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听竹阖眸少顷,睁眼又恢复了清明之色:“好,我转身。”
回身负手站立,神情沉郁如永夜。
依稀听得衣袂窸窣摩擦声,环佩相击叮当声,脖颈处却一凉,梅致悄无声息地拿着一把短刃抵住了他脖子。
“许大人,还请做个人质,放我们夫妻走,保你无恙。”
被梅致挟持,许听竹面上依旧云淡风轻,挑眉泛起不达眼底的笑意。
梅致锃亮的黑眸看着前方的侍卫,僵持对峙:“让这些侍卫离开。”
顾烟萝亦是在身后,衣裳已经穿戴好,犹自镇定,今日能否离开,在此一举。
“你认为你还有退路吗?”许听竹声线冷峻,平直如一线,不掺半点多余的情绪。
他没有说你们,哪有什么你们,只有他和她。
梅致冷声道:“多说无益。”
侍卫不敢贸然动作,顿足在原地。
舫外传来些许震荡声,一叶柏舟停靠在画舫旁,站着一个蒙面人冲梅致作揖。
侍卫中还藏有袖弩,暗中想发射,被许听竹一记眼刃偃息。
柏舟只可载两人,许听竹还得做人质,梅致让暗卫带顾烟萝先行离开,他还有要事。
虽然不舍,但顾烟萝还是坚信梅致能应付过来,坐在柏舟上,只凝眉看着梅致渐远。
盈盈一水间,两舟遥相望。
许听竹却打破氛围,从齿缝间泄露出阴恻恻的讥讽笑声,青睫轻轻开阖,斜乜了身侧的梅致一眼。
“滋味怎么样?看见我留下的痕迹了么。”
梅致星眸寒芒乍现,手中的短刃收紧,往脖颈处又贴紧了一线,渗出一道血痕。
他舌尖扫过牙床,咬紧牙关:“你这个衣冠禽兽,玷辱我夫人身子,枉读四书五经,不配为朝廷命官!”
许听竹脖颈上略有削破皮肉的凉意,却快意无比,近乎涤尽方才心中灰蒙的畅快。
若不是刀刃抵在脖颈上,他近乎要放声大笑。
只能泛起一丝诡艳的笑意:“我们这几日,同塌而眠,烟萝自然是愿意的。更何况她自小穿衣是鲜花着锦,吃的是玉粒金莼,什么都要最好的,你一逃亡罪身,给得起么?”
梅致冷哼:“她不是这样的人,你不必激怒我。我与她少年相知,你怎么掺得进来。”
许听竹又漫不经心道:“哦对了,今日东厂会巡查水路,凡是船舟都要立名在册。你猜顾烟萝会不会遇到?那太监曾经见过顾烟萝,东厂的刑房,比肩锦衣狱。”
梅致面色凝滞,手中短刃都险些拿不住。
许听竹畅意一笑:“只有我能救她,护她。而你,只会让她身陷囹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