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渊尊!”
何凤鸣拽住了慕寒渊的衣袍,声哑得近凄厉:“快……求您快去藏龙山山神庙……救云幺九!”
“——”
慕寒渊扶他起身的手倏地攥紧,指骨凌厉,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何凤鸣的手臂捏碎。
陈见雪正疾步出来,仓皇问:“出什么事了?你们这是怎么了?云幺……云师妹人呢?”
弟子们惊魂甫定,连带着那群悬剑宗的弟子一道,七嘴八舌地将藏龙山内魇兽之困与魇丝入梦的事情说了出来。
“三百年前的异兽,这、这怎么可能?”留守的乾门弟子听完也大惊失色。
再看被扶去一旁疗伤的何凤鸣,就更觉触目惊心了。
这可是他们之中修为最高剑术最厉害的师兄,按归来众人所言,用了升元秘术后竟然都无法在那个偷袭者手里过一套剑招,更何况还有那闻所未闻的两界山异兽。
“师兄,”陈见雪心头忧甚,莫名升起一丝不安,她看向不知何故从头到尾竟无一字出口的慕寒渊,“怎么办?”
“……”
慕寒渊无声。
他耳边此刻尽是铺天盖地交错凌乱的杂音——
“……都是我们,是我们拖累了小师叔……”
[入山就算了,还要我带一群小孩儿,万一丢一个怎么办?]红衣少女负手树下,有些嫌弃地轻声咕哝。
是他要她带上众人的。
“结界已经碎了,小师叔一个人,怎么扛得住那些魇兽的魇丝和血魔无面……”
[我想请师尊亲自入藏龙山。]
是他要她去的。
“怎么办……小师叔似乎还有旧伤,昨夜我便见她在体内行术镇压什么……”
[你师妹宝贝得很,就你师尊我身体最好,是吧?]夜风清寒,她不满地哼出声轻笑。
是他笃信她不会出事的。
原来她闭关到底还是出了岔子。
他为何不曾想过,她自出关后始终不肯曝露身份,甚至连奈何剑都不曾取回,究竟为何。
他怎么会让她那样以身涉险的。
夜色里声潮如涌,耳旁的交织着识海记忆里的,一浪高过一浪,汹涌地积聚着。
“——师兄??”
“寒渊尊?”
“寒渊尊!”
[寒渊尊,说大话会遭报应的。]红衣少女像就贴在他耳旁轻声。
“咳。”
急火攻心。
慕寒渊咳了声,覆目白绸一栗。
陈见雪惶然抬眸,却见那人抬袖遮唇,几息后,他垂下手,唇色在月下透一抹浓艳的红。
……是血。
陈见雪瞳孔蓦地一缩。
不待她开口,慕寒渊低声:“你们归宗禀明,我进藏龙山。”
一句落下,他便直身向外。
陈见雪陡然回神,慌忙追了两步,她压着咳疾声:“师兄不可,事关数百年前的异兽现世,背后之人定所图非小,这等大事我们应禀众仙盟处置!”
慕寒渊没有回身,身影飘忽,已在数十丈外:“我不在,一切由你决议。”
“师兄!魇兽之丝若真无解,你此去万一失陷其中——”
慕寒渊身影消散,冷月之下空留寒寂余声:
“那便失陷其中。”
满船清梦压星河(一)
云摇走在天穹倒转的黑暗中。
星海遍布在她脚下,闪烁的星砾像长河里细碎的珠贝,埋没在漫漫无垠的漆黑流沙里。
它们似乎已经沉睡了许多年,此刻却被她脚下点荡开的涟漪惊醒,于是一个个光团从河底缓缓跃起,在黑暗里,明灭不一地点缀过她走来的长路。
云摇想了很久,才记起她来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