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 繁体

C01城市失眠症(1)(1 / 2)

在市区时被人们坐满的公车随着时间和距离的拉远,只剩我和司机在共处一车。

司机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道路,笔直地向前行驶到目的地,而我频频侧着头望着窗外景象,时不时就被景物驻留了目光。从城市喧嚣到人烟稀少的偏乡地带,从高楼大厦到辽阔的田野和山丘,从成群的年轻人到独自行走在乡间驼着背的老人……

从繁到简的生活型态,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我心里莫名开始向往这样的生活。

在成长过程中默默背上了许多人的期待,亲人的期待、长官的期待甚至是对自己人生的期待,无形中背了太多不属於自己的期待,在某个瞬间突然无法再往前了,就如电池的续航力已来到了尽头。

我在那一瞬间赫然明白,原来这麽长时间以来我都在折磨自己,忽略了心底觉得难受的声音。

而那一瞬间,是长期累积下来直到疲惫不堪。

我对自己实在太坏了……

究竟是哪里开始出了错?

大概就是在那时候吧?

当大家毕业後选择到外头去努力打拚时,我的评估出了错,选择一条相较起来看似较无风无雨的道路。

还是那时候?

在阿姨对我提出到事务所上班的入职邀请时,我考虑不到一天的时间就点头应好。

能想到的原因太多太多了,但最源头的原因,或许是那时候的我还未ga0清楚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麽吧?

出社会後聚会我越来越不喜欢参加,在大家抱怨公司里的上司有多难ga0时,而我的抱怨对象是我的家人时,多说些什麽都像是在无病sheny1n。

「你们终究还是一家人。」

「在家里工作很好欸!」

「哎呀,你已经b外面的人都好了啦。」

这些话我没少听过,听到後来觉得有问题的都是我。

公车的终点站就在不远的前方,我拿起放置在地上的包包先是背上,再把行李箱的杆子拉起後起身,走向公车後门下车处。

窗外的yan光裹上一层橘h光芒,映照在河堤旁的内海商波粼粼,我下了车,寒冷的风迎面扑来,冬天是我最喜欢的季节,很寒冷却很爽。

我把围巾拉高了几分,再把口罩拉的掩实,下秒才发现街道上除了我并没有其他人,便稍稍把口罩拉至下巴,感受一下冰冷的空气。

曾几何时口罩已成为了日常的配备,都忘了在几年前没有口罩的生活才是正常的。这次的疫情改变了世界模式,连带我也受到了深刻的影响,一开始对於我这宅nv主义来说确实是无感,但当自由被限制住了,家里倒成了关紧闭的牢笼。

兴许是闷坏了,才做出了自己都没想过的决定,试图冲破那层牢笼。

行李箱轮子在柏油路上发出铿铿框框声响,一路上思忖着要怎麽跟对方开口说出我那破天荒的决定

我都讶异了,更荒论她们?

没想到我,林予荷,也会有脱序演出的一天,那个不想让人生太过动荡而总是选择隐忍,认为只要不说就可以换来和平的我原来一切都是有底线的。

距离目的地约莫还有十几公尺的距离,却从这端就可以看见远方那挂满圣诞七彩灯泡,写着「give」的招牌。之所以显眼是因为店面和周围的建筑物是鲜明的对b,半铁皮和砖头的外观,大型正方形窗户让里面的商品一览无遗,若y要给说这风格是什麽,约莫就像美剧公路旁的那种美式餐厅,不过这里卖食物之外还有许多五花八门的杂货。

我推开木门,门上圣诞铃铛发出清脆声响,看了内部的装潢摆设不经扬唇——依旧是全年三百六十天的圣诞摆设和装饰,鹅h的暖se系灯光,音乐放着气氛高昂的嗨歌。

一年多没来到这里了,这里的布置我可是经手了一半,只是没想到这nv人竟原封不动保存到现在……

林姗听闻门铃声,从柜台後方的仓库双手抱着五箱货物探头看向我。

「你来啦。」她说,「吃晚餐了没?」

「还没,等你煮给我吃。」我顺手搬起上面三箱,後问:「这要补上架的货?」

「对啊,要帮我吗?」

「当然,小事一件,」我笑了笑,「那你有空帮我煮碗拉面吗?我好饿啊……」

「真是的,一来就使唤我。」虽这麽说,林姗还是乖乖地往厨房的方向走去。「你怎麽会找今天来,还特地请假?」

「嗯……对啊!」我偏开了眼,回得敷衍,从柜台ch0u屉里拿出美工刀作势要开始补货,只是我谁都可以骗,就是骗不了眼前这位已经和我认识十五年的好姊妹。

我的友谊可以延续十年以上的基本上都是熟透的状态,一个语调就可以发现彼此的不对劲,或是情绪起伏或许是作贼心虚,我知道我刚才的「嗯」的频率和对啊的「啊」有多麽像脱缰的野马……

我认命的转回头,果不其然林姗双手chax的盯着我看——

我叹了口气,抿了抿乾涩的,「其实……那个,我离职了。」

「什麽?」果不其然,林姗的声音大到回荡在杂货店里,「离职?什麽时候?不是,我怎麽都没听你说?」

我笑了声,「我记得我说过要离职很多次了。」

「你是说过很多次没错,但……」

「但以为我不会真的去行动?」

林姗很诚实的点了点头,好几秒似乎在缓冲我离职的消息,「所以……你真的离职了?」

「你是跳针哦?这两个字有很难理解吗?」我弯身把行李卸下後,再度起身,「我了解到一件事,原来当我真正确信的事情,是不会去询问他人的意见的。当我还在讯问时,是在等人家给予我答案和我是对的的那种确信,事实上那种东西只有我可以给予我自己。」

「不是欸,你是又受到什麽刺激?平常都好好撑过去了……」

我思忖了下,回答:「这就是重点,我为什麽要撑?」

林姗是真的语塞了,看起来在衡量我说的话是否有理,难得把话堵在嘴里。

我知道,她是在替我担心,担心我想的不够清楚就冲动做出决定,但说实话,没有人b我本人还担心我自己了。

我像没什事地笑了笑,不想先去做无谓的担心,打算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不过也不想彻底闲着,於是我说:「所以我现在是无业游民啦,可以来这里打工吗?你妈一直说你该应徵个工读生了。」

「你疯了啊?就算这里让你打工,薪水也不可能赚到你家事务所给你的水准……」

「你放心,如果真是为了钱我就不会离职了。」

「那你到底为了什麽?」

好问题……我是为了什麽呢?

说实在这个问题我还没想清楚,当一个阶段来到尽头似是再也钻不出去的时候,彷佛就需要一些改变。

我要的是什麽样的改变呢?

「大概是为了……自由?」我说。

「自由?」林姗蹙起眉头,感觉很想揍我。

「嗯,自由。」

让我人生整个打掉重练的自由。

因为我觉得过去的我,活得大错特错。

「你知道林予荷那疯子做了什麽事吗?」

林姗替我煮完拉面,pgu都还没坐热就拿起手机迫不及待要宣扬我的事传给艾诺。

为了不在当事人背後说坏话,甚至特意开了扩音。

「做了什麽?」林艾诺清淡的声音带着懵,没有什麽起伏如既往冷静,「嗯……离职?」

听到正确答案,惊讶的人成了林姗,她瞄了我一眼,「你怎麽知道?」

「猜的。」

「你不惊讶吗?她离职欸!没有什麽话要说的?」我猜,林姗原本想要找同伴一起来骂我,但一切突然不按她的牌理出牌,导致她瞬间不知道戏要怎麽进行下去了。

我大笑了三声,事不关己的吃起热腾腾的拉面,艾诺这一关我不本来就不怎麽担心。

「不过我还是很惊讶啦。」艾诺说。

林姗无奈翻了个白眼,「你这种口气跟我说惊讶?」

「她如果这样决定,大概是真的想好了吧?」

听闻艾诺的话,内心顿时一阵暖,拉了林姗拿着电话的那只手,对着话筒高喊:「林艾诺,有您真好!」

误判情势的的林姗把我的手推了回来,「去去去,离我远一点!」

得不到支持的林姗,再和艾诺说了几句就挂上了电话。

我知道她是拉不下脸,也知道是想要找另一个人来说说我,但她心中的担忧,看起来被艾诺给消减了一半。b起斥责,我知道她更想给我的是支持,只是难免会担忧我想得不够清楚。

信任,也是她们一直不断给予我的东西。

只是那份信任,我能给予我自己吗?

其实离职的念头在进入事务所的後几年我想了上百次,但真正开口时并非一时冲动,是我深思熟虑後的决定。若是过往的冲动念头是源自於家人之间的恩怨情仇,然而放下了乱七八糟混乱的情感後,我看见的仍是对於事务所里的事物,毫无兴趣的我。

每日与制式化的会计工作为伍,我内心渐渐少了起伏的跳动,少了对日子的热情,没了完成之後的成就感,下了班後jg力就像被燃烧殆尽,成了朝九晚五、日子枯燥没什麽新意的上班族。

事务所是从阿公年轻时努力打拼下来的家族企业,传承到现在将近五十年的时间,而到我这孙子辈却喊了暂停,说不想待了。

「我以前对这行也没兴趣,但家里刚好有这份工作就想着好好接下来。」阿姨在我提离职时这麽对我说。

经营到现在约莫要五十年的事业,我说不接就不接,内心难道不会不舍吗?

不舍,所以再燃起离开念头时随之升起的便是愧疚感——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才慢慢摆脱那份背在身上无形中的歉疚感。

我意识到,内心的不快乐只有我可以负责,我的不开心和不悦闷在心里没人可以帮我解决,我的人生只有我可以为自己负责任。

我没那麽大ai,无法像阿姨说的,背着我不喜欢的东西负重前行,或许他们有上百种待下去的理由,那我就有上百种离开的理由。

即便会引发震荡,但我知道要趁早把话说清楚,拖越久对我不好,对事务所的大家更是。

於是,我提了离职。

快刀斩乱麻。

「所以你之後打算怎麽办?」林姗的话把我从思绪中拉回。「真的要来我这里打工?」

「我人都来到这里了,还不够诚恳吗?」我对她眨了眨眼睛,不要脸的「请求」着她。

「我先说,我很gui毛哦。」

「我知道啊。」我回。

「我一忙起来常常会忍不住发脾气哦。」

我笑了笑,「这我也知道。」

「但薪水部分??」

我摆摆手,并非因为谈钱伤感情,而是我们之间非此事可衡量,「我说过了如果真为了钱我就不会离职了,哪里b自己家里好赚?」

林姗笑了笑,「你是在反讽?」

「就你听得出我在反讽,」我再x1了口面,「若换作其他人大概马上骂我笨蛋。」

「我也跟家人一起工作过,我知道好的时候很好,但不好的时候真的很煎熬。」

我与林姗之间永远存在一份理解,毕竟境遇太过相似。

「果然,全世界你最懂我。」说完,我拿起碗喝了大口的汤,林姗大厨煮的面真不是盖的。

「欸,我是要?」林姗打断我与面条的相处时光,「薪水的部分,我应该??不会亏待你。」

「哇,咱们林姗当真开始做大事啦!难怪你妈想要替你找个工读生。」

「只不过跟你们事务所b还是??」

「放心,老娘有存款,够我休息一两年了。」我想知道,除了金钱之外,是否有其他更值得追逐的事?

在大家说需要努力打拼的时期,我就这麽停了下来,嗯??我大概就是笨蛋吧?

可我其实有些雀跃呢……

感觉有点自由了。

予你杂货店旁边的楼梯上去是林姗的住处,她的nn在过世後把房子留给了爸爸,但由於父母的工作在市区,也b较习惯城市的生活和便利x,并没有打算要搬回老家。林姗想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便决定一人来这里做着杂货店的生意。

只不过林姗这aiga0事的,嫌杂货店平时太闲,来到店里消费也都是附近的居民,所以开始在网路上卖起东西。抓紧了现在流行商品的商机,闲暇之余也设计起原创小物,买家随时间成长起来,到现在已经拥有稳定客源。

她对商品品质及包装出货时间的要求,我想商家是否用心,买家是可感受出来的。所以虽打着杂货店的名义,後方仓库却摆满了她在网路上贩卖的商品,是她主要的经济来源。

林姗自身的努力,我这好姐妹自然再清楚不过,在她眼中没有什麽刚刚好,总是要过了头才觉得尽到最大努力。

但一个人想做的事情再多,时间终究是有限的,林姗的妈妈不只一次向我提起让自家nv儿请员工的事,没想到这项提议来到现在,对我产生了效力。

「我老早就想找你一起经营了。」林姗在我上楼前对我这麽说,「只是你在事务所也不可能让你来就来…」

不过,我能做得好吗?

因为是朋友,所以更想助她一臂之力,越想尽力而为。

上了楼,来到林姗替我准备的房间,温馨简约的木制装潢,悬挂着弦月的窗紧靠着长型书桌,旁边紧邻着衣橱,加大的单人床上摆着好几个抱枕,看起来很是舒适,还特地装饰了暖hse串灯,更加感到温暖。

我一进到房间就打开行李箱,打算先洗个澡洗掉一身的疲倦,昨晚为了打包行李几乎没什麽睡,不过失眠对我来说已是家常便饭。

离职前,我几乎可以说是天天失眠,不晓得是否他人所说的报复x熬夜,下班回家反而不觉得累,jg神特好,就像我的一天生活才正要开始。

每每到一两点告诉自己该睡了,毕竟隔日还是需要上班,但再躺下的瞬间思绪席卷而来,数不清的烦脑摊在眼下——对隔日上班的担忧,对未来的迷茫,对自己的不安,侵扰着每个寂静的夜晚。

心里更是莫名觉得,睡觉让时间变得可惜,彷佛晚睡点可以弥补心中那段失去主控权的感受——上班时间。

睡不好,身心不舒坦,隔日天亮带着疲累的身躯再度上战。

我总在想,尽头在哪儿呢?

这样的日子,并不畅快。

我洗完澡回到床上,照理说睡意不应该现在就来了,难道是因为离职吗?长时间压在内心的沈重闷感,开始悄悄泄了气,如吐出所有膨胀之气的气球,回到了最原始的模样。

解脱似的。

可我清楚,烦恼并非消失了,纵使事务所的事已经与我无关,如今要担心的却是我的人生从此该何去何从?下个新目标又在哪呢?

人生说到底究竟有真正停止的一天吗?

一波结束後,就是另一波新开始,好像永远没有了结的那天??

「唉,先不管了!」我喊了出来,想停滞快要翻涌的思绪。

谈未来太遥远,过去也无法挽救,此刻,我想练习当个只看见现在的人。

而现在,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是太疲累了吗?还是乡下那毫无喧嚣的宁静?

从小到大在城市长大,早已习惯城市环境,但我总有一种感觉,我虽身在其中,却也极力不适应。大家都用着标准的模式在行走,活出了自己的jg彩和乐趣,我却像穿了不适合的华丽外衣,不舒服也不自在。

如今抛弃那些习以为常的一切来到这静谧的乡下,做了过去不曾下过的决定,在长辈眼里更是「叛逆」「想不清楚」的决定,但幸好好在妈妈给了我偌大的支持。

「不要给遗憾留空间。」她这麽对我说。

「睡了吗?」楼下的林姗发了讯息给我,才想伸手打字回覆,睡意却在此时袭来,眼皮异常的沈重,直至最终阖上了眼。

我的失眠在此刻失去了效力,宛如我的失眠症属於城市限定版。

前一晚好眠了一整晚,设定九点的闹钟,我却在八点多就起床了,简单梳洗一下,就打算到楼下杂货店看林姗有什麽需要帮忙的,果不其然她老早就在下面g活,店门前摆了好几箱从国外运送到台,要在网路上卖的货品。

「睡得好吗?」林姗听见铃铛响起的声音,见我进门问道。

「难得一觉到天亮,」我莞尔,内心莫名满足,「没想到我也开始早睡早起的生活。」

平时林姗和艾诺来到我家聚会,因为家里距离的关系,他们会一起相约住在我家,而每每到了晚间十至十一点,他们两位就会开始打哈欠嚷嚷着想睡了,而我这个资深夜猫子虽然感到无语,却又莫名的羡慕。

早睡早起可是我的理想生活啊,总是幻想着自己b上班时间还要早起一两个小时,冲杯暖呼呼的咖啡开启一天的早晨,但现实是我不喝咖啡,总是睡到上班前三十分钟才起床。

曾经试过早点shang就寝,但每每试一两个礼拜,就毅力不足得重蹈覆撤了,朝九晚五上班着,下班回家觉得夜晚太过珍贵,舍不得睡,b自己躺在床上反而是折磨。

夜晚失眠的状态持续几年了啊……

若从进去事务所的时间开始算起,也要四五年的时间了。

「欢迎加入我的日常,几天後你就会渐渐习惯的,人家不都说改变作息只要二十一天的时间吗?」

我笑了笑,「但愿如此,说不定只是昨天太累了。」

「说不定是你上班的紧绷心情消失了吧?才特别好睡。」林姗说,「你既然都离职了不多糜烂几天?不用这麽快就上工的。」

我摆摆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点事,要休息会跟你说的。」

「你最好会说啦!你这事情不做到完就不放过自己的人。」

我大笑了几声,不予置评,确实b起别人给予的压力,我给自己的压力成分b较大。

林姗,果然够了解我。

一忙起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我们边顾着杂货店,到中午忙着准备顾客的午餐,空闲时间便清点到货的库存,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

「哈罗两位,我来啦!」当我跟林姗埋首於货品当中时,一道nv子的蓦然传来。

我循着声音处的门口望去,发现一张熟悉面孔後既惊讶又惊喜,「林艾诺,你怎麽来了!不是在上班吗?」

「明天是假日,下午刚好没课就来了啦,你做了这麽大的决定,我当然要来支持一下。」

我心里顿时一阵暖,重要时刻,她们总是在我身边。

谈起我们的缘分,我,林姗,林艾诺,要从十五年前谈起。

有些人就像注定要相遇一样,在人生旅程上不小心遇见了,然後走着就十年以上了,我不是擅长社交的人,除了不喜欢没话找话的尴尬,更是有一张没特别去注意就会不小心很臭的厌世脸。

有距离感,这常常是大家对我的第一印象。

或许也是这种自带生疏界线的屏障,反而替我筛选了与我更为相似的朋友——慢熟,不轻易把心交出去的人。

我时常想,物以类聚这词真有其中的道理,就算彼此的个x和喜好不尽相同,但核心的价值观却又异常的相似。

「你这汉堡是在合作社买的吗?」这是林姗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身为国一新生,初来乍到一个全新的环境,没头没尾的被问,本来就不擅交流的我突然一时语塞,我看了手中米汉堡一眼,对她摇了摇头,「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妈妈准备的。」

「哦,是哦??」林姗尴尬地笑了笑,就跟她另一个国中之前就认识的朋友走回座位,不断说着,「天哪,好丢脸哦……」

我浅浅笑着目送她回到座位,避免太过无礼,忍住张口大笑的冲动——这人挺有趣的,当时我心想??

嗯,可能也挺ai吃的。

至於林艾诺,我称之为时间牵起的友谊。

在谁都不认识谁的时候,位置是按照身高排序的,身高相近的我们被安排在教室中间排靠窗的位置,我从没留意过身旁坐着谁,毕竟班上没一个是熟面孔,只想躲在自己的小小世界。

记得我和林艾诺的初次对话是在国文课的时候,生为新生大家都乖乖上课没敢造次,教室安静得只有老师用麦克风念课文的声音。

「请问……」突然,一道细小的声音从我左侧传来。

我循着声音侧头,与一张清秀的面孔对上眼後,向她凑近,「嗯?」

「请问一下现在几点?」林艾诺问。

我愣了下,随之反应过来才看了手表,回答:「十点四十五分,」而後我像是猜中了她真正的问题,接着说,「还有二十分钟下课。」

话一说出口,我们一起噗哧低声笑了出来,怕老师发现马上又把视线转回课本上面。

直到第一次舞蹈课分组,我发现我与林姗和林艾诺的缘分,远b其他同学还要深,4、5、6是我们三个人的座号,林姗4号,林艾诺5号,而我林予荷6号,我们同样都姓林,坐好也巧妙地安排在一起。

回首过往,有些相遇,不用特意去寻找,自然就会来到身边。

每个巧合和安排让我们三人的感情越来越紧密,直到来到现在的十五年後,我们早已成为对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日常。

在我记忆中,我们三人的聚会从来没有什麽疯狂夜不归宿,或是饮酒狂欢喝得烂醉的事蹟,一向都是简单平凡、没什麽新意的,但能在不断奔波的人生中有个得以停靠和休憩的地方,并和亲近的人们舒服自在地聊着天,反而更贴近我的心。

不过??我们三人的餐桌上从来都不简单就是了??

「我们真的很夸张!」看着餐桌上我们在闭店时一起出门载回来的一公尺披萨,我不惊佩服眼前的浮夸,「人家看了大概会想这是十个人要吃的吧?」

林姗笑了声,「我早就想尝试这个了,但我还真没想到里面会这麽丰富。」

长达一公尺的纸盒,里面装着三种口味的披萨,六种不同的点心再加上炖饭和义大利面各一,我怎麽想都不觉得我们今日可以把这些解决。

一旁的林艾诺看到纸盒内的食物,眼睛大了起来随之惊呼了一声,马上拿起手机,不忘让手机先享用,替食物拍网美照算是我们的开动仪式,以此做为生活纪录。她拍完後,换我转为自拍模式,让我们一起跟一公尺披萨来个大合照才结束这回合。

「照片等等airdrop给我啊,」林姗对我跟林艾诺说,「我懒得自己拍了,你们拍的也b较好看,我的手机画画素自己都看不下去。」

「你就不换手机啊。」我打趣的说,一脸「是你做的选择就别抱怨」的神情。

「我对3c产品就还好,觉得够用就好了。」林姗摆摆手,一向如此回答。

她对3c产品没太大的兴趣,但偏偏我就是对其他东西没太大的兴趣,偏偏对3c情有独锺的人,始终不能理解林姗说的「够用就好」,觉得要用就要用到我满意才行呀!

但b起「你怎麽跟我那麽不一样!」,我们更多的是接受彼此的差异,我常想,正是之间的想法和喜好有所不同,相处时才能激荡出更多的趣味和火花。

最终,我敷衍点了点头,双手摊掌表示投降,「fe,我尊重您。」

林姗从厨房拿了几个盘子,分别摆到我跟林艾诺眼前,「开动吧。」

「谢啦。」我坐下後,马上伸手拿了三种口味的披萨放在盘子,准备张口大吃。

忙了一整天,加上她们在我身边,心情甚好地让我忘了自己的人生从今天起要有所不同了,倒是林艾诺突然静默下来,在我快吃完第一片披萨时终於开口——

「离职第一天??感觉如何?」她问。

我迎上她的目光,愣了下,看到面前空空如也的盘子,想着大概也憋很久了,换作是平常,我若不说话她还是会忍到我先开口才提问。

在那一秒间,我霎时想起早上起床後手机跳出的第一则讯息——是我昨晚和妈妈报备要先在林姗杂货店工作一阵子再决定未来去向,而她在一大清传送给我的回覆。

我拿了纸巾擦了擦手,坦诚地回答:「说实在,我心情挺复杂的??好像把他们丢在那边的感觉。」

虽然我想故作潇洒地说出「我很好」,既然是自己的决定就要自己承担,不过在她们面前,我始终可以坦然地把内心的担忧说出来。

「丢在那边?你说办公室里面的人吗?」这回换林姗问。

我点了点头,「毕竟办公室有一半的人是家人,不像之前在外面工作时,一旦离开後就再也没关系。因为是家人,我好像无法就这样一走了之,虽然现在我人在这里,但其实我还没完全放下那边。」

林姗看来心有戚戚焉地点头以示了解,身子往椅背靠上,轻轻叹口气,「我懂??想当初我要离开家里餐厅时,nn也是挡了又挡,觉得我没想清楚,又觉得我抛弃一份稳定的工作很傻。」

「我觉得你们真的好勇敢,」林艾诺眼神十分诚恳,「我在学校上班也是压力很大、很累,但就算如此,我还是没有勇气放掉这份工作??」

「你别呀!好不容易考上了正式老师,别放弃啊!」林姗立马阻止。

我也支持着林姗,「对啊,别学我们,你在学校还有很多事可以做的,你可是孩子未来的希望啊!」

林艾诺看我跟林姗激烈的反应,噗哧笑了出来,「我也不可能离开啦,我只是想要说你们真的很bang。」

「不过??」林姗环视了周围的杂货店後g唇一笑,「虽然很多人说我傻,但我到现在都没後悔过这个决定。」

说这话的林姗眼里有光,是替自己的决定和作为感到骄傲、满足的神情,看着这样的她,我心中豁然染上了些许的力量??

是啊,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虽然未知很可怕,但或许正因为未知才能遇上预料之外的惊喜吧?

「你妈妈怎麽说呢?」林艾诺问。

「一开始她当然是反对的,毕竟我妈妈曾说过,她的梦想就是跟nv儿一起工作??」想起上个月妈妈听到我要离职时的反应,心就像裹了一层薄雾,我看见她想试着接受我的选择,而眼里却也隐含着失落,「不过她早上传了一则讯息给我……」

我点出早上收到的讯息给她们看——

「趁年轻时好好去闯,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

就如当初所预测的,这浮夸的一公尺披萨我们三个根本吃不完,我跟林姗是有不错的大胃王实力,但林艾诺各种食物都嚐过後就差不多饱了,最後决定当明日的早餐。

热门小说推荐

最近入库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