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了揉被撞疼的地方,回想起刚刚老大的模样。嗯,衣裳齐整半点不虚,看来那精怪没得手!
屋子里,符阴关上门,回头一看,才发现那红衣姑娘已经被吵醒了,正睁着一双干净漂亮的眼,盯着他看。
看到他回头,那姑娘露出一个笑来,一瞬间仿佛连这陋室都被映得光辉四溢。
符阴呆了呆,瞧见她又要扑过来,下意识伸出匕首拦在她面前,“不许动!”
白珑往前扑的姿势一下顿住,她坐在床上歪头看着他,两条腿在床边一晃一晃,那模样天真又可爱,那眼神清澈又动人。
符阴又听到了自己心脏鼓动的声音,因为这意外,少年长久阴翳的眉目也添了几分生动。
“你是谁?怎么认得我?”
白珑看着眼前少年的脸,他是这样年轻,这样鲜活,再也不是苍白无力、伤痕累累的模样,只要看着这样的他,她就好高兴,好高兴……于是她笑弯了眉眼,甜甜道:“符阴你不记得了吗?我是白珑啊!白色的白,玲珑的珑。”
白……珑……
将这个名字在唇舌间默默滚了几遍,符阴心想:真好听啊!
他正咀嚼着这个名字,冷不防看见白珑朝匕首伸出手,他吓了一跳,闪电般将匕首收回来插入鞘中,“你想做甚?你可知这匕首有多锋利?碰一下就能将你的手指削断!”
白珑还是头一回看见符阴生气的样子,在她的记忆里,符阴一直是个温柔和善的好人,他总会对她温柔地笑,他从来不会生气的。
符阴见她茫然无措地睁大眼睛看他,心知她被吓到了。他手指动了动,想要抬起,下一瞬又握拳垂下,也好,让她看看他的真面目,省得又傻傻趴在他身上睡过去。
他上前一步,欺近她面前冷冷道:“我不管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又有什么目的,总之……”
下一瞬,他眼中聚起的阴冷破灭,双瞳不由睁大,因为……
白珑忽然伸手紧紧搂住他的腰,脑袋靠在他胸膛上撒娇似的蹭了蹭。“我知道啦,符阴肯定是在担心我对不对?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不玩匕首了。”
她的身子又香又软,她的话语又甜又乖,被她这样抱着,仿佛心口缺失的一部分被紧密填满,让他整个胸膛里都充满了复杂又甜蜜的滋味。
他垂眸盯着面前毫无防备的人,她的脖颈是那样细嫩那样柔弱,只需他手指轻轻用力,就能瞬间将之折断。可是……
即使嘴上再硬,他心里也不得不软弱地承认,对着这样的一个人,他根本没办法下手。
过了良久良久,初升的阳光从窗外投进来,符阴猛然清醒,将人推开,他狼狈转身避开她的目光。
“半个时辰后我送你下山,你想去哪里随意,我这里不会留你。”
白珑愣住了,迟疑道:“可是,我是你娘子啊,我穿着嫁衣来,就是想要嫁给你啊,你让我去哪里?”
娘子?!
符阴心头震动,猛地回身看去。
白珑这时已重新戴上凤冠,她从床上下来,扬起衣摆在他面前转了几圈,红衣蹁跹、裙摆飞扬,衬得她笑靥如花,光彩夺目。
符阴痴怔地看了一会儿,对着一口一个夫君喊他的白珑,他沉默下来。
他想他明白了。
这姑娘八成脑子有问题。
修仙界,东之域,坞岭白氏。
白珑昨日就逃婚离开,白家却是直到今日晌午才得知此事。
青山的来使扔下被当做新娘吸干了元阴的侍女扶枝,落下一句狠话就离开了。
白家几人却是惊怒交加地吵了起来。
白嵩压着怒气道:“我早就说过这个法子不成,不成!你偏要一意孤行,如今倒好,白珑跑了,还得罪了青山!”
秦若霜柳眉倒竖,反唇相讥,“你若不答应,我能把白珑送出去?到了这时候却要推卸责任,白嵩,你可真是懦弱无能!”
白珍在旁看着他们争吵,将怒火发泄到了扶枝身上,“不是让你看好白珑,你怎么能让她跑了?”见扶枝眼神空洞一副绝望心死的模样,白珍泄气了,一脚将人踢开。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那群能化形的蛙精,修为都在超凡境以上,扶枝虽只是个丫鬟,也有筑基的修为,这样一群人,怎么能让白珑这个没有修为的废物跑掉?难道女主光环真有那么逆天?
她现在该怎么办?一定要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
“早知道,当时就该多派几个人。”秦若霜恨恨道。
白嵩:“谁能想到呢?”
正在这时,管事从外边匆匆奔进来,“家主,夫人,大小姐,北之域齐家来信了。”说着递上一枚鱼形玉符。
听到“齐家”二字,白珍眉心一跳。
白嵩却还没反应过来,“哪个齐家?”
秦若霜又惊又疑,“难道是那个精通咒术的晔都齐氏?”
管事连连点头,“正是。”
白嵩连忙打开鱼符。几行金色小字瞬间浮在了鱼符上空:
一别多年,不知晏安兄修为进否?愚弟闭关时忽梦旧事,忆及昔年之约……不知贵府少主近况如何?小儿正非秉性温良,修为尚可……堪为良配……廿九日,小儿正非携婚书造访……
晏安是白靖的字。
看完信,白家人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表,北之域赫赫有名的明心境强者齐问天竟然与白靖是故交!而看他在信里的态度,竟然是打算履行当年和白靖戏言一般的儿女婚约!