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用了“我们”，目光瞥了一眼身旁同样垂首沉默的澜，似乎在寻求认同。
&esp;&esp;澜放在膝上的手握紧，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esp;&esp;暃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你脸上，凝重地询问：“所以，我们兄弟俩商量了一下……想问问你的想法。”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给你消化这句话的时间，然后抛出了那个如同惊雷般的提议：
&esp;&esp;“如果你，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关系，无法接受我们两个……我也可以……放你自由。”
&esp;&esp;放你自由。
&esp;&esp;这四个字，如同晴天霹雳。
&esp;&esp;你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暃，后面他说了什么，诸如“大势所迫”、“暂时保留王妃身份”之类的话，都变成了一片模糊的嗡鸣，被你过滤掉了。
&esp;&esp;你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四个字在回响：
&esp;&esp;放你自由？
&esp;&esp;搞什么？这又是在搞什么？
&esp;&esp;他费尽心机把你绑进这深宫囚笼，不过才五天，五天而已！你身上的烙印还滚烫着，心头的伤痕还未结痂，他就轻飘飘地站在这里说……可以放你自由？
&esp;&esp;荒谬！简直荒谬！
&esp;&esp;这又是什么新把戏？更高明的心理操控？欲擒故纵？
&esp;&esp;还是……又一次试探？想看你会不会欣喜若狂，从而印证你对他们兄弟俩毫无留恋？
&esp;&esp;你感觉自己像在看一场荒诞的闹剧，而自己就是那个被耍得团团转的主角！
&esp;&esp;“你觉得呢？”暃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你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esp;&esp;你回过神，目光惊疑不定，带着十二万分的警惕，轮流扫视着暃和澜的脸。
&esp;&esp;你想从他们脸上找出戏谑、算计或者开玩笑的痕迹，然而，没有。
&esp;&esp;暃的眼神是你从未见过的认真，澜虽然垂着眼，但那紧握的拳头和紧绷的身体，无一不显示出他同样在紧张地等待你的回应。
&esp;&esp;他们……似乎是真的在等你的决定？不是在玩笑？
&esp;&esp;这反而让你更加无所适从，这突如其来的“恩赐”，比之前的强迫更让你感到恐慌不安，你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逻辑！
&esp;&esp;“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们。”暃似乎看穿了你心中的惊涛骇浪，他叹了口气，“我是认真的。”
&esp;&esp;他看着你，说出了那句让你心脏停跳的话：
&esp;&esp;“你可以离开东宫……回去，继续做你的鹿将军。”
&esp;&esp;“好啊！”
&esp;&esp;你脱口而出，声音清脆利落。
&esp;&esp;你倒要看看，他们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esp;&esp;欲擒故纵？还是新的试探把戏？你豁出去了！
&esp;&esp;你立刻起身，快步走向内室——
&esp;&esp;想去收拾行囊，然而，拉开那巨大的紫檀木衣橱，里面挂满了华美精致的宫装、王妃规制的礼服，却没有一件真正属于你的。你环顾这间奢华却陌生的寝殿，除了身上这套家常的素色裙衫，你发现自己竟……孑然一身，无物可收。
&esp;&esp;你转身想唤人——随即想起，这东宫上下，皆是暃的耳目，哪里有你鹿家的真正贴心的仆从？
&esp;&esp;你徒劳地在寝殿里转了一圈，目光扫过那些承载了太多不堪记忆的摆设。暃和澜就那样沉默地坐在原地，目光追随着你的身影，没有阻拦，没有挽留，只是静静地看着你。
&esp;&esp;这无声的放任让你心头发堵，一股无名邪火窜起，你猛地拉开那扇沉重的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esp;&esp;深秋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久违的自由气息，你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胸中那股莫名的失落感驱散。你在宫墙夹道间漫无目的地走着，朱红的高墙隔绝了视线，也隔绝了方向感。不知不觉间，脚步竟循着潜意识的牵引，停在了熟悉的御湖。
&esp;&esp;湖水依旧澄澈，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只是，一个月前那接天莲叶的盛景早已凋零，只余下枯败的残梗在秋风中萧瑟。空气中，再也没有那清甜的荷香，只有草木衰败的气息。
&esp;&esp;你独自站在湖边，望着那片空寂的水面，一个月前，就在这里，你与暃初次交锋，澜不惜挑衅他直接占有你……那时的你，何曾想过短短一月，你和他们的人生竟会天翻地覆，变成如今这般剪不断理还乱的境地？
&esp;&esp;时间悄然流逝，日影西斜，将你的影子拉得细长。湖边的风带着寒意，吹得你单薄的衣衫紧贴在身上，更添几分萧索，偌大的湖边，始终只有你一个人的身影。
&esp;&esp;心里的空荡感非但没有被自由填满，反而像这秋日的湖水，越来越凉，越来越深，你感到难以言喻的茫然和失落。
&esp;&esp;奇怪……离开那令人窒息的牢笼，离开那两个强横霸道的男人，你不是应该感到如释重负，欣喜若狂吗？为什么此刻，心头却像被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无所依凭？
&esp;&esp;难道……你的身体真的已经如此……不堪？短短几日的荒唐，就让你习惯了被两个男人占有、并……沉溺其中了？
&esp;&esp;不！
&esp;&esp;不只是肉体！仿佛连你的心……也在那场混乱、痛苦与短暂和平交织的时光里，不知不觉地沦陷了？
&esp;&esp;这个认知让你感到更深的茫然，你用力甩头，试图驱散这羞耻的念头。
&esp;&esp;你烦躁地从御湖边离开，鬼使神差地，你竟走向了宸妃的宫苑。通报后，宸妃并未因你的不请自来而不悦，热情地接待了你。
&esp;&esp;“这几日没看到你来请安，暃说你接手了鹿家递上来的紧要军务，忙得脚不沾地，连回门都耽搁了。”宸妃拉着你的手，语气温和，“军务要紧，但也别太累着自己。”
&esp;&esp;你听得头皮发麻，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心中却尴尬万分——忙？确实忙！只不过是被那兄弟俩折腾得脚不沾地！
&esp;&esp;“与暃……相处还好吗？”宸妃含笑问道。
&esp;&esp;你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殿下……待我极好。”
&esp;&esp;这并非谎言，撇开那最不堪的部分，暃在其他方面，无论是身份给予的尊荣，还是私下流露的关怀，确实无可挑剔，只是这“好”的背后，是无法言说的秘密。
&esp;&esp;宸妃闻言，眼中笑意更深：“暃这孩子，心思重，能让他如此上心的人不多。他呀，定是极喜欢你的。”
&esp;&esp;“极喜欢……”
&esp;&esp;你知道暃喜欢你，他那强势的告白、灼热的占有都证明了这点。只是他的喜欢，像烈火，像枷锁，让你感到被灼烧又无法挣脱。
&esp;&esp;你又想起了恒，那个被秘密处理掉的废太子，你试探着问宸妃，语气尽量放得随意：“说起来，恒殿下他……如今在西苑，不知可还安分？毕竟也曾是太子……”
&esp;&esp;宸妃的神色黯淡了一瞬，轻轻叹了口气：“恒……小时候也是个活泼的孩子，和暃也曾亲近过。只是后来……唉，天家骨肉，终究难逃权势的倾轧，渐行渐远，以至于此……如今落得这般境地，也是令人唏嘘。”她的语气中满是真切的惋惜，显然对恒的死讯一无所知。
&esp;&esp;你心中一惊：暃将此事瞒得如此之好，宸妃这里都不知道。
&esp;&esp;你转移话题，问起皇帝的身体：“父皇龙体可大安了？儿臣一直未能前去请安，心中实在不安。”
&esp;&esp;宸妃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陛下恢复得很好，精神也健旺多了，太医说再调养些时日，便能重新临朝听政了。到时候，暃也能松口气，这些日子可把他累坏了。”
&esp;&esp;临朝听政？
&esp;&esp;皇帝一旦康复，重新执掌权柄，恒之死就绝不可能再被掩盖！
&esp;&esp;你意识到，短暂的平静要结束了，一场巨大的危机正悄然逼近。
&esp;&esp;你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又陪着宸妃说了些闲话，才起身告退。
&esp;&esp;刚走出宸妃宫苑的宫门，一道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esp;&esp;暃背对着夕阳，负手而立，玄色的身影在金色的余晖中拉得长长，似乎已在此等候多时。听到你走路的声音，他转过身，目光落在你脸上。
&esp;&esp;你有点尴尬，不自在地开口：“好巧啊……”
&esp;&esp;你方才那样决绝地告别，此刻却又在这里。
&esp;&esp;暃并未戳破你的窘迫，平静地说：“我是来接你的。”
&esp;&esp;“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有些意外。
&esp;&esp;“宫门处没有接到你离宫的消息，我猜……你可能还在宫里，想了想，觉得你或许会来母妃这里。毕竟，你们之前似乎很聊得来，而且，你也无处可去。”
&esp;&esp;你想起刚才在御湖边的茫然无措，不由得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跟踪我吗？你的控制欲……还真是无孔不入。”
&esp;&esp;暃没有反驳，反而朝你走近了一步，在离你咫尺之遥的地方停下，郑重地向你伸出了手，那只象征着无上权力的手，此刻掌心向上，以邀请的姿态，问你：
&esp;&esp;“那么……你愿不愿意，跟这个控制欲极强的混蛋……回去？”
&esp;&esp;夕阳的金辉洒在他的侧脸，为他镀上了一层暖光，你看着那只手，又抬眼望进他充满紧张和期待的眼眸。
&esp;&esp;心中翻腾的委屈、愤怒、对未知风暴的恐惧、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在这一刻交织。
&esp;&esp;你沉默了片刻，然后，伸出手，稳稳地放进了他温热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