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我所想。
不,应该说他长得比我想像的还要像个粗野莽夫。
浓眉,细长三白眼。鼻樑虽高挺,却没有俊朗的鼻尖缓和,让他的整张脸看起来飆悍又粗旷。
但最让我震撼的,是他的身形。他的体格,说虎背熊腰都算婉转了。
整个人像堵墙似的,遮住了我眼前所有的一切。
若不是因为他醉酒,脸上带有些许红晕,那凶神恶煞的五官会让我以为他是来杀我的刺客。
这么一个活阎王就是我以后每天要面对的夫君?就算我做了再多心理建设也是难一时接受。
我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傲如云看着我,半响没说话。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总算出声了。
「你,就这么坐着?」他询问道,似乎对我的沉默不甚了解。
你自己长怎样心里没点数吗?你是要我称讚你还是想要我娇滴滴低下头?
满脸疑惑,他接着道:「你不是该跟我说,你贵为郡主,若不是圣上赐婚,死也不会嫁进区区一个武将家中?」
看来他心里是有点数的,知道我是被迫嫁进来,以为我会恶言相向。
但我可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可能第一天就双手奉上把柄让你拿捏?
「将军何出此言?圣上既开金口赐婚,那傲家自然就是妾身的良配。」我不带任何感情,冷冷道。
「将军是我爹,我可担待不起。」
「那妾身,该唤郎君为何至好?」我询问道。
此时傲如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本来看似兇狠的五官,突然出现一种很不搭调的傻憨感。
「我爹都喊我云儿,你是我媳妇,那就跟着他叫我云儿吧!」傲如云傻笑道。
云儿?你长这样是哪来的勇气让别人喊你云儿?
但他既然开口,我只能顺从喊道:「云云儿。」
「好像媳妇若觉得彆扭,喊什么都行!」
总算有点自知之明。
「那还是依照惯例,喊郎君可好?」我建议道。
大概是酒劲上头,只见他脸更红了,点头回答:「好那就喊郎君。」
他搓了搓手,有些不自在。
相对无语片刻,他又说道:「所以媳妇是心甘情愿嫁给我的,是吧?」
我点了点头。
「心里可有半点不情愿?」他又追问。
上一世,我心中全是不情愿,导致我寧愿抗旨也不肯下嫁。但现在的我可就不一样了。
「妾身心甘情愿嫁进傲家,毫无半点怨言。」我诚实回答。
「那我继续了啊!」
继续什么?继续这尷尬的对话吗?
但在我看见他站到我身旁打算坐下时,我知道我想错了。
床榻柔软,傲如云身子又重,他一坐下,整张床往他那边凹下了一大块,连带着我的身子也被带往他那边倾斜。
似乎是怕我摔到,他伸手扶住了我的肩膀。见我没有闪躲,他的另一隻手,也搂上了我的肩。
这亲密的举动,让我不自觉想起上一世与高树的缠绵。
当时有多甜腻,我现在就有多排斥这种感觉。对我来说,这不是化不开的浓情密意,而是粉身碎骨的前兆。
忍不住弹起身子,我随手抓住墙上装饰的长枪护在身前。
「不要碰我!」我有些失控吼道。但话才脱口,就知道完了。
心跳加快,我感到手脚有些不受控制。
虽然跟着父王学了些家传枪法,但我哪里会是上过战场杀过敌军的人的对手?更何况他的手臂,快比我腰还粗,要是激怒了他,骨头都能被他压碎。
不想傲如云虽有些诧异,但很快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站起身来,他指着我的长枪问道:「媳妇这是要我打赢你的意思?」
再怎么样气势上不能输,我逞强道:「你喝了酒,我未必会输!」
「我要是赢了怎么办?」傲如云的双眼瞇成两道弯月,笑问着。
「你赢了再说!」
话一说完,举枪就是朝他刺去。
他是个名副其实的武将,就算我学过几年,也认准了没那么容易能伤到他。果不其然,他一个转身躲过,反手来夺我的枪柄。
新房狭窄,枪法不好施展,这一点我心知肚明。见他迈步,我看准了落脚处就是一个蹲身扫腿,逼他拉开距离。接着依照着多年来的肌肉记忆,把枪一甩,使出了家传枪法里的落地成河。
这一招讲究的是出招要急猛伶俐,让敌人没有喘息的空间,只能顺着我的势走。
他就这样被直直逼到了门外。
我这才发现外面还有不少人在。
外面的下人看见新婚之夜,新娘子身穿喜服,手提长枪,把新郎官直逼到新房之外,人人都停下了手边的工作,直直望向我们,目瞪口呆。
完了!傲如云丢了这么大的面子,这下该怎么收尾?
就算我再抗拒,圆房是本分,这怎么看都是我不佔理。因为心虚,拿枪的手开始有些摇摆,步伐也虚了不少。
傲如云这时那充满戾气的三白眼,却突然又瞇成了一条如新月般的弧线。
衝着我比了一个大拇指,他爽朗道:「媳妇好枪法!今晚是我输了!」
然后一个转身,他哈哈大笑地走了,看起来甚至比刚才还要开心。
这是什么操作啊?我不由得傻在了原地,直到翠玉前来提醒我,这才急忙收枪关门。
躺在床上,我有些不解。
他不是应该着急儘快让我生下孩子,给他们傲家血脉镀金吗?这么容易就让步了?不应该啊!
还是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今晚闹了这么一齣,还不知道明天平西大将军会怎样对付我,还是先睡个饱觉,养精蓄锐方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