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温惜掏出帕子,对桔梗说:“别怪我没提醒你,找东西掩住口鼻。还有,碰过东西之后的手,切记不要摸自己的脸。”
桔梗知道自己非进去不可了,边掏帕子边说:“就算你有治病的药方和草药,村民也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他们活不了多久的。”
“我给晏……我给公子留了字条,让他到时候给我们分一些口粮来。口粮虽少,但是总归是不会饿死。熬过这段时日,总归会有办法。”宋温惜说着,系紧了帕子。
“我若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桔梗狠狠地放下狠话。
宋温惜轻笑一声:“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还是好好活着吧。”
她倒是希望真的有鬼。
因为有无数次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都很想见见姨娘。
宋温惜和桔梗朝村中走去,相比上次来时,棚子更加破败,几乎没什么用处。有许多人躺在草席上呻吟,时不时还有几声婴儿微弱的啼哭声。
宋温惜紧皱着眉,忍着心中的酸意,四处张望,寻找可以煎药的地方。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同村民解释,她是来帮他们的。
“怎么?进来之后反而变得内敛了?”桔梗看着拘谨地站在原地的宋温惜,嘲笑道。
宋温惜刚想白她一眼,便听到有人喊道:“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立刻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吴峥用面巾掩着口鼻,端着药碗,惊讶地看着两人。
宋温惜晃了晃手上的药包,有些尴尬地道:“来……帮忙。你母亲怎么样?”
吴峥面色一僵,双目又微微发红。
他咬着牙没有回答,而是厉声道:“眼下情况更严重了,你们就这样进来,会染上瘟疫的!还不快出去!”
宋温惜眨了眨眼,道:“我真的是来帮忙的。我总不能看着村民们就这样等死。何况,上次来我便发现,村中尚有体力照顾他人的人,已经寥寥无几。若是就这样放任不管,他们必死无疑!”
吴峥怔住,欲言又止。
宋温惜直接毫不畏惧地朝他走了过去,将药包递给吴峥,道:“哪里有煎药的地方?”
吴峥默默地接过药包,道:“就算有药,恐怕也要饿死了。”
“只要撑过这几日,就会有粮食送过来了。”宋温惜安抚道。
吴峥眼中亮起一抹光:“真的吗?”
“嗯,所以,一定要撑下去。”宋温惜其实也有些不确定,因为她摸不准晏望宸究竟会不会听她的话,分一批粮食给水汶镇。
可她总要给眼前这些绝望的村民一丝希望,让他们坚持撑下去。
吴峥深邃的眸子直直地盯了宋温惜片刻,沉声道:“公子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说罢他又看向桔梗:“还有这位姑娘,虽然不知你姓名,但在下感激你前来相助!”
桔梗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她扬了扬被拴住的手腕,不耐烦道:“不用谢我,我是被迫的。”
可别让我死了
宋温惜一夜没睡,在煎药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眯了一会儿。桔梗直接席地而卧,丝毫不顾及形象。
吴峥见到疲惫的两人,心中忽然一暖。
自从水患之后,他见过太多冷漠自私的人。可眼前的这两人,看着弱小无力,竟愿意以身涉险,帮助与他们毫无瓜葛的村民。
他没有叫醒两人,而是沉默着掀开盖子看了看。煎得差不多了,他又盛出好几碗,准备去分给村民。
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惊醒了睡梦中的宋温惜。
她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抬手想要揉眼睛。
吴峥立刻制止了她:“公子!切莫触碰自己的脸!”这还是她说的,不是吗?
宋温惜的手顿时停住,她环顾四周,想起来了自己冒险的行径。又听到逐渐清晰的马蹄声和熟悉的怒骂声,她瞬间清醒,连忙起身。
桔梗被她拽了起来,烦躁地抱怨道:“你做什么?让牛耕地也得让牛睡饱吧?”
宋温惜懒得同她解释,径直朝村口的方向跑去。
“沈温淮你给我出来!”晏望宸暴怒的声音在村口响彻云霄。
宋温惜的脚步一顿,她远远地看着那个叉着腰,在村口来回气愤踱步的身影,心虚地扬声道:“公子,我身上恐怕沾了瘟疫,就不靠近公子了。”
“你好大的胆子!”晏望宸说着就要冲进来。
将晚立刻拦住了他:“公子!不可……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
许皓也站在一旁,焦急万分,堂堂七尺男儿,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世子!你怎么就进去了?!这……你若是出了事,我如何同王爷交代啊!”
宋温惜却看向晏望宸:“只要公子能答应我字条上的请求,我必然带着村民挺到公子来相救的时候。”
晏望宸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似乎被气得不轻:“你这是要抗命?还是要威胁我?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宋温惜见他骂个不停,扬声打断了他:“公子,我就不同你说些废话了,救人要紧,还请公子尽快送些粮食过来。”
她又拿出药方,道:“对了,公子,我们这里的药材不够用,还请公子再派人送些过来。大夫说了,这药只能暂时压制瘟疫的症状,村民还需及时补充营养,得到充分的休息才可。”
“许皓,我将药材念给你听……”
宋温惜将药材的名称和数量一一告诉许皓,许皓嘴唇颤抖着,却丝毫不敢怠慢,将药材全数记下。
宋温惜忽略了晏望宸凶狠的目光,故作轻快道:“公子,可别让我死了。不然,我义父会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