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大门前停了下来,阿尔方斯打开车窗,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信封,递给了卫兵,过了几分钟,挡在马车前面的沙袋被挪开了,车夫轻轻挥了挥鞭子,马车驶入了总统府的庭院。
吕西安惊恐地看着窗外,阿尔方斯的手帕被他捏成了一团,紧紧地握在手里。
“我不能进去,”他绝望地想着,“我不能这样对待他。”他想象着德·拉罗舍尔伯爵在得知消息之后的痛苦表情,他不愿意给路易带来痛苦。“上帝啊,我怎能这样对他?”吕西安浑身的血液都冻成了冰块,“他真心爱着我……或许他不那么善于表达,可他却从未拒绝过我的任何要求,他甚至愿意为我暂时把那些道德抛诸脑后,而我却不愿意为他做任何的牺牲——难道我是个这样卑劣的人吗?”
阿尔方斯推开了车门,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又朝着吕西安伸出胳膊,“需要我扶您下车吗?”他的脸上又挂上了那种轻佻的表情。
吕西安咬着自己的下嘴唇,试图让它停止颤抖,他的舌尖尝到了鲜血的味道,但他却丝毫没有感到疼痛。他像是见到了美杜莎的脑袋,在原地变成了一尊僵硬的石像,他的良心不许他走进这座宫殿,可他的理智也不允许他掉头离开。
阿尔方斯终于等的不耐烦了,他一把抓住了吕西安的胳膊,把他从车里拖了出来。
“别再惺惺作态啦,我的朋友。”他凑到吕西安的耳边,冲着年轻人的耳垂用力吹了一口气,“如果您真的想要离开的话,那么您早就离开了。在我看来,您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但是又无法说服自己的良心,于是就摆出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就好像是被人逼迫了一样。我倒是不介意您这样做,如果这能让您好受点的话,但是我们的时间很紧,所以如果您想要哭的话,等我们办完了事情,您明天哭一天都没有关系,但请别在这里,别在这个时候。”
“好……好!”吕西安再次浑身颤抖起来,但这一次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他心里突然燃烧起来的怒火,那是他那被打碎的虚荣和骄傲的最后挣扎,“我今晚不会哭,我明天也不会哭,见您的鬼去吧!”他扬起下巴,脸上露出了社交界常见的那种客套的微笑,眼睛也眯了起来,这幅样子让他显得实在是傲慢之极,当他走进总统府的门厅时,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微笑着走上断头台的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