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很温柔,带着不易察觉的忧郁。
周韫初隐隐觉得自己的哥哥藏着什么心事,可他很少回家,放假的日子也很短,和他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她不是很了解他。
她只知道自己把他当成了短期内的靠山,对他的兄妹感情变质了,里面掺杂了利益,变得复杂,甚至……不那么道德。
冬去春来。
快高考了,赵盛益把周时言叫回了家。
他提了下裤子坐到沙发上,从裤兜里顺出半盒烟,他拿出根烟点燃,朝后一仰,翘起了二郎腿,一副懒散又傲慢的模样。
“怎么回事?考试又没拿第一?”
模拟考的成绩出来了,宋立辉的大儿子宋怀启又得了第一,他排在人家的后面,以前他的成绩可是远超过宋怀启。
面对父亲的逼问,周时言心情沉重,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他垂下了头,“我下次争取。”
赵盛益没有回应,冷着一张脸抽烟。
他和宋立辉虽然是好友,但只是嘴上说说,酒桌上碰杯时能为兄弟两肋插刀,真涉及到利益,巴不得对方落魄,家破人亡。
两人一直暗中较劲,比事业、比女人,比谁家的儿子更优秀。现在他家儿子的成绩超过了自家儿子,压自己一头,心里难受极了,尤其一想到宋立辉向他炫耀显摆的可憎模样,怒火就越烧越烈。
客厅的气氛很冷很压抑,细微的声响传来。周韫初的钢琴课结束,周行芳接她回家了。
赵盛益端着父亲的威严,命令女儿:“把烟灰缸给我拿过来。”
烟灰缸就在他面前,一伸手就够到了。周韫初没理会,准备上楼回房间。
赵盛益的火压不住了,怒吼了声:“站住!”
周行芳被吓得一激灵,大气不敢喘,想要说什么,可又不敢出口。
周时言立刻将烟灰缸放到赵盛益的手边,“爸,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他试图转移话题,可赵盛益正在气头上,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朝她大吼:“你给我过来!”
周韫初仍没理会,迈步上台阶。
赵盛益更气了,抓起烟灰缸一扔,周韫初闪开了,烟灰缸碎了一地。
“爸、爸……”
周时言连忙拦在赵盛益身前,止住他怒气冲冲的步伐。
周韫初深深呼出一口气,她的情绪很烦躁,很想逃离,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那副让她厌恶的嘴脸,可她不甘心,不甘心凭什么离开的是她?不管是以后嫁出去还是逃出去,这里难道不是她的家吗?
她调整好情绪,冷静地分析现在的处境。
周行芳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赵盛益虽然很生气,一副要揍她的架势,但有周时言拦着,拳头大概率是不会落到她的身上。
至少现在,周时言还是护着她的。
她躲到周时言的身后,拽着他的衣角,“哥……”
看到妹妹害怕的模样,周时言更心疼了,不再是温和地劝,态度变得很严肃。
“爸,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韫初还那么小,而且,她也没做错什么。您是因为我的成绩生气,不能把火撒到她的身上,这是你的不对。”
“我不对?你懂什么?”赵盛益咬牙切齿地指着她,“她就是个大逆不道的东西!”
别人家的女儿都是贴心小棉袄,乖巧听话懂事,让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根本不会忤逆长辈,可她完全反着来,一身逆骨,他根本不想要这个女儿,恨不得把她丢到冰天雪地里自生自灭,可他还惦记着周凌云给她的那套四合院,在她十八岁之前,他还不敢对她做什么。
周韫初很清楚他的心理,暗暗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被赵盛益捕捉到了。
“你个死丫头!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
作为父亲,他有权力惩戒孩子,他是这样想的,可他也清楚,他就是想打她,怒火一旦引燃了,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如同失控似的,他拼命地扒开儿子,拳头挥向女儿。
周时言死死地护着周韫初,不让赵盛益有机可乘。
“爸!”周时言也生气了,“大逆不道的人是我!”
争吵的声音戛然而止,周韫初一怔,赵盛益和周行芳也看向了他。
周时言的怒意消失了,神色复杂,似无奈、似悲哀,又似落寞。
“我的成绩不如宋怀启,我也不想胜过他。”他垂下头叹了声,“我累了。”
周行芳愣住了,赵盛益既愤怒又震惊,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哥……”周韫初抓紧他的手臂,心里有些担忧,他的那句话触犯了父母的底线,尤其是赵盛益。
周时言侧头扯出一抹温柔笑意,对她轻声说:“回房间吧,这里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