眯起眼,「警察先生,你们应该不想要再有受害者出现了吧?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应该要先专注在被掳走的受害者那边才对,而不是在这边问我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妹妹那边已经有人在负责了,透过监视器也掌握到了行踪,找到人只是时间的问题。」陈大哥压低声音,双手交叠凑到柳昊眼前「还有这不是什麽无关紧要的问题。我一次说清楚,柳先生,包括你妹妹柳临的事情可能都和杀童案拖不了关系,如果你能够将你所知到的一切一次说清楚讲明白,或许我们就能直接解决问题的根源,你能理解吗?我不知道你是基於什麽理由才隐瞒一些我们应该要知道的事情,但我能肯定如果你继续沉默下去,我想对你妹妹或是我们都没有任何好处。」
「以一个警察来说你真的很敢,你应该知道威胁受害者家属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会很难听吧?」
「别忘了你还有另一个身分是杀害张丽娟的嫌疑人。」陈大哥不甘示弱地沉着声音道「虽然目前没有任何证据,但我这边也有的是方法能让你开口,就看你要选择哪一条路。」
「放心吧,我没说我不讲。」柳昊直直地望着对方,瞥了一眼桌边的录音机,笑了一下「我同意你的看法,也当然可以把我知道有关张家姐弟的事情告诉你们,但作为交换,你们不能追究我取得这些情报的管道或是方法。」
陈大哥深x1一口气,沉思半晌之後遂把一旁的录音机关掉「好吧,我答应你。」
「事实上,我妹在之前就和张丽娟以及张万堂见过面。」
「你妹妹和他们认识?」
「不是认识,是见面。」柳昊翘起腿,琢磨了一下「因为我妹妹的工作是属於接案子的形式,所以会跟一些陌生人见面。但是後来发现这对张家姊弟一开始接近我妹妹的目的并不单纯,他们用工作的名义接近她似乎也不是只为了找我妹妹,所以我今天才会找上张丽娟,我想要ga0清楚他们到底要g什麽,只不过没见到本人就是了。」
「所以关於他们的目的,你心里已经有底了吗?」
「抱歉,这一点我无可奉告,只能说那对张家姊弟铁定不是带着善意接近我们的。」
陈大哥抹了把脸,叹了一口气「好吧,换一个问题。你知道他们有参与什麽样的组织或是集会吗?」
「不知道,不过他们背後确实是有组织c控。」
「那麽你当时为什麽会知道张丽娟遇害,你并没有进到屋子里吧?」
「你好像很在意这件事情。」柳昊眯起眼,「有时候警察太敏锐不是一件好事。」
「你好像ga0错了一件事。」陈大哥直直地瞪着对方,语气多了一丝严厉「听着,柳昊,我说过我不会追究并不代表我不会过问;我也不在乎你後面有多大的势力或是靠山,今天我之所以答应你只是因为你提供的资讯可能会帮助我破案,但这并不代表我不敢违背你背後所谓的势力。」
那瞬间,整个房间的空气好像凝结了,四周静得柳昊都听得见对面那人的呼x1声,那是一阵阵非常平稳的、毫无情绪的起伏,平淡到一点破绽都没有。
「好吧,反正也不是什麽不能说的秘密。」柳昊笑了一声,那声笑在整个小房间内十分清晰且刺耳「我在抵达张丽娟家前,就先用监视器确认过她大概一个小时前就回家了,至於我怎麽查看监视器画面这一点我就不明说了。当我到她家门口时却发现没有人应门,同时也发现张丽娟住家四周的监视器被破坏,顺带一提那几支监视器中有两支是针孔,铁卷门和里面大门各有一只,全部都被破坏,这就表示凶手可能非常熟知整个别墅的结构。」
「原来如此。」陈大哥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监视器的事情我们知道,不过针孔摄影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会派人去查。只是一般住家怎麽会用到针孔摄影?就算防小偷也有点过头了。」
「你也知道张丽娟并不是什麽一般居民。」斜了对方一眼,柳昊g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喔,对了,如果你们去看张丽娟住家那条街口的监视器,会发现疑似是凶手的人有经过那附近;那位凶手先生骑着摩托车把凶器扔进附近一个大排水g0u里,现在如果去捞一下应该找得到。我背後的势力要我告诉你们这些,算是为医院那时的事情一点小小的赔礼。」
陈大哥抬起头望着对方,正想说点什麽,身後的灰se不锈钢们却一阵叩响,让他只能先闭上嘴回头应门。
「陈大哥?抱歉,刚刚接到报案,说是在乡道上出了一起重大车祸,当事人疑似是我们正在追踪的两名受害者。」小刘顿了顿,偷偷瞥了陈大哥身後那人一眼「那个,余生他刚刚已经带人先过去了。」
「我知道了,现在过去。柳先生就暂时交给你负责。」
灰se的天、总是冰冷的大地,以及开始落在肩上的斗大雨珠,还有躺在地上的自己。这副景象让h延忽然觉得有些眼熟,彷佛听见那从未停歇的战争pa0火在耳边响起。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眼前的一切却十分杂遝:交错的车辆、往自己方向看的围观群众、以及一大群来势汹汹的敌人,不像他记忆中的战场那样眼见所及皆成焦土,什麽都没有。
啊,对了,刚刚被一大群浑蛋人类追着跑,然後——他想起最後的画面是整辆车子被撞得腾空飞起,接着翻了五六圈,最後重重落地。
甩甩有些沉重的头,过去的幻觉消散;h延眨了眨眼回到现实,发现自己被挤在一个狭小的铁箱子里,四周塞满了破碎的铁管零件。视线一转,右手边是只剩下几片玻璃渣的小窗框,窗外是一整片白se雨幕,大雨中有几片幢幢人影相互交叠地晃着。
雨在头上的那块铁皮上敲锣打鼓似地霹霹啪啪响,h延有些烦躁地蹙起眉,一手按着身下的车顶——他猜想那大概是车顶,毕竟眼前就是扭曲的皮椅——试图将整个身t往一旁的窗框挪,右脚却没有应他的要求移动;下意识地往下一撇,才发现自己的右脚像是麻绳一样被扭曲成奇怪的形状,血r0u模糊。
这下可麻烦了。h延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右脚恢复的时间,遂转头望向柳临原本坐着的方向;隔着各种扭曲的零件,他看到那nv孩低着头,安全带牢牢地将她系在颠倒的坐位上,黑se的长发纠结地遮着她的脸,让他看不见对方的表情。
h延唤了那人类几句,却迟迟不见对方回应,暗忖大概是没了意识。再次望向窗外,却见被雨打到花白的地上多了几双脚;h延不悦地啧了一声,瞥了眼右脚,遂仅剩的三肢并用,y是将身t给拖出成了一团废铁的车内。
甫踉跄地离开铁箱子,h延刚抬起头,就看见自己被三四个人团团包围,所有人顶着大雨,皆面无表情望着自己,一眼望过去还以为这些人是有着相同面孔的复制人。
「哼,你们来的正好,本王正想找人问个清楚。」h延站在翻倒的车前,环顾围在四周的所有人,冷笑一声「你们是谁派来的?要是回答能让本王满意的话,本王可以考虑帮你们留个全屍。」
「柳家的人在里面吧?」无视h延的威胁,其中一人从腰际掏出一只手枪,黑se的枪管在暴雨的洗礼下黑得发亮。
「不知道,本王从来不记人类的名字。」h延眯起眼,正要往前走一步,忽地四周一阵漫天巨响,像是什麽东西在所有人耳边炸开;h延从那些巨响中听见人们的惊呼尖叫,以及他感觉到腰部背部被重重地打了好多下,让他整个人一个踉跄摔在sh濡的地面上。
「把柳家的人带出来,剩下的全杀了。」其中一人瞥了眼倒在地上的h延,雨水将h延身下的血泊迅速扩大;接着个人聚在不成原型的车t前,开始翻弄着成了废铁的车t。
「……这麽来一下b较清醒了。」忽地,众人身後那本该成为冰冷屍t的人慢慢地按着地板站了起来,几个人瞥见身後的异状,纷纷停下动作回头望向h延;不断渗出的血ye像是廉价颜料一样染满h延的下半身,血r0u模糊的右脚看上去更加触目惊心。
「不过还是蛮痛的,你们这些废物人类应该都有被挫骨扬灰的觉悟了吧?」h延g起一抹笑,血痕混着雨水流过他的脸庞,让他的笑看上去十分狰狞;围在车边的人们见状纷纷抬起枪管,一下子又是漫天枪响,只是这一次,本该倒地的人没有倒地,反而走到其中一人面前,苍白的手一把抓住那人的头部。
「开啊再开啊!来吧,本王特别允许你再多开几下,来!给你十秒的时间挣扎,再多给本王挣扎一下吧!」h延的笑声b枪响还要刺耳,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车前浑身是血的人裂嘴狂笑,另一人则被抓着头,离地的双脚在空中乱踢。
蓦地,众人还没来得及再次举枪,h延便以眨眼般的速度将手中的头颅往地上奋力一按,接着血水并出,雨珠混着血r0u在漫天飞舞,四周的尖叫更是到达了巅峰。
「好了,有人要回答本王的问题了吗?」h延从那一地的r0u泥中收回手,笑着环顾四周的所有人,那些人毫无例外地全都瞪大双眼面露恐惧,各个双手颤抖,连枪都提不稳了。
「没有?还是没有吗?」h延走到另一人面前,一把抓起另一个人的脖子,「你们刚刚说什麽来着,全杀了是不是?要杀了谁?本王吗?有自信做得到的话就来啊!」
砰——!忽地,h延整个头被突如其来的冲击打得往後仰了一下,接着血花并飞,一下子印堂多了一个血窟窿。
h延用血r0u模糊的脚往後一蹬,整个人才没摔回地上去。所有人都张嘴结舌地瞪着那应该成为屍t的「人」顶着满脸血r0u站稳脚步,人们用尽一切常识试图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以及眼前这个男人,可惜一切乃是枉然。
h延就像是苍白的人偶,带着狰狞笑容的血脸慢慢抬起来,或许他正在咯咯狂笑,只是狂暴的豪雨让他的笑失去了声音,变成一种无声的、却烙印在所有人眼里的恐怖微笑。
h延将手中的人t摔到一边,望向远方唯一一个举着枪的人;那人张着嘴,瞪大双眼,脸上爬满已经不知道的是雨水或是泪的痕迹。
「啊、啊……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眼看满脸是血的h延走到自己面前,那人扔下枪踉跄地往後退,最後跌坐在地乱踢着腿。
h延居高临下地瞪着在地上蠕动的人,收起笑,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人疯狂地往後爬,杀猪一般的求饶不绝於耳;h延抬起脚,直视着那双sh润充血微微颤抖的双眼,遂奋力一踩——
柳临慢慢转醒的时候,隐约间觉得耳边有些喧嚣,接着她感觉自己的身t好像离了地正在空中旋转似地,让她快要把胃袋给翻了出来。
柳临睁开沉重的眼皮,飘忽的思绪间方才的记忆慢慢涌了上来;她隔着发丝用眼球环顾四周的破碎变形的车内一隅,才意识到原来刚刚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什麽恶梦,都是真实的。柳临微微移动左手,却发现身上没一个地方不在发疼,光是呼x1都让她痛得龇牙裂嘴,同时却也让她清醒许多;她咬牙费尽力气解开安全带,突如其来的松绑让柳临整个人摔了下去,虽然没什麽高度,但狭小的空间还是让她整个人东撞西敲地,差点就又晕了回去。
「h延……?」柳临望向身旁的座位,却早已没了人影,只留下一地血迹。是先出去了吗?柳临反sx地往外爬,旋即想起方才那朝自己疾驶而来的厢型车,又停下了动作,整个人就这样卡在破碎变形的车窗前。
正当她琢磨着该怎麽办的时候,忽地,她听见外头的劈啪雨声嘎然而止,那种突如其来的静默是非常突兀地,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是雨停了吗?柳临下意识地视线一转,眼角余光却发现前面本应该昏si过去的司机,不知为何头部正用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转向自己,然而司机的双眼缓缓睁开,双眼却只有灰白的眼球瞪着自己。
四周静得可怕,连自己的呼x1声都听得一清二楚;柳临和那司机对看了几秒,突然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心里的某一隅正告诉她这一切都不太对劲,外面怎麽会没有声音了?就算雨停了也应该会有一些马路该有的喧嚣——
就在柳临蹙眉陷入沉思,司机被稍稍扭曲的颈子却开始出现几个黑se斑点,一开始只是像瘀青那样的斑点,接着那黑斑以r0u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扩大,遂形成一个类似小孩手掌印子的模样;柳临一见那不明所以的黑斑,心中警铃大作,脑中闪过在薛有娢家瞥见的那张乾缩的小脸,以及刚刚在车祸前印在後照镜上的那东西;她开始确信这个小小的扭曲空间中,一个不该混入的东西混了进来。
「给我住手!」柳临朝着昏si的司机吼了一声,见那小手微微停了下来,遂又继续掐紧司机的颈子。
「停下来,你要g什麽,快住手!」司机的颈部已经有些凹陷,一gu没来由的怒气涌上柳临的心头「妈的你够了吧?跟那个人没有关系,你杀了他也没有用,喂,听不懂吗?给我住手!够了吧!」
那紫se手印顿了顿,接着柳临听见头顶上发出一阵不妙的咿呀sheny1n,好像有什麽东西忽然压在整辆车上;旋即她感觉到压着自己头顶的椅面慢慢矮了下来,整辆车被y生生地往下压。
柳临闭上双眼,意识开始飘忽。她蜷缩在逐渐缩小的空间中,试图像电影里演的那样用背脊顶着车顶和其相抗衡,却仍只是无力挣扎,头上的天花板依旧不断往下沉。那时或许是因为意识迷离的缘故,眼角余光,她隐约看见破碎的挡风玻璃外有四张小脸在看着自己,那些脸是模糊不清的,柳临也不太清楚那些脸到底是什麽东西、从何而来。
就在她徘徊於晕眩边缘,柳临望着那些脸的时候,忽地,耳边传来一阵惨叫,就像在薛有娢家里听到的那种叫声一样是非常刺耳且难以言喻的声音;接着,雨声啪撘啪撘地重新打在车上,柳临感觉好像听觉忽然恢复似地,属於雨天的喧嚣、以及此起彼落的惊呼一下子回到耳边。
柳临下意识地看往司机的方向,那司机仍旧双眼紧闭躺在驾驶座上,面部朝前,脖子上苍白却乾净,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忽地,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抓住,柳临猛然回神,却发现窗框外伸入一只血迹斑斑的手,差点叫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反应,柳临整个人就被那只手粗暴地拽出车外。
然後,刚踉跄地跌出车外,柳临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
雨混着一gu血腥味扑鼻而来、然後是满地血r0u模糊的人t,柳临已经看不出那些人原本是什麽样子了,只能从服装判断这些可能都是先前追着自己的人;接着是面无表情的h延,纠结的长发挂在头上,苍白的脸庞爬满了红黑的痕迹,即便雨白花花地打在那人身上,却也洗不净那人的一身血w。
一整片血流成河的人t、伫立在中央的h延。柳临望着这片景象下意识地就明白方才这个地方都发生了些什麽,但她一时间亦只能目瞪口呆地瞪着雨中的h延,她突然好像不认得那人是谁,或是什麽人了;那看似熟悉的苍白脸上面无表情,却b柳临所见过的冷脸还要冰冷,好像那不是人的脸,而是一片塑胶做的人脸壳子。
柳临张了张嘴想要对那人说什麽,无奈一下子涌上来的千头万绪让她说不出话,她也没有任何力气从那些思绪中拣选出句子,只能用双眼和那藏在白se面具之下的黑se眼神对视半晌,用一种无意义的视线和h延无声对峙。
然後,在一片静默的暴雨中,警笛慢慢地从远方响起。
到场的医护人员和警察望着一地的屍t,几乎是傻了半晌才回神驱离围观群众。之後时间开始流动,医护人员聚集在翻倒的车t前,将柳临以及昏迷不醒的司机送上救护车。
柳临在眼前涌动的白se人影间,瞥见h延站在警车前,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两名警察对自己说着什麽;交错的人影、慢慢黯淡下来的雨天,一切在柳临眼里都像默剧一样没有任何声音,却又深深刻在她心里似地刻骨铭心。
柳临被塞进救护车之後,不到十分钟,另一批警察陆续到场,蓝红se的光成了逐渐暗下的灰白雨景中唯一的颜se。
薛有娢抬起头,却见门口站着的不是任何一个穿着深se制服的警员,而是一个年轻人,那人有着一头显眼的橘红se头发,在这si板又灰白的空间中略显突兀。
薛有娢张了张嘴,正想提问,对方却率先开口。
「今天早上你有和我妹妹见过面吧?」柳昊望着对方的疑惑神情,遂补充道「柳临是我妹妹。」
薛有娢微微瞪大双眼,旋即低下头,「对、对不起,你妹妹……」
「现在这个状况跟你也没有直接关系,而且我来这也不是要让你道歉的,我只是有些事想问你。」柳昊耸耸肩,走到薛有娢对面的位子前,拉开椅子坐下「头抬起来。」
薛有娢抬起头,对面那人仍旧没什麽表情,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问「你为什麽要接近我妹妹?」
「……因为爸爸叫我这麽做的。」
「你爸叫你做什麽你就做吗?」
「不是、我爸不是那种人,他也挣扎很久啊!但要是不照上面的做就会……我爸也是无可奈何的,他也不想伤害任何人,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他也是受害者,也是被b的才会这样!绝对不是什麽坏人!」薛有娢说着眼睛又开始sh润了起来,一面ch0uch0u噎噎地解释「我爸他是个很好的人,以前在市场摆摊的时候明明没赚多少还是想办法把我养大;他、他也是为了让我出国念书才想要赚大钱,才会想要加入那个宗教——」
「喔,所以就因为他是你爸?」柳昊眯起眼,语气冰冷,望着对面露出一种茫然的神情,遂叹了一口气「算了,那些都不是重点。我想知道的是,你们所谓上面的人到底跟你们下了什麽样的指示?」
「呃,我也不是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