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济一下站了起来,几乎拔腿就要跑。他的心口怦怦直跳,冷静了一会,心想应该去禀报榷署令……不,应该弄清楚这事真假,为什么这个匈奴人要来报信?
“你难道与自己的出身部落有仇?”他问。
老牧民瑟缩着摇头。
他穷苦,但他以为都是应该的,谁让他的父祖没有留给他更多的牛羊,而他自己又没有福气呢。
费济盯着他,压住了声音,显得冷酷而又尖锐:“那你为何要来报信?”
老牧民沟壑纵横的脸上滚下了泪珠,在面上冲开了两条灰痕,小声说:“我只有两个儿子,我家的羊得了瘟病死光了,冬天前只能让他们来做工。我害怕……”
他害怕被抢的秦国暴怒之下,把在境内做工的匈奴人都杀了。他虽然连部落的军事行动都不知道,可能也会死在城里,但到底还有希望逃出去。可是他的两个儿子,那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就会被牵连啊。
被雇来修路的人都会详细登记出身的部落和自己的姓名。费济反复问了几次,从这个老人口中问明,再与名单核对,终于确定这事八成是真的,这才赶紧去向榷署令报告。
榷署令郑信查实之后先叫榷尉来加强城中防备,又向调来这里负责镇守的秦军将领,王翦的孙子王离汇报。
王离还很年轻,摸着下巴上还没长全的胡须笑着听完,夸道:“你们做得好。这事不用担心。我们的‘大将军’难道是闲着的吗?你带人手与我配合,先把城内控制住,我们关上城门等他们来。哈哈。”
他闲得快长毛了,终于有了立功的机会,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显得过于不稳重,让人害怕。
但郑信除了信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他回去把任务派发下去,城内戒严,不管是秦人还是匈奴人,都被约束在自己住处不许妄动。
他带人在城内巡视,经过城墙下时,抬头看了看那‘大将军’,跟随在旁的费济也下意识抬头看去,高耸的城墙上其实根本看不见‘大将军’的身影。
费济喃喃说出了榷场所有人的疑虑与担心:“真行吗?”
五月底,卖羊毛的匈奴商队还在过来。对他们来说这春秋两季卖羊毛属于纯赚的生意。秋天他们会把出栏的羊群赶过来,就在榷场先剪羊毛后卖羊;春季卖羊的就少了,许多小部落联合把羊毛运过来卖,也有少数赶羊过来卖的,更多的是卖马。
但现在榷场许进不许出,生意照做,茶叶和其他奢侈品都交易给他们了,只不许离开。
有人不服闹事,费济带人没压得住,他以为是个慈祥长者的郑信带人冲过来拔刀就是一掷,钢刀斜立在泥地上,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郑信冷笑用匈奴语大骂:“要怪就怪你们中间出了不服管教的野杂种,xx你们老母,好好生意不做,想带人来抢?先问老子的刀同不同意!”
把人吓住了,然后他再示意费济带人去安抚解释。再有人闹,就要找王离将军带人直接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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