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卡罗夫中将是个仪表堂堂的高大男子,有着浓浓的眉毛和修剪整齐的髭须,用来充当沙皇侍从这样礼仪性的职务是再体面不过的了。他陪着法兰西的外交部长一起进入了餐厅,如今的部长依旧是那位被戈布莱总理引入内阁的埃米勒·弗卢朗,这个布朗热将军的死对头令人惊异地依旧盘踞在奥赛码头的外交部大楼里,虽然他当上外交部长刚满一年,却已经是经历了三届内阁的老臣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德·拉罗舍尔伯爵和俄国大使,作为外交部的二号人物,背景雄厚的德·拉罗舍尔伯爵在许多事情上的影响力丝毫不亚于如走马灯般更换的部长们,即便如今的部长本人是共和派,也只能捏着鼻子与这位难以驾驭的下属合作。俄国人显然非常明白伯爵的地位,他们派出了大使本人来应付这位保王党的关键人物。
德·拉罗舍尔伯爵坐在了吕西安的对面,他上下扫视了一遍吕西安,似乎对年轻议员逐渐好转的脸色感到很满意。
“您看上去好了不少。”俄国大使是认识吕西安的,看到德·拉罗舍尔伯爵对这个年轻人的关注,他也主动向吕西安致以问候。
一旁的马卡罗夫将军和外交部长也被吸引了注意力,马卡罗夫将军看向吕西安,“这位是?”
“将军阁下,这位是吕西安·巴罗瓦,德·布里西埃男爵,他是议会外交委员会的成员。”阿列克谢向马卡罗夫将军介绍道。
“我听说过您的名字。”这个名字在马卡罗夫将军身上起了作用,他看向吕西安的眼神变得重视了不少,“沙皇陛下也看过几篇您的文章,他认为您前途远大。”
“感谢陛下的称赞。”吕西安挤出一个笑容,朝将军鞠了一个躬。俄国沙皇或许的确如同马卡罗夫将军所说的那样看过他的文章,但后头那句“前途远大”之类的话八成就是将军本人的杜撰了。
从设施完备的餐厅里,送来了与巴黎咖啡馆别无二致的菜肴,客人们在长桌旁边欢宴,除了机器声和脚下传来的震动以外,一切和岸上并没有什么区别,这哪怕在二十年前,都是难以想象的。
吕西安喝了一口给他送来的维希矿泉水,而身边的人都在用着上等的勃艮第酒或是波尔多酒。他本身就没什么食欲,因此吃的也很少,仅仅喝了几口汤,就开始轻轻搅动着勺子,做出一副还在用餐的样子,等着午餐结束了事。
与吕西安所预料的相反,桌上的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谈话的兴致,很显然,北海的风浪对所有人的胃口都造成了或多或少的影响,只有马卡罗夫将军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弗卢朗部长谈论着法国和俄国携起手来的伟大前景,但很明显部长大人对此的兴致还比不上对他面前的那碗冷汤。
“你们的那位部长看上去兴味索然。”阿列克谢又让人给他倒上了一杯葡萄酒,“希望等我们到了圣彼得堡,他能够更有热情一些。”
“如果贵国希望这一次就和我国签订同盟条约的话,那么未免有点不现实。”吕西安又喝了口水润润嗓子,他感到自己的嗓音不像之前那般沙哑了,“你们在巴尔干的麻烦只能靠你们自己解决,我国是不可能为了保加利亚与英国,奥地利和意大利同时开战的。”
“保加利亚问题已经不重要了。”阿列克谢压低了声音,“沙皇陛下已经在寻求体面脱身的方式,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是俄国绝没有能力对抗三个大国的共同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